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3


  

  这种事情能说的清楚吗?

  

  李纯意也好,  两位嫂子也好都知道这是说不清的。

  

  你指责婆母虐待儿媳?

  

  人家一没打你二没骂你,吃得喝的从未亏待,唯一的毛病就是太过于霸占儿子,  但这是毛病吗?不是!人家这是“母慈子孝”。若说唯一做的让人诟病的那就是在新婚期给儿子房里塞女人,  但说到底这算是打脸却称不上虐待,  毕竟这年头哪家做婆婆的不给儿子塞几个通房小美人啊!

  

  你说侯府的这些亲属耍手段把芳姐儿害成这样的。

  

  是什么手段?

  

  动手打的?下毒了?还是什么阴谋迫害?

  

  也没有,  人顶多就是各种尖酸刻薄的挤兑你,  暗暗的使着那种让人你锥心刺骨但却又有口难言的小手段,  所以芳姐儿会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  最直接的原因还是她身患有疾并且本事不济造成的。

  

  从身体、精神、个人能力等方面,她都没有办法胜任承平侯夫人这个角色。

  

  所以,  这种事情根本就说不清楚,  因为对方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半个时辰后——

  

  承平侯府花厅——

  

  此时,  这里已经乌压压的坐满了许多人,  东边那排椅子坐的是侯府的那些庶子们,除了老大和老三不在外,剩下所有人都来了,  至于西边坐的则是女眷们,有各房的媳妇子还有好几个未曾出嫁的小姑子。

  

  “听说了吗?刘氏让人给打了。”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在厅内响起。

  

  “什么!刘氏那么泼辣的性子都叫人给打了?”

  

  “可不是!郎家的那些人干的,听说她的脸都破相了……”

  

  “那郎家也太嚣张了吧,再怎么说这里也是侯府,居然就这般打上门来。”

  

  “你也不看看领头的那个是谁,  皇后娘娘的亲妹子啊,  传说她曾经还在公开场合扬言,谁要是欺辱她,  她就让皇后灭谁家的门呢!”

  

  “这么霸道?”

  

  “谁说不是……嘘,她们来了!”

  

  整个花厅顿时全部安静了下去,  因为一行人走了进来,但见打头的那位女子当真是妩媚风流,国色天香,见者无不心生震撼之感,不用说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定然就是传说中的大业第一美女皇后之妹李氏纯意。只是今日这位第一美女显然心情不佳,一张美的惊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那双本该浅笑嫣嫣的双眸也是澄如秋水,冷如寒霜。

  

  真的是非常的寒,起码在场众人十个有九个都下意识的回避了她的视线。

  

  留了赵绘心和胜二嫂子在房间里看护芳姐儿,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便只有李纯意和业大嫂子,而作为主要当事人之二的文氏,以及现任承平侯爷许蔚此时也都跟来了。大约也是知道自己多少有些亏心,所以这位许公子看着便有些垂头丧气之感。

  

  在众人充满各色意味的视线之下,李纯意和业大嫂子落坐了。

  

  “今日劳烦各位前来是有几件事情想要当面问一问承平侯,而各位也都是侯府的亲眷,请你们过来也是个见证。”业大嫂子并不啰嗦,直接了当的就摆开了阵仗。

  

  众人随着她的话语不由紧绷了心肠,露出了侧耳倾听地表情。

  

  而毫无疑问,在这其中最紧张的莫过于许蔚这位姑爷了。

  

  果然,业大嫂子第一个就把矛头指向了他。

  

  “侯爷,尤记得当年您带着冰人到郎府提亲的时候,真真是一表人才,便是我家那位宰相叔父见了您,都暗自跨了您许多话……”

  

  许蔚听到连郎阁老都赞许自己,年轻的脸上不由露出了高兴的笑容。然后可惜的是还未等那笑容扩大,对方就话锋一转道:“正因为您样样都很出色,求娶之心更是坚若磐石,我家叔父这才点头应下了这门亲事,可如今看来这门亲应还不如不应!”

  

  这话说的就实在是太刺耳了,许蔚脸上神情果然出现了羞恼之色。

  

  “夫人这是何意!”他到底年轻气盛,平日里从未受过这样的嘲讽,所以此时立刻就绷不住了:“自芳儿嫁到我家后,我对她也是百般疼爱,万般珍惜,夫妻二人更是琴瑟和鸣……唯可惜的是,芳儿身患有疾……可那也不是我造成的啊!”

  

  “芳儿有哮症,这件事情是你当初求取的时候就明明白白告诉过你的。”业大嫂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况且她的病十几年来只在季节交换的时候难受了些,可从未有过现今这般的生死大劫,所以能让她病到如此地步,一定是有所原因的……柠儿你来说!”

