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海跟着梅雪，溜进学校，快速地来到操场旁的影壁墙后面，梅雪仿佛受到天大的委屈，还没张口说话，抱着他哭了起来，梅雪哭得他心乱如麻，搂着她却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安慰她。

  梅雪哭了一会儿，心情平静了一些，她擦了擦眼泪说：“亲爱的，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对不起你！”

  张明海擦着她脸上的泪珠安慰道：“别哭了，慢慢说，那变态的家伙到底怎么欺负你了？”梅雪沉吟道：“他逼着我去日本上学。”

  这是张明海万万没想到的，他连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顿时他眼前一阵发黑，两耳轰鸣，心脏像严冬的冰河一样发出崩裂的声音，沉闷和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用力地摇晃着梅雪，瞪大双眼看她，大声问：“这是啥时候的事？怎么才告诉我！”

  梅雪任凭他用力抓她的肩，忍着疼痛，委屈地哭诉道：“他把什么都办好了，也是今天下午才和我说。”

  “不能去，你不能去！我爱你！我爱你！我不能让你离开我！”张明海像一头发疯的雄狮，怒吼着。

  梅雪哭着说：“没用的，我已经努力了，他前段时间拿我的身份证和护照，不光把这件事办了，还给我父母打电话，把我有外遇的事和他们说了，他还说送我出国完全因为爱我，想保护我俩的感情才这么做，我父母今天在电话里还把我训斥了，他们明天就来了，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才告诉我，就是不给我思考机会。”

  梅雪哭诉事情的经过，张明海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毫无掩饰地在她面前夺眶而出，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一个女人面前流出伤心的眼泪，他痛恨自己太笨，从来没往这方面想呢？如果早想到提醒她，也许事情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恨自己太没用，留不住也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恨自己过去太吊儿郎当，没和她早点摊牌，让她到自己的身边来……

  “哎，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总不能让她为了我，已经背叛她的丈夫，再去背离她的父母吧？如果这样，我可真是一个十足的自私小人。”张明海默默地叹着气。

  梅雪看着他既痛苦又无奈的表情，心疼地抱着他说：“你别这样，看你这样子，我好伤心啊！”

  张明海吐了一口气，双手用力地在脸上搓了搓，不像刚才那样冲动，冷静地说：“我没事，什么时候走？我去机场送你。”

  “到时候再说吧，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没和你商量就决定了，你别怪我，我爸爸一定要和你谈谈，我怎么反对都没用，我实在没办法就答应了。”

  梅雪吞吞吐吐说完最后一句话，张明海站在那里目瞪口呆，梅雪使劲地摇晃他，恳求地说：“我的心肝宝贝，你别怪我好吗？我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呀！”

  他把梅雪紧紧搂在怀里，两眼噙着泪水说：“宝贝，我不怪你！放心，我会好好和老人家谈谈的。”

  梅雪又叮嘱他，让他在父亲面前一定要说他们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千万不能露出一丝不正当关系，这样他们受不了，张明海一边听一边盘算怎么见她父亲，既然事情已发展到这一步，也只好面对现实，他拍拍梅雪肩膀说：“你放心吧！我在怎么混，还不至于到连他老人家都不尊敬的份儿。”

  梅雪看着他，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泣不成声，张明海捧起她的脸，靠着影壁墙互相拥吻，嘴里一个劲地说着“我爱你”，生怕对方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两人的眼泪融合到一起，又不停流到对方嘴里，苦涩的爱情让他们暂时忘却即将离别的伤痛。

  他们拥吻着，诉说着，梅雪突然推开他：“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张明海担心地说：“宝贝，把眼泪擦干了吧，免得他又起疑心。”

  她愤恨道：“随便他，我恨死他了！”

  梅雪说完，又拥吻他好几次，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她一步一回头走出学校大门，消失在茫茫的人海里，他心如刀绞般的疼痛，眼泪顺着脸颊流淌。

  人在极端痛苦的情况下都会变成自虐狂？喜欢心甘情愿地折磨自己，张明海来到大街上，他并没打车，从这里到他家，少说也有三十几站的路，他在人群中慢慢地穿行，脑里一片空白，如果不是因为街上人多，他真想仰天长啸。

  他走着，前面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两个年轻的小伙子，其中一个喝高了，另外一个搀着，嘴里一边结结巴巴说着胡话，一边还对着绕开他们的人指手画脚，张明海冷冷瞟了他们一眼，喝醉的那家伙冲着他喊：“看什么看，没见过你大爷喝多啊！”

  他嘴里还不干不净地继续小声骂着，张明海实在没心情和一个醉鬼纠缠，他没理会，绕开他们过去了，没想到那两家伙居然追过来继续骂道：“你他妈的，别走！”

  搀着醉鬼的那小子走上前推了他一把道：“你他妈聋了，我大哥在和你说话呢！”

