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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2 病态


  一头警犬被匕首刺穿脑门,摔在夜色的阴影中,不见半点声息。这只警犬当然不可能是只有它一个过来的,但是预想中的安保人员没有在第一时间出现。阮黎医生摒住呼吸,透过杂物的缝隙向楼顶入口窥视,却受限于视角,无法看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警犬死亡后,楼顶的声息变得格外沉寂,射出匕首的带路人如同蜘蛛一样,轻盈地伏地前行,在阴影中变得朦胧的轮廓,让人不由得联想到别的什么怪物,以一种奇怪却敏捷的动作绕过警犬的尸体,阮黎医生听不到任何声音,反而是远处的交战声越来越剧烈了。

  就在阮黎医生的注意力稍稍转移的时候,沉闷又急促的声音扑哧扑哧响起,与此同时,带路人倾斜身子,迅速翻滚向前,在他身后的杂物发出一种凿穿或碰撞的声音,金属部件溅出两三点火花,让人意识到攻击的力量有多大——有人在入口处开枪了。阮黎医生将手揣进怀中,握住精巧的防身手枪,不过,带路人的反击却更加迅猛,尽管发出的声音不大,但那身影的轮廓,却让人联想到扑击猎物的老虎。他一下子窜到入口中,阮黎医生看不见那边发生的事情,却能从听到的声音,去想象战斗的激烈。

  一开始就发出很大的声音,但全都不是人声,紧接着,声音陡然降低,就好似低沉的哨子声,充满了穿透力,间杂着沉闷的枪声和坚硬物体的碰撞声,有金属的,有非金属的,阮黎医生窥见入口处的墙壁猛然爆破,在这股惊人的动静中,焰火和人形的轮廓纠缠在一起,从内间弹了出来。人影只有两个,来不及扑灭身上的火焰,就又纠缠在一起,利器的寒光在不超过一米的范围内,在两人之间穿梭着,碰撞在一起时,又产生刺耳的摩擦声。

  阮黎医生根本就看不清那到底是怎样的打斗,呼吸之间,就有一个物体从两者之间飞出来,摔在地上,一直话滑到阮黎医生所藏身的杂物前,这时借助夜色的微光,依稀可以看到那是枪械的轮廓。紧接着,又是一个物体被磕飞,刷地一声扎在木板上,是一把匕首。正在摔打的两人,完全失去了使用热兵器的机会,只能依靠自己的体格和技术,你一拳我一脚地肉搏。阮黎医生也看过许多格斗比赛,也曾听说真正的生死搏杀,根本就不会有电影中那般好看的场面,只会如同两只疯狗一样撕咬,但是,在这里所看到的肉搏战,似乎有点超乎那样的形容。

  你来我往的双方格外敏捷,虽然缠斗在一起,分开的距离最远时也不超过半米,却完全不是摔跤的样子,阮黎医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觉得明明双方能够施展动作的空间都很狭窄,但双方的动作却相当舒展。也许正是这种舒展,带来了疯狗缠斗所没有美感。两人的身体轮廓都不小,却不会让人觉得那是两大块碰撞的色块,反而让人不由得联想到“线”,大量的“线”交错穿梭,每一下都会带起血花。

  这种简洁、舒展、锐利的搏斗持续了不到十个呼吸,就有一方的动作松垮下来,紧接着被另一方狠狠一拳砸在脑袋上,身体轰然倒地。赢得优势的人——看轮廓应该是带路人——趁势追击,狠狠一脚就踹了上去,倒在地上,还试图挣扎的人影顿时不动了,阮黎医生不知道那是昏迷了,还是已经死去,不过,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觉得一定是后者。

  因为看不清人影,战斗又相当惨烈,所以,阮黎医生虽然下意识认为,胜利者是带路人,但是当那个身影朝这边走来时,却不由得紧张起来。比起面对那些发狂的病人时所体验到的危险和恐惧,此时的紧张和害怕也毫不逊色,两者之间的区别,或许只在于一者没有理智,而一者无法分辨是否还保存有理智。杀了人的家伙,总是会让同伴感受到本能上的威胁,阮黎医生清楚这一点,但却无法从这种认知,去消除心中的抗拒。

