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大大小小的平整砖砌街道七拐八弯，走了差不多十几分钟，终于进入一条笔直宽敞的中心大街，虽然久经战乱，但街道两边的商铺、衙门、官署、民居、市集还基本保持着它的原样，以中心大街为中轴线，两边的古代建筑规整对称、井井有条，大街的宽度大约有一百多米，一点也不比现代都市的主街道逊色，街道直通洛阳城的北方，从我所在的位置遥望，隐隐可见前面正北方十里外矗立着的恢弘的古代宫殿，飞檐雉堞，楼台城阙，碧瓦灰墙，气度非凡。

        我有限的历史知识告诉我，这时候的洛阳城还是隋末隋炀帝兴建的东都残存，也叫紫薇城，洛阳宫也跟着叫紫薇宫，据说隋炀帝杨广为了营建东都洛阳宫，基本把老底血本都花光了，单是洛阳宫里的主殿乾阳殿，就比后来明清故宫的太极殿足足大了四倍多，奢华程度，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得出来。

        而我们现在所处的这条中心大街，就是隋朝洛阳著名的天街，一直往北走，通过洛水的天津桥，尽头就是依邙山而建的宏伟紫薇宫，也就是当年隋炀帝在此骄奢淫逸、乐不思蜀的东都洛阳皇宫。

        也难怪窦建德这样的土包子死都不肯过黄河去攻占僻远的长安，换了我，如果一辈子都吃不上几次肉，说不定也会对洛阳垂涎三尺，赖着不想走。反正天下未定，到处都是农民流寇，最后谁混成皇帝谁也不知道，那及时行乐，占了洛阳先爽一把就是最实在的选择。

        一心想着荡平四海，一统天下的人不是没有，但能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持之以恒的，那基本都是属于凤毛麟角的稀有物种了。

        一路上，我旁敲侧击地向领头将佐打听洛阳的现状，但这家伙口风很紧，基本都是含糊其词，或推说不知，甚至干脆就闭口不言。

        看来窦、王两家的联盟都是虚与委蛇，都到这个时候，还各自堤防着，我心里忍不住暗暗偷笑，活该你们倒霉！

        穿过长长的天街，紫薇宫已经近在咫尺，我彻底被它的宏伟气势惊到了，单单是城门，就有十多米高，灰白的宫城左右延绵四五百米，矗立在我眼前，仿佛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天宫。

        这才符合我想象中的隋唐气象！

        但我还来不及细看，领头将佐却带着我们折向右边，沿着高大的城墙走向右行，到了转角再向北走。沿路一队队巡逻的步骑兵来往穿插，看上去虽然满脸疲惫，脸带菜色，但还算甲杖鲜明，队列整齐，军纪严明。

        看来王世充也还没有到一蹶不振、任人宰割的地步。

        往北走了一百多米，领头将佐将我们领进了一个偏门，里面是一个大大的古代庭院，能容纳好几百人。

        “陈将军，这就是我们兄弟驻扎的地方，你们先休息一下，卑职马上去给我们郑王禀报。”领头将佐将我和袁天罡领进一间屋子，向我拱手道。

        “兄弟，能不能先给我们弄点吃的？还有，我这位兄弟受了伤，能不能找个大夫给他瞧瞧？”看着他就要走出营房，我连忙舔舔嘴冲他大声道。

        领头将佐转身表情为难道：“陈将军，郑王有令，洛阳内的所有粮食都已经归户部要统一分配，兄弟们一天能领到的粮食实在、实在不多，都不够自己填肚子，不是兄弟吝啬，这确实不是卑职能决定的事情……”

        对于这个结果，我心里早就料到了，朱粲作为王世充的座上宾，都已经要靠吃人为生，估计王世充本人应该也好不到哪里，更何况是他的属下亲兵？

        我装出一副哭笑不得状：“知道你们缺粮，可没想到你们会缺到这个地步，那我的属下受伤了，你们总不至于连个大夫都没有吧？”

        没有吃的，先给袁天罡治治伤病，也不枉冒这一次险。

        领头将领似乎松了一口气，笑道：“这个没问题，卑职现在就可以给你们找个大夫来。”

        他出去后，果然很块就来了一位背着药箱过来的郎中，开始忙前忙后地给袁天罡把脉、问诊、查看伤情、开药方。

        但郎中的屁股都还没坐热，那领头将佐就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进门就大声对我说道：“陈将军，我们郑王要见你，快随我来！”

        我暗吸了一口气，终于要来了，能不能瞒过王世充，就看这一出了。

        我看了一眼还在躺着疗伤的袁天罡，沉声道：“老袁，我先去见郑王，去去就来。”

        袁天罡微微张开眼，向我点点头，面色平静，不置可否。

        他会掐算，我很想问问他，此行是凶还是吉？可惜现在不是时候。

        领头将佐带着我在诺大的洛阳皇宫里穿梭，宫女、太监虽然个个神色惶惶，但基本衣着光鲜，随处可见。走过一道道回廊、一座座楼阁，有名字的、没名字的屋舍庭院，假山、池沼、亭台、轩榭、花木、园林，这些中国传统宫殿最常见的景物，接踵闯入我的眼睑，简直让人目不暇接。

        最后，领头将佐带着我停在一个偏僻的花园式的精舍集群前，四周全部是防守严密的带刀侍卫把守，密密麻麻地占满了方圆数百米的精舍群，真的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

        领头将佐还没有入门通报，里面的中央精舍已经有人来回踱步大声道：“人带来了吗？怎么这么慢？”

        领头将佐在门外作揖大声回答道：“禀告郑王，卑职已经把陈将军带到！”

        “快让他进来！”那人迫不及待道。

        这人肯定就是王世充！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跟着领头将佐进了精舍大门，这是我才抬头看了一眼精舍门头上的匾额，上面写着两个大字：西苑。

        进入精舍大门，抬头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身穿鲜艳黄色龙袍的男人站立在精舍中央，一双碧褐色的眼睛像两把锋利的刀子般盯着我，皮肤洁白、深目高鼻，皇冠下，露出卷曲的金发。这是一个很典型的欧罗巴人。

        我知道他就是王世充。根据《新唐书》记载，王世充是西域胡人，有着欧罗巴人典型的“金发碧眼”特征，闻名不如见面，今日一见，果然和历史相一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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