“你们在国中的时候，应该学过，这个魔王就叫织田信长，传说中的第六天魔王。”秃顶历史老师说道。

　　“老师，这些都是传说，不是骗人的吗？”有位女生倔强地说道。

　　很显然这位秃顶老师，在学生们中间威信不高。

　　“不，其实他是一位强大的异种者，这是你们国中课本不会讲到的知识，只有高中才会涉猎，当然也是近年来才解禁。”秃顶老师说道。

　　众人顿时兴奋起来，对高中生来讲，和异种者这种超凡人类相关的事情，要比国语、数学、外语有趣多了。

　　多听听前者的消息，会让他们觉得自己距离超凡者也更近了一些。

　　“老师，既然他是异种者，为什么后来会被刺杀？”又有一位男同学举手道。

　　“是啊，好像是他的亲信家臣明智光秀杀的。”

　　“大家不要乱，听我讲，”秃顶老师不得不拍下讲桌，让吵杂的教室安静下来，然后他才道，“因为四百多年前，异种者的限制还很多，他们还没有刀枪不入的本事，火枪，弩箭，都能对他们造成伤害。织田信长就是在统一天下之前，被明智偷袭而死。”

　　“现在我要问大家一个问题，为什么好好的开国功臣不做，明智反而要杀死自己的主公？”

　　这时，教室里热闹起来。

　　在月影田的耳中，各种说法都出现了。

　　“信长暴虐，经常殴打光秀，自恃是主公身份，就以为对方不会反抗，放任对方在身边执掌大军，这是取死之道。”这是人性论者。

　　“信长公想要开拓新天下，触犯了许多旧势力的利益，于是被人从外到内联合起来，诛杀了。”这是阴谋论者。

　　“哪有这么多阴谋诡计，明智是新附外样大臣，不是谱代重臣，因为信长公在他的封地中检地，还有要攻伐他下属的姻亲大名，产生利益冲突，外样本就没有太高忠诚度，有利益冲突就会翻脸。”这是独醒者。

　　月影田知道，外样就是新收仆人，谱代就是家生子。

　　“哈哈，好了，同学们不要吵了，你们之前知道的知识，都是历史书上，我要讲的才是真相——”秃顶老师笑着道。

　　众学生立刻安静下来，个个目光灼灼。

　　“其实原因很简单，明智光秀也是异种者，但他失控了，至于为什么失控，因为他也有当天下人的野心，被自身异种所操控，最后走上不归路。当然这也是他本人性格决定的，他就是个野心家，不用为他洗白。”

　　“另外，大家都认为信长公是曹操的模板，然而信长公很多地方都像曹操，唯独没有曹操多疑，曹操为了怕人刺杀，弄出梦中好杀人的伎俩，而且身边掌权大将，都是亲眷谱代大臣，外样都放在边镇。”

　　秃顶历史老师讲到这里，唏嘘不已。

　　曹操早早就意识到被刺杀的问题，因为人家就是从刺杀董卓起家的。但曹操自己也因为个人缺陷，差点被围城而死，只是运气好些，损失了嫡系继承人和亲信大将最后逃出来。

　　只是没了嫡系继承人，也为魏国最终被人所代，埋下阴影。

　　信长公靠着偷袭今川义元而起家，而他自己也同样被人偷袭而死。

　　两人都没有统一天下。

　　命运的相似，就是这样诡异。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

　　“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我们东岛每次要大鼎革时，总会有人恰到好处地失控。”秃顶历史老师似乎随意地说了一句。

　　“这样一说，我也想到了，在萨摩和长岛两藩试图推翻德川幕府的戊辰战争中，倒幕一方的十几个主力异种者就莫名其妙地失控，导致功亏一篑，最后还是德川家的天下，一直延续到现在。”

　　“是啊，德川家真是该死，只会欺压百姓，只满足让百姓们饿不死就行，从来不想着彻底进行维新鼎革！”