  阮黎医生早就知道今晚的行动势必十分惊险,不过,到底是如何的惊险,也只有此时亲身体会后才能得出一个大概的印象。她没有闭上眼睛,虽然心中浮现的情绪,让她不禁想要做一只鸵鸟,将头埋地里,去蒙蔽自己的恐惧,但是,另一方面,她却也十分清楚,自己已经无路可逃,所以,必须确认朝这边走过来的人,到底是不是带路人。

  当对方的身影在夜色下逐渐清晰起来后,阮黎医生只觉得支持自己蹲着的气力都没了,不过,这并非是坏消息所致,获胜而靠近的人,的确是潜伏者组织派来的带路人,她只是因为确认了这个事实,而一下子松懈下来。

  “没事吧?”带路人发出的声音比刚见面时更加沙哑,似乎喉咙受伤了。

  “没,没事。”阮黎医生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站起来,“你的伤势如何?要不要休息一下,处理伤口?”

  “不用。”对方的口吻十分平板,没有任何情绪,就像是一个公式化的应对。阮黎医生走出杂物的时候,仍旧看不清他的身体细节,他仿佛时刻都保持警惕,至少会将一半的身影融入阴影中。而且,阮黎医生意识到,他也总能找到阴影的位置,仿佛就是他的本能一样。可以做到这种事情的家伙,当然不简单,阮黎医生意识到这点,心情反而安定了一些,因为,这样的厉害家伙,是自己的同伴。

  “我们需要转移,原本的路线不能使用了。”带路人说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不过,那平静的态度,让阮黎医生不觉得,这是多坏的消息。

  “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阮黎医生没有任何迟疑地说。

  带路人点点头,用平稳得没有半点起伏的声线说:“虽然比预计的有些改变,不过,我仍旧会将你带到目标那里。请跟我来。”话音刚落,没有给阮黎医生回答的时间,已经转身去往安全护栏处。阮黎医生跟上去,只见他从腰间掏出什么东西,扣在护栏上,然后对阮黎医生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阮黎医生走到他身边,就被他拦腰抱起。措不及防之下,阮黎医生下意识反抗,却被对方用更强的力量制止了:“抱歉,医生,我们得从这里下去,请不要紧张。”虽然用的是歉意的词句,口吻中却只有公式化的平稳。在阮黎医生回答之前,他已经从楼顶纵身跃下。

  失重感来得如此迅猛,阮黎医生好不容易才闭紧了嘴巴,不叫出声来。自由落体的感觉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但却让从未做过这种刺激行为的阮黎医生有些头晕目眩,以至于被带路人放下身体时,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脚跟。可是让她喘息的时间不多,带路人再次迈开步子,阮黎医生只有小跑才能追上去。

  这名带路人所展现出来的战斗能力,让阮黎医生不敢肯定,那是不是一般而言的战斗人员都能达到的程度,虽然在电影中,有更加华丽的战斗方式,但那不过是电影的艺术性而已,而比起她从其他人那里听说来的战斗,之前的战斗的确太华丽了一些。

  “你是什么人?”阮黎医生不由得问道,之后,又迟疑了一下,说:“组织里像你这样厉害的人很多吗?”

  带路人侧过头,瞥了她一眼,却没有阮黎医生想象中的缄默,回答得平静又自然:“不多。其实,我觉得医生您应该对我们这样的人十分了解才对。”

  阮黎医生猜不到他为何这么说,不过,带路人就如同谈论家常般,直接解释到:“我的代号是‘刃牙高川’,当然,不是原生体高川,只是一个复制体……不,连复制体都谈不上,只是携带了原体部分信息而已。”

  阮黎医生刚听到这样的话,只觉得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她的手中,也有号称是“高川复制体”的几个试验品,其中有一个代号是“L”,但这些复制体,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乃至于名字上,都和高川不存在任何相似。唯一可以和“高川”扯上关系的,只有“身体构成资讯有高川的一部分特征”这一点。这些“高川复制体”到底是如何出现,又是为什么出现,阮黎医生多少都能猜到一二,不过,在她的眼中,这些所谓的复制体,根本就是一些掩人耳目的东西,真正让高川变得特殊的东西,在他们身上根本找不到,这些复制体在实验中体现出来的特殊性,更像是受到高川资讯的刺激,才发生了和其他病人不太一样的变化——这样根本就算不上是“复制体”。

