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华觉得自己的脑瓜子嗡嗡的。

  不知为什么，他下意识地就联想到‘碰瓷’两个字。但是，真的有人会用自己的性命来‘碰瓷’吗？

  “闵局……”

  眼见闵爱武倒在血泊之中，治安管理支队长欧进良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他抽出手枪，对着处于懵逼状态的张华连续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一连三枪。

  张华身上冒出三个血洞，哼都没哼一声就栽倒在地。

  李林森与吉祥三宝，以及俞骁、孟深等特警纷纷持枪瞄准了这伙意图强抢枪械暴力抗法的歹徒。在己方人员遭遇袭击的严峻情势下，他们完全拥有开火的权利。

  看到这一幕，刚才还张牙舞爪的保安们立刻老实了，也年轻了，因为全都变成孙子了。

  一个个双手抱着头蹲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李林森让蔡晓波呼叫救护车，自己快步走过去，单膝跪地观察着闵副局长的伤势。

  在他身后，大批警察冲进仓库进行搜查，而另一批警察则将三十余名保安全部按倒在地铐上了手铐。

  “闵哥，闵哥！”欧进良泪如泉涌，手足无措地喊道。

  “冲，冲动！”闵爱武用责备的眼神看着欧进良，大口地喘着气，艰难地批评道。

  “闵局，你先不要说话，坚持住，一会儿救护车就来了。”李林森温声安慰道。

  “不……要紧的。这，这回，张霄一定，吃不了兜着走！看，看局长，怎么收拾他，哈，哈！”闵副局长虚弱的语气之中，掩饰不住发自内心的快意。

  李林森心中不禁狠狠地颤动了一下，闵局这是……

  是了，原本只是非法持有枪支弹药，然而经闵副局长以血为祭，以命为引，立刻就让案件的性质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抢枪袭警，致使警察身亡！

  这样性质恶劣的案子，必然会在全省乃至全国范围内引起轰动。到那时，张霄即使有再大的能量，也不能不考虑案件造成的巨大负面影响。别的不说，陷入被动和焦头烂额那是一定的！

  而且李林森更清楚的是，局座的背景也不是吃素的。在占着公理和大义的优势下，未必就不能把张霄送进去唱铁窗泪。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省公安厅刑侦总队终于赶到了现场，但为时已晚。

  常宁市与锦城市公安人员在仓库中共搜出手榴弹数枚，各类枪支二十余支，子弹七百余发，钢珠弹一千余发，管制刀具一百余把。

  毫不夸张地说，这些武器弹药，装备一个排绰绰有余！

  而当刑侦总队要求将云霄集团涉案人员交给他们时，遭到了常宁与锦城公安人员的断然拒绝。

  双方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

  豪华包间里，王光照等人已经无心吃饭，都在关注着云霄集团那边的进展。

  而最后传来的消息，仿佛一颗炸雷，震得所有人心神俱震，头昏眼花。

  “你……”王光照怒视着满面苍白的张霄，心里有种破口大骂的冲动。

  老子是能给你撑腰不假，但你也不能仗着老子给你撑腰就肆无忌惮地胡来啊！

  窝藏大规模制式和非制式武器弹药，然后持枪袭警，还闹出了人命！怎么的？你特么想造反啊？

  如果放在平时，可能还有转圜和操作的余地，但现在是什么情况？周翊，还有周翊背后的简万言、韦思齐，早就虎视眈眈，岂会放过这个天大的机会？

  张霄这就相当于主动把四十米长的大刀硬塞到了周翊的手里，然后十分诚恳地说着，来，往死里砍我！

  张霄这回是真的慌了，就算那些枪支弹药能让手下背锅，但抢枪袭警致死怎么洗？而且这两者叠加在一起产生的效应，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弄不好是会要命的！

  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省委政法委书记刘文杰。

  而刘文杰此时表现出了一个副部级官员应有的冷静，并迅速做出了决定——“我去现场看看！”

