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夜风微凉,素月皎皎,泄了一室银华,屋内,烛火摇曳,外边隐有喧闹声传来。
沐浴洗漱了以后的弦月背对着光,侧身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颇有几分烦躁。
平日里,吃的再撑,只要躺在床上沾上枕头,很快就睡着了,今晚吃的饱饱的,方才还那么多人伺候自己洗了个热水澡,怎么现在反而睡不着了呢?
弦月踢开身上的被子,坐直了身子,看着屋檐下在风中摇晃的灯笼还有来回晃动的人影,突然笑了笑,应该是自己太过激动了。
掀开被子,刚躺下身去,忽而马上转过身,那双清澈的眼眸像是打磨过的利刃,落在窗口的方向,难掩兴奋,脸上的笑容渐浓。
黑夜之中,禁闭的窗户忽然被打开一小段缝隙,接着,窗口的位置忽然伸出了一小节灰黑色的管子,冒着淡淡的青烟。
过了半晌,窗户突然被打开,身着青衫的男子从窗外跳了进来,相貌尚算英俊,却是五短身材,尤其是一双眼睛,精亮闪烁,淫光闪闪,嘴角上翘,满脸邪笑,最后将视线锁定在床上。
“美人,我来了。”
他朝着床榻的方向靠近,搓了搓手,笑出了声,那模样,越发的猥琐。
“大爷给你开bao,我们一起上天堂。”
他说完,忍不住又连续笑了几声,弯下身子,伸手掀开被子,却发现方才以为的美人竟是两个横着的枕头,眉头拧起,双眸迸射出愤怒的冷光,伸手将被子用力的掀开,狠狠的扔在地上,像是为了发泄怒气。
愤愤的转过身,却见身后一素衣女子嘴角上扬,双手环胸,站在他的身后:“你是在找我吗?”
说话的声音,隐隐带着笑意。
那采花贼看着弦月,似有些奇怪,方才他明明用了胭脂醉,现在的她不该是躺在床上,春情荡漾的等着自己的临幸吗?怎么可能一点事情也没有呢?
眼角不安分的瞧着四周,见屋子里边就只有弦月一眼,再看看她,起初有些失望,不过越看越觉得喜欢,尤其是那双眼睛,亮若星辰,简直就让人的心蠢蠢欲动啊,雪白如羊脂白玉般的肌肤,这个女人,简直就是绝色啊。
弦月瞧着他一副色迷迷的模样,冷哼了一声,环胸的手松开,漫不经心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不想和你一起上天堂。”
她突然抬眸,看着那尚且还未完全回过神来的采花贼,眸光骤然变的冰冷:“我只想送你上天堂。”
一字一句,周围的空气似也在瞬间凝结成冰。
那采花贼完全没将弦月的威胁放在心上,轻蔑了看了弦月一眼,双手张开,突然朝着她扑了过去,他的速度极快,自以为出其不意,一定能将弦月压倒,却不想,他快,弦月更快,那速度,恍若闪电。
采花贼呆呆的看着自己空空的手,侧过脑袋,见弦月正站在他右后侧的位置,悠然自得,哪里有半分的害怕恐惧,嘴角含笑,像是在嘲讽他的无能。
他迅速的向后退了几步,弦月步步紧追,轻握成拳的手突然张开,半空中银亮的星沫飘飞,散落在青衫上。
那人吓了一跳,忘记了后退,一双淫亮的眼眸盯着落在身上的银两粉末,转而看着弦月,除了震惊,还多了几分恐惧,眼角乱瞟,像是寻找出路的困兽。
弦月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自己腰上的玉笛,眼光忽闪,很快就将玉笛放回了原处,本来是想好好让他尝尝万蚁噬心的滋味的,真是便宜他了。
“真要命,采花居然采到我头上了。”
弦月双手变爪,白影灼灼,直逼青衫采花贼到墙角,那采花贼心生悔意,眼看着命都快没了,花却没采到,懊恼不已,退无可退,心生慌乱,忽见墙角旁的窗户,得意的对着弦月一笑,再不做多想,朝着窗口跳了下去。
弦月追到窗口,向下看了一眼,却并不继续,眨眼的功夫,忽听到街上传来尖叫声。
“自投罗网。”
弦月拍了拍手,笑出了声,转身回房,却见兰裔轩已经坐在桌上,自斟自饮,相当的惬意。
“来的可真快。”
兰裔轩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杯,浅尝了一口,举止从容优雅。
又是一副泰山崩于前也绝不改色的模样,真是讨厌。
弦月笑着走到他跟前,直接抢过他手上的茶壶,仰头便灌,仿若那是上等的美酒。
“还是慢了点。”
兰裔轩笑了笑,瞧了眼弦月腰上的玉笛:“衣食住行,分文不取,不知你何时能用你腰上的玉笛为我奏上一曲?”