  这些实验体没有冠上“高川”的名号是理所当然的,阮黎医生也觉得,高川的特殊是无法复制的,所以,根本就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高川复制体”,也所以,根本就不会有可以冠上“高川”名号的复制体。

  然而,这样的想法在这一刻受到了严重的打击——眼前这个带路人的代号中,的确有“高川”二字。

  即便,全部的名字是“刃牙高川”,听起来,就像是指代“爪牙”的意思,可是,的的确确有“高川”二字。阮黎医生回过神来,再度认真打量了一下带路人,对方根本就没有在意自己的恍惚,也不觉得自己的话,到底会给他人带来怎样的冲击,似乎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保持一种公式化的平稳的情绪——仅仅从这一点来说,的确不像是正常人——但仍旧无法让阮黎医生感受到,有半点像是“高川”的特质。

  不,或许……在战斗的时候,和发病时充满了攻击性的高川有些相似?阮黎医生摇摇头,仍旧无法说服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和“高川”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别把我和其他的复制体相比,医生。”带路人似乎知道阮黎医生在想什么,“我们是最新型的,对高川资讯的植入,只有很小的,只涉及战斗能力的那一部分,那个名字,只是我的代号而已。”

  阮黎医生皱了皱眉头,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你是患者?”

  “你在开玩笑吗?医生,所有的高川复制体,首先都必须是患者。”带路人沉声道。

  “不,我是说,你是在植入了高川资讯后才成为患者,还是一开始就是患者?”阮黎医生问到。

  “……前者。”带路人沉默了半晌,才回答到,而这个结果,已经在阮黎医生的意料中,这阵子在潜伏者组织的研究室中工作,让她了解到不少机密,进而可以展开比过去更为开阔的联想。所谓的“植入高川资讯”,可不仅仅是将从高川身上取出来的身体组织植入实验体内那么简单。这个说法,其实是从安德医生的“人类补完计划”发展而来的。在许多医学实例中,当一个人植入了另一个人的器官和肢体时,有可能会出现排斥反应,而有一种排斥反应,却是相当奇妙的——在肉体产生排斥之前,精神上就首先出现异常——病人说,自己经常出现幻觉,仿佛自己会进入某种“不是自己”的状态,当人们去追寻这种异常的根源,往往会发现,线索牵扯到脏器和肢体的提供者自身所经历过的某些故事。

  就像是通过移植的肢体和脏器,提供者的意志如鬼魂般缠绕在病者的身上。更进一步,在许多传闻中,也有病者突然间就获得了自己原本没有的才能的情况,而这些才能,则是肢体和脏器的提供者本来拥有的,乃至于,更神奇的情况,则是让病人和提供者产生一种思维和感觉上的共鸣。

  安德医生的“人类补完计划”,在现象上,和这些病例有许多相似的地方,但却更加深入,更加彻底的,以直接改造精神为主,让精神对肉体的影响尽可能放大,以促成肉体上的变化。在研究中,移植高川资讯的说法,并不仅只需要移植高川的细胞,更重要的是,利用系色中枢——在潜伏者组织里,则是通过超级桃乐丝——强制植入高川的一些精神特征,以促成高川细胞部分和高川精神部分的共鸣。

  本质上来说,也是肉体改造和洗脑的同步进行,不过,目的和对象,都比较特殊。

  从阮黎医生之前见过的那些“高川复制体”来说,这种改造,无论是肉体方面还是精神方面,都是极为失败的。而那些被改造者的原体,也都是已经感染了末日症候群,但尚未恶化到末期的病人。不过,眼前这个“刃牙高川”,居然是没有出现感染症状的正常人改造而来的?病患和非病患,两者之间的改造难度有着天渊之别,其中涉及了太过复杂的理论,因为病患者改造的失败,阮黎医生也从未想过,非病患者的改造竟然也有成品。

  而且,从他得到了“高川”的名号这一事实来看,在潜伏者组织的眼中,似乎被认为,比“L”那种病患者的改造更加成功?

