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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晨会结束,我开始了遥遥无尽头的设计稿修改。甲方简直是伏地魔一样的存在,听见电话都能恶心两下,有时候还要自欺欺人假装没听见。
我是个包装设计师,我很想这么说,但事实上不到一年从业经验的我只具备初级职称:包装设计员,主要负责包装设计应用升级等。
这行需要天马行空无边想象力,算艺术家,同时也需要吃苦耐劳卑躬屈膝,算农民工。
张铎发了个表情包给我,时间是08点58分,距离股市开盘三十二分钟。□□,理智在线,我转头打开网页,在LNKD上找到了他,见姓名年龄职业都对上号,方才回复:【早安!】
待我修改完设计图,韩彻终于醒了。他上周太忙于是本周一调了休,问我晚上想吃什么?
是的,凌晨我答应继续住在他家,理由竟是谢礼都没送上怎么能走?
我一时不知是他不想我走占比多,还是我想留下占比多。
我说起张铎来找我聊天了,韩彻很晚才回复我:
【刚在健身,暴汗!爽!】
【你要想玩就玩玩,但别对酒吧里的男人付出什么真心。】
我的一颗真心早交待在豆瓣知乎之间的人格差里了,哪儿还有余量共享。【那你呢?】
我发出去后又觉得不妥,却不想他秒回:【我们当然不一样啊。】
我刨根究底:【哪里不一样?】
【我们亦师亦友......亦情人】
韩彻到底是韩彻,这省略号用的,简直是文学之光。
张铎在聊天里数次提起我的“表哥”韩彻,夸赞他的手臂和肩背练得很漂亮,问韩彻什么职业,我说学的工科,平时跑建筑工地,他说了句难怪,像他这种工作一天到晚盯大盘写分析,特别亚健康,你表哥这种工作挺好。
在此声明,我不是个和平爱好者,思想也不腐,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两个男人可以为我打一架而不是互相欣赏。
我将话题抛给了他,【干金融听起来很爽哎。】
我故意一语双关擦边球,当面我肯定说不出口,但隔着屏幕,一些黄|色|废料便蠢蠢欲动。果不其然,男人都很吃这种幽默,大盘还在起起落落呢,他照旧一心两样,回复速度飞快。
韩彻从健身房直接来公司接我,我战战兢兢脱离大部队,从侧门出来绕了一圈路。他见我鬼祟,一句话戳穿我:“怕我太帅同事问东问西?”
“我的同事好多单身的,我需要用平民的身份潜伏在她们身边。”我拉开镜子,将乱发理顺。
他沉吟:“这么说你不是单身?”
“......我是,我的意思是,我要带着一种男性绝缘体的愤慨与大家共处。”女性的友谊必须平衡,资源太强容易脱群,我一个孤寡外乡妹要时刻为自己的交际圈筹谋。
“Oops,学到了。”
下班前我特意精致地补了一个妆,当然只补了底妆,着上提气色的唇膏,恰好今天穿的白色风衣,仙气扑面而来,站在LOGO前就能拍画报。
韩彻在我脸上多瞧了两眼时,我虚荣了。
下车前他又看我了一眼,“两天就圆了?不至于吧。”
我送了他两颗超级大的白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个炒股的能吐出象牙来?”
我鼓起嘴:“至少人家觉得我很美。”
“你本来就很美啊,”他强调,“我没有说过你不美,我只是说,你有时候并不是我的菜。”说着又开始语重心长起来,“你的美是自己定义的,你只有坚定自己的标准才能遇到符合你标准的人,如果你一直跟着别人的取向和审美波动,很难发掘出真正的自己。”
三十岁、逛知乎的老男人就是很爱讲道理,戳得我五脏都漏气了。
二十二岁、渴望注视的小姑娘完全听不进他的道理,而韩彻还在继续:“而且,那个炒股的夸你美肯定是有目的的。男人是极其自大的物种,如果没有什么目的,他们的话题都只会围绕自己的成功,且心安理得认为你们的美丽是自己牛逼的献祭品。”
“你不是男人吗?”我反问。
“我是,但我是清醒的男人。”
踩同类还要捧高自己,果然自大。我瞪他:“那他夸我的目的是什么?”
韩彻眸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一字一顿:“睡!你!”
