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听着洪斌的讲述，对于他的话，我深有体会。

        我不想一辈子在农村种地，我走出了家门，这步，我选对了。

        踏进江湖，与打工，做老千之间，我选择了踏进江湖，我在短短时间内，获得了我想要的一切物质，这步，我也选对了。

        是的，我现在有了钱，有了地位，走到哪里都有人叫我一声秋哥，都有人给我面子，我风光无限，过着让人羡慕的生活，从亲戚们瞧不上眼的穷小子变成了他们讨好，巴结的大人物。

        但也正如洪斌所言，我有了些小钱，却失去了很多用钱无法衡量的珍贵东西。

        我失去了最真挚的兄弟情，虽然和陆凯，胖子我们依旧是兄弟，但早已不是从前的兄弟了。

        我失去了爱情，戚瑶离我而去，好在我很幸运，遇到了闫妮妮。

        我失去了本心，做了很多很多违心的事情，它们让我每每回忆起来，都痛苦万分，在每一个无人的深夜，都背脊发寒，无法入眠。

        我已经不再是李彦秋，一步步的蜕变，让我逐渐成为了人们口中，手段狠辣，背信弃义的三姓家奴，横河吕布。

        洪斌比我要惨，因为混江湖，他的母亲，都受到牵累，不得善终。

        我不相信鬼神之说，但事有因果，洪斌在承受他的恶果，而我恶果，又会在何时出现呢

        “洪老大，你母亲的事，或许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吧。”我禁了禁鼻子，想探探他的口风。

        他母亲的事情，是洪胡之争爆发的起源，洪斌对这件事的态度，就代表他对胡少卿的态度。

        “巧合？哼哼，小秋，你问这句话的时候，你自己会信吗？”

        洪斌深邃的眼眸，如同野兽一般紧盯着我，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我浑身发毛，感觉自己如同光腚娃娃一般，被他看了一个透彻。

        “嗯不信。”

        摇了摇头，我坦言回复了洪斌，直觉告诉我，不要在这个男人的面前说谎。

        所以，我没有之口否认，也没有闭口不言，而是直接坦荡的回复了洪斌。

        “胡少卿是一个疯子，我已经在尽力的回避他，不跟他发生冲突，他却对我妈下手，逼到我没有退路。

        我知道他什么目的，但我没办法了，我妈的仇不可能不报，这是不共戴天之仇！

        江湖上，手底下，还有那么多眼睛盯着我洪斌呢，我再不回应，我还叫什么男人，称什么大哥。”

        洪斌长叹一声，仿若知心好友一般，跟我讲述他的想法。

        我认真的倾听着，胡少卿做的太过分，所谓祸不及家人，他的行为不仅破坏了江湖规距，也逾越了道德的底线。

        他已经将洪斌逼到了绝境，洪胡之争，势必会逾越秩序，产生一场猛烈的龙虎斗。

        这场争斗虽然残酷，可能会付出很多人的生命，却是我乐意看见的。

        因为最后的受益者，会是我，我依旧是那只躲在监狱中的黄雀。

        “洪老大，我囚牢加身，这一次，可能帮不到你什么忙了。”我面露难色，语气惋惜。

        帮忙，就算能帮到，我也不会帮。

        他也明白，我就是在逃避。

        之所以这样说，只是给洪斌一个引子，同样也在催促洪斌，铺垫差不多了，该谈论正事了。

        “明天晚上是我母亲出殡的日子，过了明天，我也要开始反击，胡少卿和我之间，一定会垮一个。

        事情会闹大，侥幸的话，我弄死胡少卿。

        那样，王鹏会抓着我不放，我本人也要跑路一段时间，避避风头。

        我知道，你有王鹏的扶持，你俩是一条船上的，你们一定会趁着这个机会，做一些动作，所以这次来找你，就是跟你谈谈这件事！”