  阮黎医生无法从自己已知的知识部分,去充分理解当前的情况。不过,自称“刃牙高川”的高川复制体所展现出来的战斗能力,却是实实在在的。而在这个方面,阮黎医生也无法想象,那名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拥有这么强的战斗力——她唯一可以认可的,只有高川一直展现出来的强韧意志力。

  对带路人实际情况的疑惑,还要盘踞在阮黎医生脑海中相当一段时间,不过,无论带路人到底是怎样的情况,有一点她是十分确定的,对方越是强大,自己就越是安全。

  在她还在思考带路人的身份所造成的问题时,两人没有再遇到狙击,尽管途中没少遇到惊险的情况,但像上一次那般直接的遭遇战,却再也没有出现。两人抵达高川曾经居住的宿舍楼,即便在高川消失之后,咲夜、八景和玛索三个女孩也一直被安置在这里,仿佛被遗忘了一般,不过,实质上,被遗忘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即便阮黎医生不是战斗人员,也能从此时的环境中,感受到战火波及的残余,哪怕楼中没有半点灯光,夜色阴影大片笼罩了细节,也无法掩盖空气中的火药味。带路人的前进没有迟疑,让阮黎医生觉得,似乎所有会拦截自己两人行动的因素,都已经被引走了。

  走进楼中,才能实质感受到,当时战斗的剧烈。墙体受到撞击,如蜘蛛纹般裂开,就连水泥阶梯,也有一米半的断裂处,不得不在带路人的协助下才跳过去。一路上行到目标所在的房间,十分顺利。不过,阮黎医生却不免将目光落在于正面的走廊尽头,那扇没有半点出奇之处的大门上。那里本来是高川的住所,不过,现在看到,却只有一股惆怅的感觉,那个少年已经尸骨无存了。阮黎医生想,如果现在打开那扇门的话,会在里面看到什么呢?在过去,阮黎医生自然知道,高川的房间中到底都有些什么:稀奇古怪的画,大量的工具,危险的改造品,但是,物品的摆放却相当有条理,就连衣物都折叠得十分整齐,除了特别划分出来的工作区域,其他地方都相当干净,谈不上洁癖和强迫症,但确实给人一种意外的感觉,有的时候,这种条理和干净,会因为那些古怪的画,让人感受到房间中存在着某种危险又不自然的阴森和冷意。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矛盾的感觉,所以,反而让人可以理解,居住在这里的少年,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有些危险的精神病人。阮黎医生身为高川名义上的主治医生,对他的房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双方相处的日子,比那个少年能想起来的时间更长——因为精神上的幻觉、肉体的异常和记忆的缺失,高川根本就不清楚自己的实际状况,他进入病院的时间,比他以为的更长,治疗时间和次数自然也是这样,他根本就不清楚自己的情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的知识积累,其实是正常的,而并非他觉得的那般优秀。他的精神和肉体上的成长,因为病变而出现停滞现象,总会让他误会了自己真正渡过的时间。

  不仅仅是在高川身上出现这样的情况,咲夜、八景和玛索三个女孩身上,也有类似,不,或许应该说,在“停止成长”这种病态上更加显著。

  “医生?”带路人的声音,让阮黎医生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没事。”面对带路人平静的目光,阮黎医生有一种模糊的感觉,对方还是有情绪的,亦或者,只是因为这个地点在高川资讯中的特殊性,让对方产生了特别的情绪波动?她收回试图打开高川房间的手,对带路人点点头。

  带路人抓住咲夜三人房间的门把手,稍一用力就推开了,仿佛没有上锁一样,不过,阮黎医生走进去的时候,朝门锁处看了一眼,那里是损坏的。其实在打开房间的一刻,就已经看到了咲夜、八景和玛索三人,她们一如往常,出神般坐在房间正中央的圆桌上,似乎在玩牌,不过,很久都没有动弹,仿佛只是三个洋娃娃。桌上和她们的手中,都有不少纸牌,不过,这些纸牌的牌面图案和花色都十分特殊,确切来说,并没有固定的图案,就像是孩子将颜色胡乱涂抹上去一样。所以,她们到底在玩什么纸牌游戏,也没有人真正清楚。

  对带路人和阮黎医生的闯入,三个女孩没有半点反应,过了几个呼吸,仿佛被按下了播放键,三人轮流放下手中的牌,分别从对方和桌面的纸牌中抽出数量不等的纸牌,放回自己手中,之后又定格了——这种诡异又仿佛暗示着什么规律的动作,让整个房间都充斥在一种诡异的低气压中。无论是女孩们面无表情的脸,还是那机械的动作,在黑暗的房间中,都让人不由得寒毛直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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