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不知何时下起了雪，为这座废弃的城市增添了几分荒凉。

    整座城市的天空灰蒙蒙的，被一层白纱笼罩，残垣断壁上很快便覆盖上了雪渍，街道上积的雪足以留下痕迹。

    雪已漫过鞋底，

    城市街头，一道身影迎着凛冽的寒风继续向前，追逐着前方的身影，少女的发丝被吹得凌乱，毛绒衫上沾着一层薄薄的雪，风雪交加，前方道路的尽头逐渐模糊不堪，少女不得不伸出手挡在面前迎着风雪继续向前。

    跟随着脚印一路追随到一栋烂尾楼中，周围还未完全灌注完成的支撑柱破损严重，一根根林立着，伴随着外面的黑暗迅速涌来，这座烂尾楼变得像一座巨型的迷宫。

    少女的面色并不好看，因为失血而有些苍白。

    刺痛感涌上，弯弯眉头微皱地轻捂着腹部，只见那里的衣物染红了一大片。

    她在追逐前两个敌人的过程中她受了伤，那道伤口几乎将她整个腹部贯穿，但她依靠着‘疗愈之歌’短暂压制住了伤势。

    这是她序列天赋世末歌者的能力之一。

    至于前两个敌人的结果如何。

    琴弓上带着未干涸血迹的弓弦说明了一切。

    还不够，

    才解决两名敌人还远远不够。

    她必须要给那个傻瓜分担更多的压力才行。

    弯弯缓缓踏入建筑中心，这栋烂尾楼的上方早就因为那场‘浪潮’塌了，只有一条通往地下停车场的路。

    少女深呼吸了口气，踏入了地下停车场中。

    “出来吧，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弯弯轻声说。

    滋啦滋啦......

    停车场的感应灯发出了刺耳的声响，短暂的明暗交替后彻底暗灭。

    霎时间，整座停车场中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寂静到落针可闻。

    少女的声音一遍遍回荡在空旷的废弃停车场中，如此突兀。

    见到无人回应，弯弯缓缓抬起琴弓，轻拉在小提琴上，伴随着悠扬婉转的安魂曲响起，无数音符跳动着化作淡紫色的蝴蝶，飞往空中，朝着一个隐蔽的角落中飞去。

    见到找到目标，弯弯手中的琴弓再度搭上提琴......

    在一辆车后，两名清理人丝毫没注意到危险已然来临，他们身上披着光学迷彩的斗篷，此刻已然隐去身形，完全遁入黑暗之中。

    其中一名女性清理人倚靠在车上，打着手语：

    “她来了。”

    “等她靠近后找机会。”

    却迟迟未能等到另一名清理人的回应。

    那名女性清理人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身边的同伴，只见同伴正躺倒在车旁，歪斜着脑袋，斗篷下的面色无法看清。

    她眉头紧皱，这才发现同伴后方的车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切割的痕迹，那道痕迹无比整齐，绝不是普通兵器能划出的......

    正当她有些疑惑地打算仔细观察后，一旁的同伴突然倒在了地上，整个脑袋无力地滚落到地上，一直滚到她的脚旁，脸上还带着极度惊恐的表情。

    “该死！”

    那名女性清理人心中警铃大作，急忙腾挪身体，飞快后退几步，只见一道无形的刃气划过，狰狞的刀痕出现在了她原先的位置。

    “为什么要躲呢？明明很快就会结束的，不会有任何痛苦。”

    少女的声音从她的后方传出，她惊愕地转头，只见弯弯此刻手正轻轻搭在琴弓上，优雅地作出演出的姿态，小提琴正对准她刚刚所在的位置，歪着头，一副不解的表情。

    “任何生灵的死亡都不美好，毫无疼痛的让你们死去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说着，弯弯将小提琴搭在肩膀，再次拉动琴弓，只见无数道音符化作无形的刃气飞向女清理人的方向。

    “操！这个怪物。”

    女清理人不禁破口大骂，刚想继续向后跑去，却感觉心脏处猛地一凉，她惊愕地缓缓低头，只见琴弓的前端贯穿了她的胸口，鲜血向下滴答滴答的滴落着。

    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而远处那名拉着琴弓的身影不过是少女的虚影。

    “不......噗......咳咳咳......”女清理人眼神变得失焦，嘴角不停溢出鲜血，整个身体无力地向下倒去，鲜血从胸口流出，流淌在地面......

    “抱歉，无法让你毫无痛苦的死去。但我只能这么做。”

    弯弯轻声说着，缓缓俯下身弯着腰，跪坐在女清理人身旁，纤细的指尖轻轻摩挲过女清理人的眼睛，为其抚上不甘的双眸。

    随后，少女手中一朵白花显现，她轻轻吻在白花的花瓣，为其献上祝福后将那朵白花放到了女清理人的手中。

    “安息吧。”

    做完这一切后，少女再度向着外面的雪夜中踏去。

    ..........

    而此刻，城市中央的某座游乐场中。

    漫天大雪早已让那些陈旧的设施蒙上一层灰白，刀光剑影跳动在那些钢筋丛林般的游乐设施中，高耸的过山车桥架下，青年握着双匕缓缓走近，他浑身浴血，胸膛上带着一道无比狰狞的伤口，胸前的衣物几乎被血彻底染红，浑身缠绕的黑色闪电将其渲染的如同恶鬼。

    而在青年四周躺着四道清理人的身影，白雪覆盖住了他们的身体，看上去已经没了呼吸......