  

  穿着绿色衣裳的丫鬟立刻从边上步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哽咽道:“妾室春桃,已有身孕。”

  

  此话一出,花厅里面立刻响起了阵阵嗡声。

  

  妾室怀孕不是重点,重点是——

  

  “这还是在孝期待呢!”

  

  “父亲生时可是最疼他的。”

  

  “这样的人也配做侯爷,传出去咱们府上可还如何在京中立足?”

  

  世人崇孝,父母病亡是要守足二十七个月的,当然了,这二十七个月全靠你自觉,万一要是忍不住只要偷偷摸摸的不闹出动静,除了那个已经死了的长辈在阴间大骂一顿不肖子孙外,估计也没什么人会真的在意,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别弄出个孩子啊!!!

  

  如同蛇儿被掐主了七寸,许蔚也好文氏也罢都露出了有些惊慌的表情。

  

  然而这还不算完。

  

  就像是在心底积压了很久的某种东西终于能够释放了一般,柠儿又大声地说道:“小姐的嫁妆也让姑爷拿去变卖了!”

  

  此话一出,大家已经不仅是震惊,而是惊骇了。

  

  这年头动用妻子的嫁妆,那可是最没用的男人才会干的事情啊!

  

  “你你你……你休要胡说。”果然,许蔚跳了起来,整个人就跟烫熟了的螃蟹似的开始上蹿下跳:“本侯爷就是、就是一时错不开手,娘子见状主动给了我一些银两周转罢了!”

  

  “一些银两?不止吧……我家小姐在河西的那三百亩良田,还有南边的一处陪嫁的庄子不都让姑爷给变卖了吗?”因为李纯意已经许诺,此事结束后无论结果如何都会让她回到郎家,所以此时这个丫头简直就是无所畏惧,那是什么都敢拿出来说一说的。

  

  果然,大家看着许蔚的眼神变得更加奇怪了。

  

  很显然,这件事情就连太夫人文氏也不曾知晓,所以此时立刻满是诧异地问道:“蔚儿你好端端的,要那多么多钱做甚?”

  

  关键是他宁可管媳妇要也不朝母亲要。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这钱一定不是花在什么正道上。

  

  “我、我看上了一对古董花瓶……”许蔚声音糯糯,也不知是真是假:“对方出价五万两我一时不凑手……”儿子喜欢附庸风雅,平日里最爱参加一些什么珍宝古玩拍卖的活动,这一点文氏是知道的。

  

  但,一对五万两白银的花瓶还是太超出她心里的承受范围了。

  

  “侯爷当真是好阔绰,咱们府上一年的出息也才堪堪一万两左右吧,您倒好一出手随随便便就是五万两,我看啊这个家迟早全都给你败完了!”一道男子的声音阴恻恻的响起,也不知道是许蔚的那位哥哥。

  

  “是啊,我道她们娘两个怎么死活不分家呢,说不定家里的财货早就没剩下多少了吧!”

  

  嗡嗡嗡……花厅中,大家看着文氏和许蔚的眼神都开始变得不善了起来。

  

  就像是芳姐儿弹压不住那些妯娌们一样,许蔚这个从小就被爹娘护着长大的年轻人也压根弄不过他这些个哥哥们。

  

  “这件事情是我儿办错了。”文氏到底还是有几分聪明的,她知道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稳住郎家的这两位。

  

  “您放心,芳姐儿嫁妆损失了多少,我定然会原数为她补上。”

  

  业大奶奶闻言默默的看了其一眼,然后又默默地看了看始终坐在身旁却不出一声的李纯意一眼,而后者也果然不负其所望施施然地站了起来。

  

  当下,所有人的嘴巴就像是被施了魔法般骤然紧闭了起来,但眼睛却歘歘歘地全都望了过来,片刻后只听那位传说中,以美丽和性情不好惹而享誉京城的女子声音淡淡地说道:“芳姐儿我们就先带回去了。”

  

  此话一落,文氏的脸上立刻就出现了急色。

  

  “芳儿病重不易挪动,还是留在府内修养为好啊……”

  

  她想要改变李纯意的想法,然而这句话还未说完,就见那美丽非凡的女子抛来了一个冷冷的眼刀:“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母亲被人怼成这样。

  

  脸皮今日被人扒成这样,许姑爷终于忍受不住的爆发了——

  

  “芳儿是我的妻子,我不让她走她就不能走。”许蔚铁青着一张脸对着李纯意一字一字地说道:“就算你是皇后的妹妹,你也不能不讲道理。”

  

  “道理?”李纯意笑了,冰冷的讽刺的,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就见其猛地上前一步,指着这位承平侯爷的鼻子厉声道:“小子!姑奶奶告诉你,我今天压根就不是来讲道理,我是来为我侄女撑腰的!”

  

  大概是是此时的李纯意气场过强的缘故,许蔚竟是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你你你你———”

  

  “夫人侯爷不好了!!!”便在这时有侯府家丁冲进来大喊道:“咱们府里的木棉树让人给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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