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崇祯的决断
被飞剪船送来顺化的,除了隶属于各个情报系统的商人们上报葡萄牙王国翻天覆地的变化,更有冈萨雷斯,不久前的复****司令官,现在葡萄牙王国国王,言辞卑恭的表章,请求殿下允许他代为管理遥远的葡萄牙人民。
至于说称号,则是随殿下的喜欢封赏便是。
在冈萨雷斯的表章上,守汉很是大度的批复,“准。可以称为葡萄牙帝国皇帝。号冈萨雷斯一世。”
这份表章的旁边,便是以葡萄牙王国的名义,宣布将美洲的殖民地和权益无偿交付给南粤军的文件,以感谢南粤军在葡萄牙王国复国的艰苦过程之中所做的正义无私的援助。
不过,随后在濠镜澳的葡萄牙王国代表,阿方索神父,便签署了一份向隆盛行贷款五百万元的协议,用于购买一切葡萄牙王国需要的物资。
作为附属条件之一,葡萄牙王国有责任、有义务每年向南粤军提供不少于五千人的熟练水手,以及在欧洲因战火而不能和平的生活、进行他们的学术研究的那些技术人员,工人,还有那些被教廷视为异端的物理学家、化学家、数学家、天文学者,罪大恶极的医生等等。都会被葡萄牙人发配到遥远的东方,让基督教的好朋友宁远伯殿下对他们进行严厉的惩处。
这份关于惩处异端的附加条件,被阿方索神父极为兴奋的写信寄给了教会的高层人士,希望在执行过程之中得到罗马教廷的支持与帮助。
随着这封书信被船队运往地中海方向的,还有给奥斯曼帝国的上百门火炮,和足够武装起奥斯曼苏丹一万近卫军的武器装备。
“让西面去打吧!他们打得越热闹,越狠,我们在东面就越有时间完成对空间的占领。”
放下这几份和西面遥远的邻居有关的文件协议合同契约,守汉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的远交近攻战略初步见到了成效了。利用欧洲三十年的战火,为华夏争取一个难得的时间窗口期,让我们有时间去完成战略部署。
“主公这是内地的情况通报。”
内地来的消息同西方来的消息比较起来,便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了。
不过,守汉便是再忧烦,也不如直接面对这种一团乱麻般的局面的崇祯皇帝更加煎熬。
崇祯十四年八月初七,上午辰时刚过,几位内阁辅臣,礼部尚书和左右侍郎,兵部尚书,礼、兵两科的几位给事中,河南道御史和湖广道御史等,还有年高辈尊、白发垂胸、仪表堂堂的老驸马冉兴让,奉召进宫。他们先在皇极门内的金水桥外会齐,穿过宏政门、中左门,到了右后门。门内就是皇帝经常召对臣工的地方,俗称平台。昨夜传谕说今日在此召对,但这里冷冷清清,只有一位太监在此等候。他对众官员说,因御体偶感不适,改在乾清宫中召见。于是这一群朝臣继续往前走,绕过建极殿的背后,进入乾清门。门外有两个高大的鎏金狮子,左右各一,在太阳下金光闪烁。平日,如果朝臣们有机会奉召来乾清宫,如心情不太紧张,总是忍不住向这两个狮子偷瞟几眼,欣赏它们的神态优美,前朝的能工巧匠竟然将雄壮、威武、秀丽与活泼统一于一身。但今天他们都没有闲情欣赏狮子,在太监的带领下继续前进。
