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三章 水师往杭州走一遭!
“南安侯来了?请坐。来人,上茶,拿点心!”
坐在廊柱下晒着太阳的李守汉,看着在两名承启官引领下,快步走进院内的亲家,南粤军水师提督郑芝龙,随即起身离座相迎,满脸堆笑的向周围的人吩咐着,命人给郑芝龙看座,上茶。
但是,话里头意思,却是颇为有些令人玩味。说得轻了,是李守汉带着几分戏谑的同自己的亲家开玩笑,说得重了,只怕郑芝龙能不能全须全尾的走出这个门槛,都是个大事。
要知道,在弘光皇帝逃到芜湖期间,没有给身在上海的李守汉和南粤军各部一道旨意,也不曾给李守汉加官进爵,反而是给各地的将领们封了不少的侯伯,其中,最令南粤军上下哗然的就是他郑芝龙被封为南安伯。对此,郑芝龙费了好大的力气向李守汉做解释,又在几次南粤军将领官员正式和非正式的场合或痛哭流涕,或跳脚大骂指天发誓的向同僚们表白,这才暂时将众人的疑惑打消。
可是,今天,李守汉却突然间抛出了这样一个新说法,如何不令人惶惑?说惶惑是好的,郑芝龙腿一软,差点没有倒在台阶上。
稍稍的定了定神,郑芝龙这才缓步上前,偷偷的用眼角的余光向四外扫了一圈,还好,除了李华梅在跟前同李守汉说着什么之外,就是几个近身侍卫在,不像是要对他不利的样子。不过,郑芝龙也是在风波浪里闯荡了大半生的人,各种的鬼蜮伎俩都见过,尽管是心理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却也是一阵阵的忐忑不安。
“主公,忒意的说笑了,何出此言?”
“姻伯,您请坐。这是刚刚泡好的茶水。台湾来的新乌龙茶,父王已经命人往您的公馆里送了两篓去。”李华梅将一个精巧的百合瓷茶盅递到了郑芝龙面前,笑盈盈的向他介绍着这茶的好处。
“飞黄兄,你却不知。刚刚从杭州来的消息,你头上的封爵,又被人升了一级。已经从南安伯,变成了南安侯了。并且,随着这道旨意还提拔了你的差使。让你总领水师,听候差遣。”
这他妈的是哪个混账东西,想要老子死,也不用这么下狠手吧?!郑芝龙心里不住的大骂着。南粤军水师,可不是说像以前的官军水师,或者是福建海商集团那样,只要带兵将领或者是大小船主们一声令下就能拉走、哗变的。它的人员组成、军官培训,弹药补给,军饷来源发放,停泊港口等等,都是完整的一套体系。而且,以郑芝龙此时在水师军中的影响力和威望,远远不及李华梅、张小虎等人在那些水师学堂出身的基层军官,如果他想哗变造反,只怕那些军官们先要把他乱刀砍死了。更何况,水师里,组成战斗力的,是那些最不起眼的水手们,他们负责操作大船,负责升帆落锚,负责保养火炮,负责施放火炮。可是,那些来自广东、福建、安南、阿拉干,甚至是佛郎机、葡萄牙等地的水手们,哪个不是将李家作为衣食父母,作为神一样的崇拜?你要让他们对自己的衣食父母、对自己的神灵下手,只怕第一时间战斗力立即涣散了。
“用一个空头侯爵,就想让你把咱们的水师拉到杭州去,或者,想要用这一张擦屁股都嫌小的废纸,在我南粤军内部制造内讧,搞什么二桃杀三士的伎俩,这也忒小看了我姓李的了!”李守汉将一份邸报递给了郑芝龙,语气十分的轻蔑。
邸报上,满眼都是各种封妻荫子,诰命追封漫天飞的旨意,就连总兵方国安,也被封了一个什么国公。一时间,郑芝龙也顾不得看是什么国公了。
“哼!国之将亡,朝廷封典名器,也成了要下市的菜和鱼虾,要臭了街了!”郑芝龙一半是发自真心,一半也是为了表白自己:“主公当年为大明朝廷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不过是个宁远伯。他方国安区区的一个总兵,所部兵马不过万余人,居然也敢觍颜受了国公的名号!?也不怕祖宗在九泉之下不安?”