        洪斌不愧是大哥，逻辑清晰，想的事情，也足够全面。

        他说的没错，只要是出了大事，无论是胡少卿，还是他洪斌都跑不掉，哪怕洪斌最后赢了，王鹏也会借着这个机会，对洪斌施压，针对洪斌。

        原因很简单，洪斌坐牢，或者跑路，我才有机会出头，取代县北大哥的位置。

        不过让我注意的点，和深深陷入沉思的话，恰恰是洪斌整句话中，最无关紧要的那句。

        明天是他母亲出殡的日子。

        真的是巧合吗？没那么多巧合吧！

        明天不仅仅是洪斌母亲出殡的日子，还是胡家二爷被万人公审时，枪毙的日子，是胡二的忌日。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心底萌生，让我恐惧。

        胡少卿想在胡二的忌日当天，为胡少锋报仇雪恨！

        横河的风俗，是在人死之后，点长明灯，家中停留三天，再出殡。

        我想胡少卿选择杀害洪斌母亲的日子，都是提前算计好的。

        出殡葬礼上，洪斌等一种亲信肯定要在，这也省去了胡少卿寻找洪斌的时间和精力

        不。

        不对。

        洪斌是横河的江湖大哥，他母亲的葬礼上，一定会有不少场面人出席，包括魏局在内，都要给洪斌这个面子，来亲自参加葬礼。

        胡少卿真的敢在葬礼上动手吗？

        他除非是傻子，否则他绝不会！

        微微眯起眼睛，我思虑着，恐慌的情绪，让我开始恍惚。

        “咳咳。”

        直到洪斌的一声轻咳，唤醒了我。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脸上连忙挤出一抹歉意的笑，我开口道：“洪老大，您讲。”

        洪斌面露笑容，没有因为我的分神而生气。

        “小秋，我与你没有深仇大恨，之前的矛盾，也算不上什么，我年长你很多，算是你叔叔辈份了。

        但我洪斌不是倚老卖老的人，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谈，就要谈到双赢。”

        洪斌先是将话挑明，从他这番言辞，我感受到了一点，他会给我一个便宜。

        他提到了一个词，双赢。

        这个词，代表洪斌是有准备而来，并且他自信，他给我的条件，一定会打动我。

        洪斌是湖，城府远在我之上，没有把握，他也不至于亲自过来找我谈。

        想到这里，我产生浓浓的好奇，收起懒散的姿态，坐直身体，静等下文！

        “我混了将近二十年的江湖，江湖成就了我，让我成为了人上人。

        但若不是被逼到绝路，我一定不会走上这条路，有谁愿意提心吊胆，在生死和法律的边缘做事，永远担心着，下一刻，自己会在牢房，还是黄泉路。”

        洪斌的这句话，让我感同身受，铭记于心。

        八百里水泊梁山，一百零八单将，哪个不是被生活逼到了绝路，最终走上了叛乱这条路。

        我若是有一条更好的出路，也不至于如此。

        “小秋，我一个过了十年安稳日子的老家伙，胡少卿这件事让我明白，我老了，顾虑也多了，经不起大风大浪，也不适合在坐这个大哥。

        这次事件结束，横河的大哥，我扶你坐，生意上，有钱大家赚，你能让老哥一家几口人，吃一碗饱饭，就行。”

        洪斌慢条斯理的说着，至始至终，他那招牌式，意味深长的目光，都在注视着我。

        洪斌这段话内，信息含量太大了，让我一时间搞不清他的真正目的。

        洪斌这是准备跟胡少卿争斗结束后，就金盆洗手吗？

        不，不是金盆洗手，而是退居幕后！

        因为他用的扶，而不是让。

        他扶我当大哥，扶持，就代表着，在名义上，我是他洪斌的人，是他洪斌带出的大哥。

        不算是金盆洗手，至少在江湖，他还有一席之地，而我作为被帮扶的横河大哥，碍于在江湖的颜面和名声，不涉及底线时，我还要尊重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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