眼下的各处局势可以用云谲波诡来形容,皇上的心情极难揣测,所以大臣们的心中十分惴惴不安,怕受严责,而不负责任的科、道官们也半真半假地带出忧戚的神情,同时在心中准备着一有机会就要向他们所不喜欢的带兵将领、督师大员们进行无差别攻击,就算是如今不断有捷报传来的洪承畴,也是不停的有人上表弹劾他畏敌如虎,胆怯不战,为的便是要博取“敢言”的好名声。
一月前,建奴饶余贝勒阿巴泰、伪内大臣图尔格,引军马从密云墙子岭入关,进关后迅速攻克蓟州,尔后分道挥戈跃马,纵贯直隶,蹂躏京畿地区。若不是看守天津南漕的京营军马也是当年与建奴打过硬仗的部队,只怕这群狗贼便将囤积在那里的十余万石粮米一把火给烧毁了。
在河南,闯贼李自成自从与曹营贼首罗汝才合流以来,两支人马便在河南腹地不断的攻城破镇,劫掠地方,袭扰州县。众人都看得很清楚,这两支人马的目标便是奔着豫东的开封去的,如今开封外围的州县已经渐次落入了流贼之手。
“关内外并建二督,又设二督于昌平、保定。又有宁远、永平、顺天、保定、密云、天津六巡抚。宁远、山海、中协、西协、昌平、通州、天津、保定八总兵。星罗棋布,无地不防,而事权反不一。警报至,急征诸镇入援,东奴已破蓟州,分道南向。”几个科道官员低声的议论着,在他们看来,今天的君前奏对,少不得要弹劾几个人,为此,他们已经串联好了,各自写成了表章,要弹劾蓟辽督师洪承畴和他手下的总督、巡抚、总兵们。
进入乾清门就是御道,两边护以雕刻精致、线条厚重而柔和的白玉栏杆和栏板。群臣从御道的两侧向北走,直到崇阶,也就是南向的丹陛。中间是一块巨大的石板,雕刻着双龙护日,祥云满布,下有潮水。结构严密、完整,形象生动。群臣低着头从两旁的石阶上去,到了乾清宫正殿前边的平台,即所谓丹墀。丹墀上有鎏金的铜龙、铜龟、铜鹤,都有五尺多高,成双配对,夹着御道,东西对峙;另外还有宝鼎香炉,等等陈设。群臣一进乾清门就包围在一种十分肃穆与庄严的气氛中,愈向前走愈增加崇敬与畏惧心清,一到乾清宫正殿前边,简直连大气儿也不敢出了。
太监没有带他们走进正殿,却带他们从正殿檐外向东走去,到了东角门。有几个人胆子较大,抬头看见墙上贴着一张已经褪了色的黄纸帖子,上写:“贞侍夫人传圣谕:东角门内不准喧哗。”因为深宫事秘,与外廷几乎隔绝,看了这张帖子的人们都不知道这被称做贞侍夫人的是谁。但是大家心中明白,必是皇上平日心情烦乱,又要省阅文书,所以不许太监、宫女在这角门内大声说话。角门旁边有一座小建筑,垂着黄色锦帘,门额上悬一小匾,上写昭仁殿。太监连揭两道锦帘,大家躬身进去。向东,又连揭两道锦帘,群臣进到最里边的一间,才到了皇帝召见他们的地方。崇祯面容憔悴,坐在铺有黄缎褥子的御榻上。榻上放一张紫檀木小几,上边摆几封文书,还有一只带盖的茶碗放在莲叶形银茶盘上。左边悬一小匾,是崇祯御笔书写的“克己复礼”四字。
等群臣叩头毕,崇祯叫他们起来,然后叹口气,神情忧伤地说:“如今东奴流贼愈演愈烈,我朝廷大军又在锦州、广宁一线与奴酋黄太吉对峙,不可轻易移动,各位先生有什么高见?”