  ……

  云霄集团总部大楼，省公安厅与常宁、锦城市公安局这种激烈且罕有的对峙局面，很快就惊动了锦城市委市政府，进而传到了省内高层领导的耳中。

  锦城市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吴昆生，市长管韬，市委书记顾悦常，省委副书记罗培远，政法委书记、公安厅长刘文杰，副厅长徐益达等省市领导先后赶到现场。

  “我们接到群众举报，云霄集团非法持有枪支弹药，所以立刻带人赶到这里进行搜查。”

  首先开口的，是刑侦总队长汪永江，而他嘴里说的，竟然是常宁和锦城市公安局的词儿。

  “真是巧了，我们也是接到群众举报，所以奉周局长与吴书记的指示，对云霄集团总部进行搜查，现已搜缴大量枪支弹药。而在搜查过程中，有歹徒公然夺枪行凶，致使闵爱武副局长身负重伤，送往医院抢救。”

  李林森面对众位省市领导，条理清晰地汇报了事情的经过。

  然后用愤怒的目光望着刑侦总队长汪永江，质问道：“我想问问汪总队，凭什么让我们把人移交给你？上一次缉毒行动，也是你带人过来横插一脚，你到底想干什么？是想抢功，还是想包庇罪犯？”

  汪永江闻言像被踩了尾巴似的指着李林森大声斥责道：“你嘴巴放干净点儿，什么抢功，什么包庇罪犯，我们也是奉刘书记的命令执行公务。”

  “你可拉倒吧！我们不来你不来，我们一来你就来。可真是巧合他妈给巧合开门，巧合到家了！”蔡晓波冷笑插言道。

  “别的案子怎么没见你汪总队这么上心呢？怎么地？张霄是你爹啊，这边一出事儿你就舔舔地跑过来！”

  与蔡晓波相比，邵名宝说话不只是难听了，而且已经上升到了人参公鸡的程度。

  “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身上的警服，头上的国徽，再摸摸你自己的良心，然后反思一下，你特么配当一名警察吗？配吗？”

  还没等汪永江反应过来，朱建平就接力邵名宝，对着汪永江一顿狂喷。

  他们之所以敢对汪永江这样说话，一是内心的愤怒使然，二是有局座撑腰，什么都不怕！

  “都闭嘴！”

  刘文杰忍不住怒喝一声，终结了吉祥三宝的人身攻击。

  这三个家伙表面是在骂汪永江，但实际上句句都往他的心口上捅刀子。

  “张霄的案子，由省公安厅负责，这是省常委通过的决定。今晚的案子一样涉及张霄，涉及云霄集团，所以刑侦总队前来接管，不存在任何问题。”

  刘文杰神色阴沉地看着常宁与锦城的公安人员，并以省政法系统最高领导的身份，不容质疑地做出了裁决。

  “刘书记，我觉得这样做不妥。”吴昆生立刻站出来表示反对。

  “这里是锦城市公安局负责的辖区，行动也是锦城与常宁市公安局的联合开展的行动。今晚的发生的恶性案件是否与刘霄有关，需要经过我们讯问之后才能确定。”

  吴昆生的意思很清楚，这些嫌犯和枪支弹药，我们得先带回去。移交可以移交，但必须得等我们讯问完毕，形成笔录，并清点相关证据留存备份之后才能移交。

  刘文杰诧异地看了吴昆生一眼，心说行啊，以前还遮遮掩掩地不敢和他硬扛，现在却是连装都不装了！

  这么坚决地站韦思齐的队，你就真以为韦思齐能斗得过王久立？

  “按照程序，还是等常宁与锦城方面讯问结束，再行移交比较合适。”市长管韬那肯定是支持吴昆生的。

  市委书记顾悦常不说话，而是将目光转向省委副书记罗培远。

  罗副书记则是不慌不忙地看着刘文杰，心里默数着一二三四五……

  然后没过几秒钟，刘文杰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案子先交给市局，其他的明天再说，抓紧散了，公安系统起内哄，传出去像什么话！”电话里，传来省长文乐成恼火的声音。

  刘文杰面色不禁一变，在目前情势下，他可以做到与韦思齐梗脖子，但文乐成的话却不能不听。

  所以怎么办？

  只能先捏着鼻子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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