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以的。我是个仿生人，我......”115号表现的有些慌乱。

  “我只是个仿生人......离开了这里，我还能去哪呢？”

  “有时候，我真会觉得，你和我的孩子真的好像好像，在小的时候，他也充满想象力，对世界的一切都这么好奇，但是呢......有些时候又太听话了，过于循规蹈矩......”

  “好像做什么事都要得到大人的许可一样......”

  “阿婆，我只是个仿生人，如果被看出来的话，我该怎么办......”

  “孩子，照照镜子，摸摸自己的脸。看看自己的瞳色。”老人家只是呵呵笑了一声，气息越来越冗缓，柔和的目光渐渐变得浑浊，直到，她轻声呢喃着，缓缓闭上双眼。

  忍下内心的悲痛，115号站在一面镜子前，看着镜中自己的身影，看着自己那张人类无异，还带着几分稚嫩生涩的面容，他有些恍惚地伸手摸着自己的脸，因为悲伤而沉着的眼睛微微睁大，几分明亮从中一闪而过。

  自己......

  和那些人类，和那些科研人员，有什么区别呢？

  琥珀色的瞳孔，黑色的头发，甚至就连皮肤都看不出任何区别。

  唯一能够区分的就是自己身上的仿生人制服，还有自己脖子上的编号。

  世界上第一只鸟儿飞向天空时，风从未教过它该如何挥动翅膀。

  自由是它对整个世界的期许，凭着这小小的意念，它跃下高崖，战胜了狂风，在空中自由翱翔，回应了曾几何时在星空下投以期盼的自己。

  一览无余的美景是世界对它的嘉奖。

  老人家平日工作的桌上有着一个方盒子，上面写着‘115号打开’。

  115号眼神微动，伸出手打开了盒子。

  只见盒子中放着一件棉衣，看上去是老人家亲手织的，还有一件羽绒服外套，以及一条长裤，在围巾下，写着老人家整洁的字迹。

  “在我的儿子离开后，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怅然的感觉了，115号，在你的身上，我真的看到太多太多他的影子，在你蹲在我的床头，孜孜不倦地讲着那些故事的时候，我真的，在某一个时刻仿佛看到了他的影子。”

  “他和你一样，也勇敢正直，有着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但偏偏就是这样的孩子，由于我以往太过严厉的教导，导致他性格太过矛盾古板，过于在意外界的看法，过于循规蹈矩，害他的内心太过封闭，患上了心理疾病。直到离开前，他的内心都未曾对人真正开放过。”

  “我对他太过愧疚了。”

  “有时候我会想啊，如果，你是他就好啦。这样一切都还有补救的机会，但我又害怕，你会因为环境变成第二个他。所以，我每次对于你的诉求，都会耐心去倾听。或许在某一个瞬间，我真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去对待了。”

  “在你和我说，你对于外面的世界有多向往之时，我便明白了一个道理。”

  “想要自由飞向天空的鸟儿是不能被狂风束缚的。”

  “115号，我的孩子，生日快乐。”

  读着这些文字，115号早已泣不成声。

  原来在他说出期望的那一刻，老人家就开始为这一天做准备了。

  一旁的老人家神色安然，像是轻轻睡着了般，双眼微阖着。

  这个为了国家，为了人类奋斗大半生的老人家在这一刻与世长辞，带着对已故儿子的愧疚与青年的期许，悄然无息地离开了这片极北。

  咽下悲伤，表达对老人家的尊敬后，115号换上了老人家精心为他准备的衣物，老人家亲手编的围巾恰好能够遮住脖子上的仿生人标记。

  在裹好围巾后，青年眼神安和，给自己梳了个整齐的发型。

  真奇怪，明明他感受不到任何冷热，但此刻，为什么他会这么温暖呢？

  “走了，老妈。”

  115号轻声说着，而后推开了门，一开门便迎面撞上了一道让他有些意想不到的身影。

  红发少女不知何时了离开了晚会，抱胸鼓着嘴，看样子已经在门口等很久了，见到青年的第一瞬间，她先是想要发小脾气，但看清对方的样子后，她惊讶的捂住了嘴。

  “你......”

  “你你你你你！不知道仿生人穿这些衣服是违反规则......”

  “嘘，嘘嘘。”115号赶忙将手指搭在嘴唇。

  钟映南比了个OK的手势，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青年见此也落座，不待少女发问，便眼神平静地开口道:

  “我要离开这里了。”

  少女显然也早就猜到了什么，轻轻嗯了一声。

  “我早就看出来陈奶奶很喜欢你啦，这种事情是违反法律的诶。”

  “我以为，你没有那么关注过我。”115号挠了挠头。

  虽然他现在已经是自由的人了，但和女孩说话时，还是不免有仿生人的拘谨。

  “那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女孩轻声道。

  “不知道，明天镜城的货轮就到了吧，到时候，我会找机会混上去，然后跟着他们一起离开，然后，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先是镜城，再是塞壬之海，再是玫瑰平原，或者命运大剧院？那些杂志上提过的地方，我都要去一遍。”

  “哦......”女孩的神色不知为何，看上去有些落寞。

  “你咋了？”

  “没，由衷地替你高兴。”

  “一个人可离不开这个科察站，既然你你那么相信我，这种事情也和我说，那本小姐就大发慈悲帮帮你好了，等会我会找个机会帮你打开门门禁，然后，在他们发现少了个仿生人前，你就一直跑，跑的越快越好，绝对绝对不要回头，听到没？”

  “被抓到，你非被拆成零件不可，哼。”

  “不用这么叮嘱吧，我也不是什么傻子。”

  “你就是个蠢木鱼脑袋好不好。”女孩眉梢间都写满了不高兴。

  “哈哈，还是有些不适应，感觉突然就被你当成正常人对待了，之前你给我的感觉，还是有点疏远的。”

  女孩闻此，想说的话堵在了喉咙里，最后哼了一下，咽了回去。

  “走吧走吧，现在就走，不然晚点他们开始巡逻就很麻烦了。”

  “哦，哦，好。”

  115号答应着，怀中却突然被递来了一个东西，看样子像个碟片。

  “这是......？”

  “这就是你给我编的那款小游戏，小鸟逃跑计，我玩通关了，喏，还给你。”

  青年有些意外，那只是他心血来潮做的一个小游戏，没想到女孩真的玩了。

  “还有你说的那些番，我闲着没事情的时候也都看过了，《叛逆的鲁鲁修》《死亡笔记》什么的......”

  女孩喋喋不休说着，却发现青年怔怔地看着她。

  见此，女孩将一个望远镜使劲推到了青年怀中，眉头微蹙道:

  “盯着我看干什么，你不是要走吗，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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