这些人,说到弹劾大臣,收受冰敬炭敬,收点门生这种事情都是行家里手,当真有国家军国大事,便是两种表现了,一种是尚且有些自知之明,人便是犹如锯了口的葫芦一般哑口无言。而另一种便是祸国殃民的了,比如说大放厥词,说自己可以五年平辽之类的。
众人今天倒还是都颇有自知之明,能够揣测上意,听得崇祯的话语,不太打算调动锦州前线的部队回防,有那打算弹劾洪承畴的,便将心思收了起来。
兵科给事中在几位内阁大佬的提名之下,满心不情愿的抬起头来向崇祯奏对。
兵科给事中的意见,便是调京营精锐南下,到大名、彰德府一线,一来防堵建奴南下劫掠,二来可以随时出击河南,援助开封。务必使这座豫东封藩重地不可落入贼手。
他口中的所谓京营精锐,便是在当年随同王公公南下宣旨,并与南粤军在济南并肩与建奴作战,也算是真刀真枪的见过大场面的那些部队基础上,在京营之中选拔精锐,着意操练而成的部队。为了让这支部队更加强悍,崇祯很是难得的同大臣、太监们意见完全一致,从吴标所部之中抽调了二百余名官兵,每人晋升一级,到京营之中担任各级军官,以期达到强壮筋骨的目的。
这支眼下不到八千人的队伍,可谓是崇祯和司礼监的心头肉,怎么能够随意调动南下?可是若不调动,眼下朝廷却也是无兵可用。
正在犹豫肉疼之间,外面几个小太监急匆匆的捧着一叠文书,头也不敢抬的走了进来。不用看那些文书,光是看小太监们的神色,人们便知道这些文书里面内容大抵是凶多吉少。
室内的气氛骤然间紧张起来,人们犹如身在冰窖之中,有那胆小的太监宫女已经微微身体有些打颤,唯恐一旦皇爷看了这些告急文书,寻自己一个岔子,拖出去杖毙也是可能得。
而被众人目光所集的崇祯本人,望着那几份文书也是脸上苍白。从上面的官衔上,他大概也能猜出七八成来。无非便是东奴阿巴泰、图尔格所部如今打到了哪里,又攻陷洗劫了哪座城池,掠走了多少丁壮人口财物牛马等等。再就是河南来的告急文书,想来也是如此,闯、曹两部流寇十数万精锐悍贼,都是在洛阳、襄阳两处尝到了甜头的,如何能够放过开封府这座满是子女玉帛的东京汴梁?
现在崇祯担心的就是一点,若是李自成打下来了开封,在这里建号称帝又该如何?
深深的吸了两口气,努力的平复一下情绪,崇祯皇帝慢慢地恢复了镇静,仗着胆子先拆开河南巡按高名衡的密奏,匆匆看了“事由”二句,嘴角露出一抹惨笑,“果然不出朕之所料!”
崇祯由于内心的激动,手指颤抖得更凶,脸上虽然强作笑容,但却是肌肉不住的抽搐着。一个宫女低头前来往宣德香炉中添香,不敢仰视他的脸孔,只看见他的手指颤抖得可怕,生怕皇上拿她发泄心中暴怒,会将她猛踢一脚,吓得心头紧缩,脸色煞白,小腿打颤,背上冒出冷汗。
崇祯没有看她,赶快拆开周王的奏本,看了一遍,脸上的笑容稍微显得阳光了一些。他这才注意到十四岁的宫女费珍娥已添毕香,正从香炉上缩回又白又嫩的小手,默默转身,正要离开,才发现这宫女长得竟像十六岁姑娘那么高,体态苗条,穿着淡红色罗衣,鬓上插一朵绒制相生玫瑰花,云鬟浓黑,脖颈粉白。
若是换了他的祖上明武宗或者别的皇帝,哪怕是他的父亲和爷爷,少不得会拿这个小都人来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用点点落红和阵阵娇啼来冲淡一下心头的压力,但是,他作为一个一心想做中兴明主有为之君的皇帝,又在众多臣僚面前,自然对这美丽的小萝莉没有什么性趣。只是摆摆手烦躁的令她赶快下去。
“如今闯曹二贼已经攻克了杞县、长葛、通许、朱仙镇、尉氏、封丘、兰考等处,若不是背靠黄河,开封城中文武备下了船只往来交通,只怕此时开封已经是一座孤城,被流贼围的铁桶价像!”
“尔等可以退敌之法?”
崇祯皇帝冷冷的语调落在了在场各位大臣的头上。
内阁首辅周延儒,兵部尚书陈新甲,阁臣魏藻德、陈演等互相看了看,一旁的老驸马冉兴让却是秉承祖制,驸马不得干预朝政,只管眼观鼻鼻观口,盯着自己一部花白的胡须数着上面的白胡子。
他可以这样置身事外,但是周延儒等人却是不可以,特别是陈新甲,他身为兵部尚书,调动全国军队之事正是他的职责所在。
而且陈新甲作为皇帝的心腹,一手不断的调度粮饷军器,支援洪承畴在锦州的作战,一手却又秘密安排心腹得力之人悄悄的与建奴使者会商,商谈两下里罢兵言和之事。建奴使者言辞很是卑切,只要求参照蒙古俺答汗和朝鲜、琉球事,给个王号,赏赐些岁币绸缎,然后允许通商,开上几处边市榷场。这样的要求确实也不算高。但是,这些都是要建立在洪督师打了胜仗的基础上的,否则,朝中的那群科道言官、翰林院、国子监,还有江南的复社,这些只会玩嘴皮子耍笔杆子的家伙,群情汹汹,会把天下人的怒火都引到他陈新甲的身上!
