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的徒弟如意到养心殿的侧殿里传皇帝旨意，太子在听到皇帝命林启旁听时就心里咯噔一下，段相也心里一沉，有这个老东西在，今天这事儿有点儿悬了。

    林启这些年可以说是尽力扶持太子的，在众多皇子中，他始终站在太子这边儿，但有一点，对林启来讲，皇帝始终才是他优先效忠的对象。

    今天的事事关国策，只要皇帝询问他，林启只会据实而奏，决不会不问缘由的帮太子说话，而年前林启就已经否了这事儿。

    养心殿内，太子三人侃侃而谈，详细说明了同意西戎请求会给宣朝带来的好处，促进边境经济繁荣、加强两国紧密联系、最重要的就是彰显大国风范。

    同时又举了宁朝的例子，那时宁朝就开放各个边境及沿河沿江城市允许自由贸易，所以宁朝的经济空前繁荣，且万国来朝，是当时各邻国向往的圣朝。后世几朝，再也没能实现当时的繁荣。

    林启从一进来就坐在那儿一言不发，只旁听，听到此处，又见皇帝似乎被太子所描绘的美好蓝图所吸引，不由在心里摇了摇头。

    皇帝随着年龄增长越发好大喜功了，被歌功颂德的话一捧被飘飘然，太子倒是抓住皇帝这个弱点了。

    这几个人只提到宁朝开放通商，经济繁荣，可他们忘了，这些是在宁太宗用兵将周边小国都打服后才实行的，如今宣朝有这个实力吗？

    更何况无限制的商业不止繁荣了宁朝，也极大促进了邻国的进步，宁朝最后的几十年受尽了边境小国的骚扰，最后被北方游牧民族灭国。宁朝才持续了不到二百年，实在不能算是长寿的王朝。

    宁朝之后的王朝都吸取了教训，严格限制通商，控制技术外泄，如今太子却要鼓动皇帝学习宁朝，还要外售兵器，这是宁朝当时都不敢做的！

    言儿说的没错，这太子还真是有些昏君之相。得和陛下建议一下，给太子派些贤臣辅助。

    皇帝听完太子几人的话后，虽然有些意动，但还是问了问林启的意见：“林爱卿，这事儿你怎么看？”

    去年的时候林启对这件事是持全盘否定的态度的，最后朝堂上定下来的决议是安抚性的开放两个关口，其余一切驳回。

    但与安王就北胡一事商讨过后，林启觉得这方法也可用在对付西戎上。

    “回陛下，微臣觉得可以依太子殿下所言，开放沿边城市进行贸易，但不能自由贸易，出入境人员必须严格排查，防止奸细混入和技术工艺外泄。琇書網

    可以由朝廷建立固定的贸易市场，所有涉外贸易只能在这儿进行，交易的货品种类也要有所规定，铁和武器是必须禁止交易的。

    另外，关税决不可取消，国库空虚，关税是一笔不扉的收入，不能白白放弃。”林启斟酌着回道。

    “陛下，臣不同意林大人所言，高昂的关税势必会阻碍商业的繁荣，万不可因小失大，也失了大国的体面风度啊。”段相反驳道。

    “敢问段大人，何为大国的体面？大国的体面只能通过战争获得，靠强盛的国力来维持，一味向曾经的战败国妥协哪来的体面？风度？国与国之间交往，风度有什么用？除了虚名，不能给国家带来任何实质利益。”林相不屑地说道。

    “林大人，自十年前议和之后，西戎臣服我国，尊重我国和亲公主，并未再有冲突发生。我们两国是姻亲关系，自然应该有所优待才是。”薛大人说道。

    林启：“薛大人，面上的尊重何用？大公主入西戎十年，却无一儿半女，西戎王已立了西戎宰相之女所出的二王子为太子，明显是在防备我国，我国还要为此给他优待吗？”

    薛大人：“这只是凑巧罢了，怎能证明西戎王有不臣之心？”

    别人不知道，皇帝却知道，大公主自幼康健，负责为她调养身体的太医也从未说过公主有隐疾，十年无所出只可能是西戎王动了手脚，不许有宣朝血脉的王子降生。

    林启冷笑道：“薛大人的女婿应当是十分幸运的，有您这么个宽宏大量的岳父。这些暂且不论，你可知每年西戎那边的关税占国库收入的几成？”

    薛大人不知道，但段相知道：“只有不到半成而已。”

    “全国所有关口的呢？陛下，每年的国库收入有三成来自关税，都是附属国，免了西戎的，其他的怎么办？”林启问道。

    皇帝被林启说服了，若是国库的收入少了三成，对如今的宣朝来讲可以说是伤筋动骨了。

    皇帝：“林爱卿说的不错，关税不能免。是他们求着我们开放通商，为什么还要为他们取消关税？”

    太子：“父皇，既如此，那交易的货品是否放开限制，铁和武器能为国库带来大量收入，这几年灾祸不断，国库空虚，需要得到补充。”

    “陛下，万万不可！”林启急忙阻止道，“十年前，我朝正是凭借先进的武器才能在战场上占据优势，逼得西戎停战议和。一旦这个优势失去，只怕西线边境要战火重燃了。”

    “林大人，未免有些杞人忧天了。父皇，儿臣建议开朝会重新商议此事。”太子说道。

    林启：“陛下，臣也建议开朝会重新商议。”今天事发突然，没有准备，林启势单力薄，开朝会时，就自有林派官员为他帮腔了。

    皇帝：“既如此，你们回去整理一下各自观点，后天开朝会讨论此事。林启留下，其他人退下吧。”

    “林爱卿有什么事要单独上奏啊？”众人退下后，皇帝问道，时间尚早，不用等下午了。

    “陛下，臣写了一封奏折，您请过目。”林启从袖筒中掏出一封奏折，交由李福呈给皇帝。

    皇帝看完后，脸上看不出喜怒，问道：“从前爱卿极力反对外开放通商，今天却支持开放通商城市，更是奏请朝廷派人与北胡进行交易，不知是什么改变了你的固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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