    而在青年前方不远处，最后的两名清理人表情淡然，就这样双手插兜冷冷地看着身形摇摆不定的青年。

    “遭遇六人的围攻还能杀死四个人吗......？果然，组织没有小看你。”为首的清理人漠然道。

    张子衿喘着粗气，浑身的肌肉撕裂的感觉让他快站不稳了，如果不是执意见到少女最后一面的执念支撑着他，恐怕他早就倒下了。

    还是被算计了啊......

    虽然早就猜到那可能是个圈套。

    但为了不泄露秘密，他还是必须以身犯险。

    清理人的实力毋庸置疑。

    即使他使尽浑身解数去挣扎，在六名清理人的围攻下最终还是只能止步于此了。

    “你已经没有任何体力了，强撑着站着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们没有任何意义。”为首的清理人开口道，随后挥了挥手。

    身旁的清理人示意，手中长刀显现，直直朝着青年的胸口刺去。

    到此为止了......

    青年眼神略带迷茫地抬头，漫天雪景下，恍惚间少女那道美好的身影再度浮现在他眼前，他伸出手想去够着少女的身影，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够不到：

    “弯......”

    少女的身影缓缓消散了，迎面而来的是一柄长刀。

    “邪神子嗣......”

    青年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使用出了最后的底牌。

    他剥夺了那名暗杀队长的序列，这也是他的秘密之一。

    下一刻，猩红的法阵展开。

    只见他与面前那道清理人身上出现了一条无形红线。

    但那名清理人没有任何犹豫，哪怕知道这么做迎接着他的会是死亡，但还是直直地长刀刺入青年的胸膛。

    “咳......”

    青年眼神微颤，带着些许不可置信。

    砰——

    长刀掉落一旁，

    他整个身体向下倒去，与那名清理人一起。

    “弯......”

    青年的眼神逐渐失焦。

    而为首的清理人只是眼神淡然地走向前捡起长刀，准备给青年完成最后一击：

    “为组织奉献生命是清理人的荣幸。”

    砰——！

    枪响打破了雪夜的寂静。

    下一刻，清理人头上溅起血花，无声倒下。

    是少女赶到了。

    只见弯弯此刻脸上灰扑扑的，发丝沾染着灰尘与白雪，眼神略微黯然，浑身伤势同样狰狞，一条胳膊无力地垂在身旁，看上去已经断了，另只手上握着的手枪枪口还向外冒着轻烟。

    “你怎么了？”

    青年呵呵一笑道，如释重负般整个脑袋躺在雪地上。

    “被一个女清理人暗算了，对方用假死的道具骗过了我，在我走后不久引爆了那栋烂尾楼，她死了，我也受了重伤，喏，断了条胳膊。”

    少女说着走到青年身旁，跪坐在其身旁打算为其疗愈伤口，青年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声音很认真：

    “弯弯。”

    “嗯？”

    “真的要陪我走吗？”

    “嗯。”

    “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

    “告白。”

    “我爱你。”

    “噗......咳咳咳，哈哈哈，为什么这个时候你会突然说这个啊，傻瓜，笨不笨啊，先疗伤。”

    “我认真的。”

    “......”

    “嗯。”

    就在少女轻声嗯的下一瞬，结实的臂膀揽过了她的腰，将其整个人拥入了怀中，随后不由分说地捧上了吻上了她的唇，那吻无比炽热，带着青年藏在内心许久的情绪，宣泄着青年长期以来内心的压抑。

    感受着青年那有些炽热的体温，不知是鲜血还是别的，少女只感觉青年的拥抱很温暖，于是她也开始回应着青年。

    这一刻，二人的鲜血彼此接触，交融，仿佛将他们孤寂已久的心也联系在了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青年缓缓拿出了一枚被血染红的钻戒，温和地轻笑着：

    “我早就买了，就放在我胸口的口袋里，我一直以为它会陪着我进坟墓的，但现在......真的要陪我一同堕入黑暗吗？”

    “真的可以吗？弯。”

    少女轻轻点头答应着。

    青年很清楚，少女想做的事情一定会做，谁也拦不住。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少女那纤细白皙的手，为心仪已久的女孩戴上了这枚浸染着彼此鲜血的戒指。

    “我爱你，我保证，一辈子。”

    “很土，没什么心意。”

    “那想让我说什么。”

    “不需要你的承诺，如果有一天你变心了我就把你这花心大萝卜的心挖出来吃了，我说到做到，保证在你意识还清醒的时候，不打麻药。”

    “好。”

    “哈哈哈哈，我怎么舍得啊，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就自己一个人悄悄消失吧，继续孤独的旅行，像小安欣那样。”

    “我不信，以你的性格，不像是在说谎，想让我放松警惕吗？”

    “这就害怕了？”

    “不会，挺期待的。”

    “吻我。”

    “嗯。”

    两道身影再度拥吻在一起，彻底接受了彼此。

    这个孤单城市夜晚落下的不再是飘渺的白雪，而是彼此许下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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