　　几个热血的学生突然在课堂上叫嚷起来。

　　“打倒德川，鼎革维新！”

　　秃顶老师看着众人的情绪被挑动起来，眼神中闪过两朵黑色的火焰。

　　极少人注意到这一点，只有一直没有说话的月影田看到了。

　　松本老师在干什么？

　　他在挑动同学们的情绪，这样做有什么用？

　　他应该知道，这是无力的挑衅。

　　异种者和普通人的差距太大了，将军家里收集有大半个东岛的异种，更不用说海外还有很多奥援。

　　旁边就站着一尊巨人，他们又能折腾出什么浪花？

　　这些基本的知识，任何一个高中生都会知道，毕竟现在是网络时代，虽然管得严格，但总有不少消息漏出来。

　　月影田不打算和那些躁动起来的同学们一起折腾，现在的他，心如死水，哪有半分心思掺和这些事？

　　他只打算熬过高中三年，然后就想办法离开这个岛。

　　哪怕去麦肯，也比待在这里强。

　　他悄悄地从教室后门溜走……

　　…………

　　“总算出来了，接下来，要去安置所，出首吗？”月影田回头看着教室，喃喃自语。

　　这样做的话，肯定能换来一张去外国的船票。

　　正在这时，他突然看到，脚下多出一个人影。

　　他下意识转过头去，只见是秃顶的松本老师出现在他身后。

　　“月影君，你怎么不好好上课，为什么一个人出来了，是不是老师讲得不对？讲的不对你就要指出来，而不是一个人偷偷溜走。”松本老师扯动着嘴角。

　　“不，不，老师讲的很好，我是肚子有些痛。”月影田摇头道。

　　“哦，我还以为你是心痛……老师知道你家的事，你父母都在事故中去世了，你为什么不痛恨这个世界？你为什么不想为他们报仇？如果东岛有着东洲一样的社会形态，就不会出现那种惨剧！”松本怂恿道。

　　“不，不，我没有那个力量，我只想最卑微地活下去。”月影田剧烈地摇头。

　　“哦，那你可真不是一个孝顺的孩子，你知道吗？那位大人，还将你选成种子，没想到你竟然是第一个逃跑的人，真是让我失望。”松本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一巴掌打了过来。

　　“咣！”

　　月影田被打了个趔趄！

　　他压根就没想到老师会打他。

　　“蠢货！懦夫！逆来顺受的傻瓜！你不知道反抗吗？你不知道要用热血和烈火才能改变这个世道吗？”松本老师急促地喘气，大声斥责道。

　　“我，我什么也不想做，我就想一个人活下去……”月影田连连摇头。

　　上一刻他还在想跳楼的事，但此时此刻，他又想挣扎着活下去。

　　这才是真正的人性，人性就是矛盾的。

　　“你想活，可是更多的人，不能活！”松本抓着他的肩膀，将他重新抓进教室！

　　…………

　　月影田只是一个高中生的缩影。

　　二十六年十月，东岛诸中学都爆发了“反对德川，鼎革维新”的大骚乱。

　　德川幕府，第一时间就派人镇压。

　　然而让他们大惊失色的是，先后派出的几波强大异种者，竟然都被污染失控，掉过头来自相残杀。

　　将军的次子德川次郎家幸，连夜坐飞机去东洲求援。

　　这一求，就求到了闻人升的门下。

　　因为早年前，闻人升就与对方有点交情，还提出稳定东岛局面，彻底固化阶层的“隐、荣、扩”三策。

　　那三策的确很有效果，稳定了几年局面，只是随着神秘侵蚀越来越厉害，这三个针对普通人的策略，明显不能再适应新局面。

　　之所以会发生大骚乱，还不是因为德川幕府，提供不了民众最基本的安全保障？

　　为什么提供不了？因为异种都集中在华族和士族阶层，不在平民中流动。

　　这其实和麦肯面临的局面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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