弦月将茶壶重重的放在桌上,似是在思考:“磐城大会,也许你能一饱耳福。”
边说边用手将嘴边的茶水胡乱的擦干,然后坐下。
“那面纱果然有几分用处,你这副模样,有哪个男人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兰公子放心,就算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赖上你的。”
弦月嗤之以鼻,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
“是吗?”
兰裔轩看着弦月笑问道。
“公子,人捉到了。”
弦月循声望去,指着那被网住的采花贼,眸光微转,忽然笑出了声:“把他带进来。”
原来雷安雷云二人一直在弦月的房门外的窗口设下了机关,只要那采花贼跳下去,便会落入那罗网,那网是银线打造,密密麻麻,纵横交错,任是那采花贼再厉害,一时间也无法逃脱。
弦月起身,瞧了眼被雷安雷云带到跟前的采花贼,对准他的眼睛,一只手一拳,只听到连连的哎呦两声,那人顿时变成了熊猫眼。
“将离烟阁的花魁请来。”
兰裔轩看着雷安,突然开口道。
“顺手人情,兰裔轩,你可真是大仁大义。”
“不过是顺手人情而已。”
兰裔轩回的理所当然。
弦月瞪了他一眼,转过身,能捉到这采花贼,可都是她的功劳,他倒好,用她的牺牲做顺手人情。
“寒月见过公子。”
台上那妖艳的舞娘,换下了一身艳红的衣裳,一身素雅,不卑不亢,下巴扬起,清冷异常,站在那里,让人情不自禁联想到冬日雪地寒冷,孤标傲世。
她朝着兰裔轩福了福身子,转而疑惑的看着弦月。
这离烟阁中,男的有千千万万种,而女的,不过是为了伺候那些男人,可眼前的这个女人,她却怎么也不敢自己与她放在一起比较。
双眸清亮入黑夜寒星,仿若倒映在水中的皎月,一脸明媚灿烂的笑,随意无拘,潇洒不羁,恍若就是一阵风,如何都无法捉住。
“寒月姑娘若是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可忍不住要扑上去了。”
弦月边说边做了个扑的动作,逗的美人开怀一笑。
“寒月,寒月,还是笑起来漂亮,至少不会冷冰冰的,没了生气。”
弦月对着寒月轻轻一笑,指着地上的采花贼:“这人毁你清誉,你说怎么处理?”
寒月走到弦月身旁,只淡淡看了眼地上的采花贼,转身盯着弦月:“姑娘不嫌弃我吗?”
每每对着镜子,想到那不干不净的身子,她就恨不得将自己给撕裂了。
“你若自己不嫌弃自己,谁会嫌弃你?”
那水汪汪似玛瑙般的眼眸,没有半点的嫌恶。
“方才兰公子与我说,姑娘一身傲骨,凌寒独放,实不适合这样的污浊之地,想要为你赎身,不知你以为如何?”
寒月闻言,看着身后的兰裔轩,满脸欣喜,甚是期待。
她也有从小青梅竹马的爱郎,多年来守身如玉,哪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情,便是心爱的那人也弃自己而去,沉沦堕落,不过也是为了早日离开,寻个安身立命之处。
兰裔轩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姑娘实不该在这样的地方,明日我便让人为你赎身,姑娘今后便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在下有事相求。”
寒月激动难忍,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公子请讲。”
“这采花贼能否交给在下处理?”
“这——”
寒月看了弦月一眼,有些犹豫。
“姑娘放心,在下一定会给姑娘还有其他受害的人一个公道。”
寒月点了点头。
“雷云,你留在这里,明日为姑娘赎身,雷安,将他带走。”
寒月看了兰裔轩一眼,转身离开。
这样的公子,雍容高贵,恍若谪仙,纵然是她以前见过的那些王公贵族子弟,也不及他半分,她一残花败柳,纵容是为他做牛做马,端茶倒水的资格都没有吧。
“放了我,要不然你们谁也休想有好日子过。”
一直静默的采花贼突然开口。
所有的人离开,整个屋子只剩下弦月与兰裔轩二人,站在门口。
“听他这话的意思,好像还有同党啊。”
弦月颇为苦恼的看着兰裔轩。
兰裔轩转身,看着弦月,微微一笑:“那你要更加小心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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