陈新甲朝着周延儒的背影狠狠的剜了一眼,“皓首匹夫苍髯鼠辈,有何德能?不过是仰仗东林声势而已,却夺了吾的首辅宝座!”
他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左右的同僚,李日宣等面无表情,魏藻德与陈演,则阴沉的神色一闪而过。魏藻德曾为薛国观门生,因周延儒的心腹吴昌时,在薛国观赐死一事颇起作用,以是魏藻德非常痛恨吴昌,时时寻找替座师报仇的机会,他连周延儒也一起恨上。
而周延儒平素蔑视陈演,陈演大恨之,不过周延儒风头正劲,二人明智选择了暂避锋芒。这两个人在陈新甲心中立刻被打上了可以作为盟友一道对付周延儒的标签。
“陛下不必忧心,以臣看来,东奴别遣一部入关劫掠,正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关头,打算以此来引诱我大明分兵去救,也好缓解他们在辽东前线的压力。如今我大明十余万精兵,云集辽东士饱马腾,正在铲除数十年为祸辽东的东虏。此时万万不可分兵,一旦从前线抽调人马入关救援,势必给东奴以可乘之机。孰重孰轻,各位大人自然清楚。且宁远伯忠心为国,所部兵强马壮,他也可带数万兵马随时北上支援。现在东奴阿巴泰入关劫掠,我大明不过丢失一些州县损失一些财物人口,根本未失。待击破东虏,宁远伯与洪督师兵合一处,旌旗南指流贼不过跳梁小丑,如何能够与我朝廷大军相抗衡?无非是螳臂当车而已,自然是海内太平可期。今日之关键,在于辽东之战局,洪督师早一日破贼,则大明早一日安宁。”
陈新甲言罢,群臣纷纷附和。见皇帝面色缓和了下来,有一人说:“洪督师出兵辽东,本为解锦州之围,今锦州之围以解,不若让洪督师回关内讨伐李贼,李贼若定,届时与宁远伯合兵,辽贼定然在劫难逃。”
“决计不可!”崇祯皇帝和陈新甲几乎同时发声呵斥那名御史,而周延儒也是恨恨的看了一眼那名出身于东林书院的官员。辽东战事打到了这个份上,一旦从前线撤回洪承畴所部军马,势必是前功尽弃,建奴会又一次的将大股铁骑冲到锦州城下,到那时,洪承畴与流贼在中原腹地追奔逐北,李守汉远在南中,上哪里去寻找这十几万人马?如何供应调度粮饷军器?
上谕:“著将河南巡抚李仙风立即逮京问罪,巡按御史高名衡守城有功,擢升巡抚,副将陈永福升为总兵,其子守备陈德升为游击,祥符知县王燮升为御史,其余立功人员分别查明,叙功升赏。开封文武群臣及军民士庶,忠勇可嘉。着有司上报各有嘉勉封赏。”
随着司礼监将上谕明发出去,一道密旨被司礼监的两位大太监捧了,急匆匆的到宁远伯在京城之中的公馆,与留守在这里的提塘官接洽,之后便是一行人急如星火的出了朝阳门往天津而来。
数日后,京营的五千精锐也出了永定门,穿过宛平城,渡过卢沟桥一路南下往大名府、彰德府而来。
另一道崇祯皇帝亲兵所书写的特旨,则是被新近皇帝身边的红人吴良辅携带,快马到了天津,乘坐龙虎水师的快船到了锦州。
“吴公公,您这是何事?”
在松山堡中整训部队的吴标与吴良辅也是熟人,见吴良辅风尘仆仆前来,登时觉得有些惶惑。
“皇上有特旨前来,命咱家到军前宣读。”见左右全都是吴标的广东同乡,吴良辅这才放心的上前低声的在吴标耳边言道:“皇爷的旨意里嘉勉洪督师和军前诸将,命辽东我军务必再接再厉,以灭此朝食之志扫平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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