“亲家,咱们姑且不管他方国安的事了。现在,有人不光是要咱们内部乱,更是要惦记了咱们的钱粮了!你看看这条、”
邸报上,不起眼的角落里,趴着一段话,“时值国家多事之秋,各部各地当多方筹措粮饷。前所设之所谓商贸区、海关者,皆由内府、户部接管。钱粮以供朝廷兵马开支所用。”
这就是说,之前崇祯皇帝设立的海关也好,商贸区也好,统统的都被内府、户部接管。说接管是好听的,基本上和抗战胜利后的接收差不多。大员们眼里只有金子、银子、房子、车子、婊子这所谓的“五子登科”,至于说什么国计民生有用的,对不起,有大员们私人账户里的美元,保险箱的金条重要吗?什么叫“有条有理无法无天?”就是说,你有金条就有理,没有法币就没有天理。
为无数果粉深恶痛绝扼腕长叹的四野林大帅的武器装备,无数人都说是苏联红军将缴获关东军的武器尽数移交给了林大帅。并且用数据来说明,什么坦克多少辆,飞机多少架,火炮多少门,枪支弹药多少等等。那么,不厚道的作者就想知道,既然这么大的数量的武器装备,为啥当年杜长官还喊出了“把东北共军赶到鸭绿江里喝水,赶到长白山上啃树皮”的豪言壮语呢?难道当时东北的国军个个都是在缅甸特训过的史泰龙、施瓦辛格?或者,美军把从元首手里缴获的超级武器给了国军在东北使用?当真林大帅手里有这么多的武器装备,那么,解放战争还用得着打四年?校长还能到宝岛上当岛主?弄得到现在,严格意义上解放战争都还没有结束。
说到底,都是扯淡。看看这一组数字就知道了。
沈阳的军工企业,经过张氏父子、日伪时期的多年经营,在苏军撤走之后,国军接收时,完好的机床设备还有一万台,经过国军几年的不懈努力,到沈阳被土八路接收时,完好的机床数目达到了三千台之多!另外还有两千台可以修复,只有不到一半无法修复!而当时的土八路整个东北的军工体系拥有的机床设备是多少呢?是远远超过了国军数目的两千台之多!也就是靠着这两千台机床设备,才有了攻打锦州时的上千门火炮弹药保障能力!
这也就是为啥国家在提出了中国制造2025计划之后,美帝的大统领川普立刻急眼了发动贸易战的原因。工业化的力量,那绝对是可怕的。比起你搞一万年的房地产,服务业,对整个世界的战略格局改变都是巨大的。须知,美帝当年就是靠着自己强大的工业实力打赢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奠定了后来的一系列世界格局的基础,它又怎么会让别人再走自己的路呢?铜锣湾的陈浩南也不会让年轻一代的小混混沿着自己的脚步来威胁自己啊!何况是美帝这种大流氓?
“主公!咱们辛辛苦苦的出钱出粮出人出力的,把各处的商贸区和海关搞起来了,成为一时之财富之区。这个狗日的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潞王,就靠着邹太后的一张懿旨诏书便成了监国。然后要用这么一张废纸,就把咱们南粤军的成果给摘走?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你让他也告诉我在哪能有?!老子用大炮炮舰去争取一下!”