  张明海的火气一下子蹿到脑门，心中的怨气正愁没处撒呢，他本不想无事生非，和两醉鬼纠缠，这也不是他的作风，可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他一拳冲出去，打在推他的那家伙鼻子上，还没等那家伙站稳，他跟上一脚，踢中了那家伙的下身，张明海平时很少和人打架斗殴，他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动作这么快，只这两下，那个家伙连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趴下了，那醉鬼一看他兄弟吃亏了，张明海没想到他醉拳出手还挺快，就在他犹豫一瞬间，后背上已着实挨了两掌，险些让他来个大马趴，他飞速回身，也没看清目标，一个后侧踢腿，只听嗷的一声，等他看清时，那醉鬼已捂着肚子滩在地上，这时围过来很多看热闹的人，张明海怕时间长了于己不利，赶快拨开人群，钻进小巷里……

  第二天一早，张明海给蒋南打电话，撒谎说今天有点不舒服，向他请一天的假，蒋南二话不说爽快的答应了。

  张明海把自己关在屋里愁闷烟，烟灰缸都已满了，他仍然边一根接一根地点着，想着那些发生在他和梅雪之间事情，真有点觉得活着真没意思，和梅雪的邂逅并不浪漫，甚至可以说认识得有些龌龊，而且见了第一面就睡觉，如果对别人说他们爱多么深和多么真实，简直可以让人笑掉大牙，但在他内心深处，却一直把这段感情看得很重。

  “真实”和“实际”虽然只有一字之差，性质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真实是发自人灵魂最深处的东西，是最原始的，也是最纯洁和无私的，可以不受任何利益驱动和影响，而实际则不然，人们为了达到自己的某种愿望，来满足自己的实际需要，就会想尽各种各样的办法让事情符合各种各样的实际，甚至可以不择手段。

  张明海很清楚，开始和梅雪认识时，的确是为了满足他放纵爱情后以及他所谓的空虚、苦闷、恐惧和一个男人占有女人的实际需要，他的这种实际和胡天翔现在占有她的实际没有区别，但随着接触的加深，他发现人活着不仅仅为了满足实际，更重要的为真实的情感寻找依托，让人最为本性的东西从美丽的实际面纱下显现出来。

  他越来越相信，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是一点一点地培养和积累起来的，认识梅雪之后，他那最真实的情感被她唤醒了，而且越来越清晰和明朗，他发现原来真实才是一个人最美的东西，所以他不再介意和梅雪认识的形式很肮脏，也不介意她和别的男人上过床，更不介意她结过婚，甚至在最近还经常想着她离婚后，他们走进婚姻殿堂的美好日子。

  现在看来，他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所以才有厌世的想法，从梅雪今天的行动来看，他又觉得自己想多了，正想着，梅雪打来电话问：“今天下班有空吗？我爸要和你单独谈谈。”

  张明海并没告诉她，他已向公司请假，很爽快地答应了，他高兴地说：“好啊，你让他现在就出来吧，去国际饭店，我请你老爸吃晚饭！”

  梅雪也高兴地说：“好，我陪他一起去。”

  放下电话，张明海先洗了个澡，又精心地打扮一番，穿了一套正装，尽量把自己收拾得像个成功人士，然后下楼打车，提前到约会地点。

  过了一会，梅雪陪着她老爸来了，张明海招手让服务员过来，把面前三杯水倒满，梅雪显然昨晚没睡好，眼皮的水肿还没完全消退，张明海心疼地看了看她，这时如果不是有她爸在，真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亲亲。

  梅雪怯生生地对她爸说：“爸，这就是小张。”

  梅父很慈祥，很有涵养，面色严肃。他仔细地看了看张明海，和蔼地说道：“坐吧。”

  “哦，您老请。”张明海礼貌地让老人坐下。

  梅雪说：“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去了。”

  梅父冲她挥挥手，什么也没说，张明海看着她消失在人流中，才回过头认真地看着老人家。他们都看着对方，似乎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这时服务员来问点什么菜，张明海还在寻思着该如何称呼，含含糊糊地说：“您先来吧！”

  老头也没客气，大方地点了两个菜，还要了二锅头，仍旧和他接着对视沉默着，张明海开始紧张起来，他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心想，怕什么，怎么说自己也是晚辈，先开口问候一下，也是应该。他开门见山地说：“您老不用生气，我知道您是专程过来教训我的，有什么话您就说吧！”

  梅父先给自己倒了一杯二锅头，又喝了一口，才看着他说：“小伙子，你不用紧张，我并不想教训你，但你要和我讲实话，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我女儿。”

  梅父这样问他，也就无所顾忌了，他抬起头，勇敢地看着她的父亲，坚定地说：“是，我想现在娶她，说实话，我对她的感情不仅喜欢，而是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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