“我不信!”
“请问美丽的林小姐,你认为他的目的是什么?”
一股气流在我胸中涌动,答案呼之欲出,但我多少说不出口。这件事无比正常,可在玩咖眼里却被黑白颠倒得像个笑话。
他打趣地看着我:“跟你谈恋爱吗?”
我僵住,深知灵活处理好男女关系和情绪,属两性中的技术工种,无一定经验无可能练达,可仍无法在烂漫的年纪一下推翻童话认知,总觉得自己是命定的白雪公主,适合水晶鞋的灰姑娘,会被王子吻醒的美人,还有,终结浪子的傻白甜。
我们打了个赌。
入局时我便知道自己赢面很小。
到达Swindlers’时已是晚上八点半,灌了一杯咖啡,才勉强应局。
二楼半吧台,张铎坐在韩彻昨天的位置附近,朝我热情招手。今日他穿的比较休闲,倒是我显得正式了。
“连着两天酒吧,酒吧新人吃得消吗?”
他要帮我点威士忌,我推说自己只能饮一杯鸡尾,揉了揉太阳穴,露出疲|软|状态。
张铎与我聊了一小时,话题琐碎。酒吧很吵,男女距离会比咖啡馆或是普通餐厅近,是个天然暧昧场所。韩彻推翻张铎是个好男人的理由便是——正经约不会选酒吧。
不知是没有酒精助力,还是头顶悬着一把刀,我整个人嗨不起来,所以他邀请我去蹦迪时我欣然答应。
韩彻催命鬼一样发来:【Next!BodyTouch!】
像个被男性|欲|望操控的工具人一样,当张铎的手借着音乐节拍,轻轻搭在我腰上时,我实实在在地皱起了眉头。
张铎的手没有上下滑动,但试探的指尖与露骨的眼神在动次打次的节奏中跃跃欲试。他俯身与我交耳,唇不经意擦过耳廓,他在征求我一个暗示,我几乎可以想象一旦松下防线后,身体走向是何处。
并不意外,这样的场合没必要矫情,这样的尺度也并不过分。
只是我那杆男女进展的标尺并不适用于高频出入娱乐场所的男性。
“滴滴——”
张铎降下后座车窗朝我挥手。我走出两步又敲了敲车窗,“谢谢你呀。”
他扶上额头,疲惫不堪地抻了抻脸部表情,一双鹰目褪去锐利:“谢我什么?”
“谢谢你请我喝酒。”我奉上甜美的笑,目送车屁股消失。
那辆夜里都能亮到反光的凯迪拉克慢慢悠悠驶至身旁,韩彻望着道路那头摇头,“搞金融的就是不如我们工科生老实,才见了两面就要掳上|床。”
“人家没有好嘛!”我否认。
他牵起嘴角:“有没有你自己清楚,你是二十二不是十二。”
我倒在座椅上阖目养神,抄起手一副防备姿态。
第二个红灯的时候我问韩彻,“你以前不是浪子的时候,喜欢什么女孩子?”
他拆解道:“我就是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女孩子,所以才成为浪子的。”
我脑海里出现他躺在万花丛中的模样,“都喜欢?”
“女孩子这么美好,我真的每款都想试试,没能力下肚,尝一口香也是不错的。”
“你当吃自助火锅啊。”
说到这处,车厢陷入半刻静谧,他突然问我:“饿吗?”
我们晚上吃的法式铁板烧,原因是我说想吃很贵的东西,但这玩意真的不顶饱,花样多环境好但不自在,我忙不迭点头,“刚刚喝酒,一口下肚我胃都刺痛了。”明明是吃了饭来的,却有一种空腹喝酒的感觉。
他振奋道:“我们去吃夜宵吧!”
路光穿过窗玻泼洒半片车厢,我睁开眼睛和他在半暗处对视,见他一脸期待,我拧起眉头,假装很遗憾:“可是我脸圆了。”
“谁说的!”他一脚刹车,捧起我的脸蛋揉了揉,“都皮包骨了。”
“那你说我美不美!”我仰起脸,想趁火打劫,骗句违心的夸奖。
“美!你是我这几年尝过的最特别的一款调味料。”
我鼻尖轻动,“......什么味道的?”
“要不这样,我调给你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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