郑芝龙确实有些恼火了。一张邸报,差点要了他的命不说,还要把他的钱从他手里抢走。他郑芝龙作为一个大海商,自然在各处的商贸区拥有着巨大的利益。这种事,可是断人财路、夺人性命的双重仇恨了!他要是把这样的事都能视而不见,那他也就不是那个纵横东西两洋的大海商玉蛟龙了。
“飞黄兄,方才你来之前,我也想过了。某家是弘光天子正式昭告天下任命的大将军,自然不能看着他们这么胡来。所以,我南粤军上下各部,都要行动起来。”
“我命令,此时在赣北的施琅,为江南西路招讨使,总领江南西路各处军政事。”
“父王!您把这么大的职责,我怕施家小子担当不起来,回头再坏了父王的大事!”李华梅先跳了起来,这已经是第二次,李守汉宣布类似的命令了。上次还是在撤退过程中的南京江段,李守汉在昏迷刚刚醒来后提出的。
“施琅的本事才干,我是清楚的。飞黄兄也很清楚。他能够以四个水师陆营、警备十三旅和数千各部新组建的骑兵队伍护卫着九江城内外的物资,监押着数万左军俘虏往南行军,这么久了,也未曾听说他有失利的消息,这个本事,难道还担不起区区一个江南西路的招讨使差使?不用多说了,有什么事,等他打完仗回来,你们夫妻再自己去说。”
郑芝龙心中好笑。别的家女儿都是一心要让夫婿求取功名,觅个封侯,可是,李家的这位女儿,却是一心好强,只愿意自己比相公强,不愿意施琅超过自己。
“不必多说了,公事房即刻拟稿,用印后发出。给施琅捎个信,只要他在赣北、湖广一带打得好,让清军不能靠近赣南,一切军政事务,便宜行事!就像当初华宇在山东时那样!”
说到了李华宇,不由得李守汉的心突得向下一坠。但是他却也没想到,这个便宜行事的授权,在施琅手中,发挥得比当初给李华宇授权后还要淋漓尽致,还要令人大跌眼镜。这算是作者暂且卖个关子,请各位拭目以待。
“飞黄兄,你是咱们水师的大提督,咱们南粤军,向来是以江河湖海为纽带,别人眼中的天堑,却是我们眼中的通途。这各处兵马的往来联络,钱粮器械火药军装的补给运输,新兵的补充,伤员的后送,等等诸多事务,你都也要承担起来才是。”
“主公且放宽心。回去后,芝龙便与大小姐、张小虎等人一道议事,往索伦部的航线,往登莱为大少奶奶补给的航线,封锁长江口,切断运河等等诸多事,都会拿出章程来。”
“还有一桩事体,也要尽快的去办。”
李守汉用食指点了点邸报,上面刊登的要接收杭州商贸区的文字在他手指的敲击之下,发出了瑟瑟的声音。
“南直隶的十四州府,应天府、凤阳府、淮安府、扬州府、苏州府、松江府、常州府、镇江府、庐州府、安庆府、太平府、池州府、宁国府、徽州府、徐州、滁州、和州、广德州,如今,在那些降了清的狗贼们帮助之下,多铎已经拿下了三分之二以上。眼下,只有松江府、苏州府、常州府、宁国府、广德州等地还在大明的控制之下。但是,常州府、宁国府、广德州等处也是很危险。宁国府、广德州有失,杭州的门户洞开。只怕刘泽清、李成栋等辈,会疯狂的往杭州扑来。这些人的德行,哼!”
这些降清的前明将领,在子女玉帛和清军的军法诱惑和威胁之下,个个都是爆发了小宇宙,用一日千里的速度来形容他们一点都不为过。而且,为了劫掠民财,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在各处传来的敌情当中,李守汉哭笑不得的发现,李成栋为了抢劫大户人家的财物,居然动用了火炮!
可怜那些粉黛白墙的园林,怎么能够扛得住南中制造的火炮?砖瓦木料,对抗不了上好火药发射出来的六磅炮弹和八磅炮弹。几发炮弹过去,任凭你什么样的门户高墙,都打得你烟消云散,让院子里的人个个肝胆皆裂。只能是像猪羊一样,任凭着李成栋们予取予求。
“主公,依我看,杭州城,潞王这些人也守不住!”端详了一会邸报,略微的思考了一下,郑芝龙便很坚定的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虽然他擅长水上作战,陆地上的勾当肉脚了许多。但是,架不住他是积年的老贼、海商出身,不懂得陆地上打仗的手段没啥,但是,他懂得如何在陆地上获得补给,取得货源,如何的劫掠州县城池。在他的眼中,杭州城,守不住了。
“咱们就不要说潞王等人的人品才干了。眼下。杭州城内外的兵马,最有战斗力最能打的,大概也就是方国安的那一万多人马了,剩下的,首辅马士英带到杭州的兵丁,拿来摆队、摆谱亮相还不错,拿来打仗,这些戏班子能顶个锤子的用场?!”
“可是,这个方国安的兵马,连左良玉都能把他吓得从湖口一路逃到杭州来,怎么能够对阵李成栋、田雄、刘泽清这群虎狼之辈?更何况,在这群豺狼背后,还有博洛等正儿八经的满洲鞑子兵马督阵?只怕几十万人马往杭州城下一堆,他方国安、马士英就吓得逃跑了!”
郑芝龙和李华梅的对话,李守汉听得很清楚,也很明白。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无非就是告诉他,杭州城里以潞王朱常淓、首辅马士英为首的这些人是守不住杭州城的。另一层意思就是,不要抱薪救火,搭上自己的兵马去救他们。
“我并没有说要派兵马去帮他们守城。人家不拿咱们南粤军当回事,咱们又何必去凑那个热闹?”李守汉的话,顿时让郑芝龙和李华梅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主公有这个心思,那就是再好不过了的。他们对李守汉的脾气秉性都了解得很,一旦他认定了的事,那就是用再大的船都拉不回来。而且,这位主公还有另外一个特点,那就是能够承认自己做错了。一旦发现自己做错了,改正或者是纠正的速度、力度也是惊人的。眼下,或者说从九江撤退以来,李华梅就很高兴的发现,父王已经有了一些对自己这几年的行为反思的苗头了。
“但是,杭州,咱们的水师却是必须要走一遭的。”李守汉的话,又把李华梅和郑芝龙这两个水师的领导人弄得如坠五里雾中,一面说不去掺和杭州的事,一面又说要水师去一趟杭州,这是为的是啥?
“第一,亲家,刚才说到了商贸区,杭州商贸区经过咱们几年的经营,已经是占地数十里,富甲一方之地。有人说,眼下江南财富的精华,无非是上海、杭州、宁波等地的商贸区。不用说别的,杭州、宁波两处积累的物资,便足以令潞王和他手下的那班新贵们眼馋,足以令多铎部下们疯狂的了。”
“所以,主公的意思是,我率水师往杭州、宁波走一遭,把能带回来的都带回来?”郑芝龙多年的海盗脾气又来了,这种事,正好搔到了他的痒处,恰好可以让他过一过当年的瘾头。
“把商贸区里的重要物资,比如粮食、食盐、钢铁、茶叶、桐油、布匹能搬运走的搬走,不能的,宁可烧了。当然,金银绸缎,象牙宝石什么的都留下,让他们去高兴,去发财!”
“谨遵主公将令!”如今恰逢乱世,粮食、食盐、茶叶、钢铁、布匹、桐油这类的物资算得上是能够对战争进展有影响的,郑芝龙自然省得其中的利害。至于说把金银细软留下,更是不在话下。
“那主公,第二件事是什么?”
“撤退之后,一定要把海宁州鳖子门等处要点牢牢的控制住!”
鳖子门在海宁,是钱塘江入海之处、当初就是杭州防备倭患的第一门户。可以说,把海宁和鳖子门这两处要点控制住了,南粤军就控制了钱塘江的出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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