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昏暗的室内。

        黎月恒迷迷糊糊睁开眼,身体传来的隐隐不适让她轻哼出声，秀眉微蹙着。

        窗帘紧紧拉着，有几缕阳光穿过缝隙,能看见房间的景象和昨晚的凌乱完全不同,像是被人收拾过了,干净又整洁。

        桌上放着一份早餐。

        黎月恒起身想走过去，刚迈出一步，双腿发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倒。

        她连忙扶住墙,想起昨晚发生的某些不可描述的事，在心里暗骂席星那个混蛋……不，混球！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中午了。

        席星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他的机票是下午两点的，这会儿应该人已经在机场了。

        黎月恒赶到机场的时候,飞机还没起飞。

        看见她出现,席星其实有些诧异。

        少女明显是跑过来的，脸颊绯红,气喘吁吁的,让他不禁想起了昨晚，眸色沉了些许。

        “你怎么来了？”

        “我难道不能来吗？”黎月恒抬起下巴，“来送我男朋友,不行？”

        “行。只是我还以为你会睡到下午。”

        话中有话。

        听他这么说，黎月恒瞬间脸变得更红。

        昨夜，他要完一次不够,抱着她去浴室清洗时,不小心又擦枪走火了一回……

        最后弄到了很晚,大概凌晨三四点的样子。

        黎月恒岔开话题，叮嘱他：“你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如果吃不习惯那边的食物，可以学着自己煮。记得每天想我，不准看上别的外国小姐姐！”

        “还有，我也会想你的。”

        她很少对他说这种话，席星耐心地听完，伸出手，指腹摩挲过她微红的眼角：“别哭。”

        “……”

        “我会心疼。”

        黎月恒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扑进他怀里，哽咽着声音：“少来，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席星：“……情况不一样。”

        机场开始播放广播，飞往M国的航班马上要起飞了。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当这一天来临时，她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住情绪。

        席星抬指拭去她眼角的泪痕，最后留下一句话。

        “黎娇娇。”

        “乖乖等我回来。”

        -

        黎月恒时常听人提起异地恋的不容易，微博上有很多分手的投稿，身边同学也有许多活生生的例子。

        异地恋都这么艰难了。

        他们这种异国恋的可怎么办呢。

        黎月恒倒是不担心出轨劈腿什么的，对于席星的人品，她当然是绝对信任的。

        她只是很害怕因为距离，感情会慢慢变淡。

        晚上。

        两个人视频通话。

        黎月恒趴在床上，双手托腮，盯着屏幕里那张清冷的面容：“要不然我后天去找你吧？”

        席星顿了顿：“我才刚走没两天。”

        “……”黎月恒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一圈，脸埋进被子里，不说话了。

        席星挑眉：“就这么想我？”

        黎月恒否认：“我只是想去波士顿玩，我还没去过呢。顺便参观一下你的学校。”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黏人。”

        “……都说了不是啦！”

        男朋友才走两天就巴巴地跑去找人家，好像是有点夸张了。明明之前在学校他们也有三四天没见面的时候，可都没有这会儿来得这般想念。

        或许。

        是因为那时候，想见随时都能见。

        而现在却不行。

        挂断视频后，黎月恒望着天花板，眨了眨眼，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她要学着适应这样的生活。

        黎月恒不准备考研，大四的课不多，她找了一家杂志社的工作实习，周末双休，时间还算自由。

        因为长得好看，公司里不少人喜欢她。

        在第N+1次收到来自男同事的爱心巧克力后，黎月恒也不得不再次强调：“不好意思，我真的有男朋友了。”

        黎月恒每次拒绝人都是用的这套说辞，但这么久了，大家也没见她男朋友来接她下过班。

        有人问：“你对象不在本地吗？”

        “他在国外留学。”

        另一个女同事感叹：“异国恋很辛苦的。而且你这么漂亮，他也不怕你被人拐跑了。”

        这些天给黎月恒献殷勤的人她都看在眼里，要说羡慕吧，其实有一点。但也不至于嫉妒什么的，毕竟这些男同事条件也就那样。

        忙完一天的工作，黎月恒整理桌上的资料，听见隔壁传来那几位同事说笑的声音。

        “今晚有流星雨？”

        “对，晚上十点左右，我已经跟我男朋友说好啦，一起去山顶看。”

        黎月恒手上动作稍顿了一下。

        走出公司大门，身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听声音似乎是下午刚被她拒绝的那个男同事，黎月恒不想理他，装作没听见。

        “小黎，等一下。”但对方还是厚着脸皮追了上来，向她发出邀请，“刚才Lucy她们说的你应该也听见了吧，怎么样，今晚的流星雨有没有兴趣？”

        有兴趣。

        但是对你没兴趣。

        黎月恒真的特别烦这种缠人的追求者，不管说什么他都不听，还总是自以为是。

        “我要和我男朋友一起看。”

        “他不是在国外吗？”

        黎月恒抬了抬眼，漂亮的眉眼透着几分不耐，语气也不客气：“手机直播，在线观看，不行？”

        “……”

        既然如此，男同事只好改变策略：“那我顺路送你回去吧，正好今天开车来了。”

        他晃了晃宝马的车钥匙。

        黎月恒：“……”

        其实黎月恒很想说，论车钥匙，她家有一大串，从劳斯莱斯到布加迪威龙，宝马还真排不上号。

        或许是她眼里的嫌弃太明显，男同事顿了顿，面色难堪：“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拜金。”

        “……”

        黎月恒差点想拿包打人。

        不经意间地抬眸，她看见从不远处走来的某道身影，目光顿住，像是不可置信。

        那人穿着最简单的白衣黑裤，清冷的气质一如当年，身形却更加挺拔，五官也变得越来越成熟，已经不能用“少年”来形容他了。

        过了好几秒，她终于回神。

        确定真的是他以后，黎月恒忽然转头，唇角弯了弯，朝着男同事灿烂一笑，语气却充满嘲讽——

        “你刚才说对了。”

        “我呢，不仅拜金，而且还颜控。”

        黎月恒抬脚朝席星走去，男同事愣在原地，看着他们如恋人般地亲密相拥，接吻……

        这一幕给他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即便内心再不想承认，那个男人比他高，比他帅，甚至或许还比他有钱。而黎月恒站在对方身旁，除了般配，他想不到别的词汇。

        怪不得。

        ……

        黎月恒双手搂着席星的脖子，仰着脸，眼里全是惊喜：“球球，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今晚有狮子座流星雨。”

        “你也知道？”

        “嗯。”席星垂眸，“我猜你应该比较想和我一起看。”

        “……”

        黎月恒手臂使劲，让席星不得不顺着她这股力低下头，少女垫着脚，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什么叫我比较想和你一起看，你不想吗？”

        她在“我”字上加重读音。

        席星就着这个姿势，俯身吻住她的唇：“也想，所以我回来了。”

        -

        这一场流星雨格外盛大，无数银亮的线条划过天际，壮观又璀璨，几乎铺满整个夜空。

        黎月恒以前也见过别的流星雨，可从来没有哪一次，有今晚的数量之多，浩浩荡荡，接连不断，整整半个小时。

        她双手合十地许愿。

        他站在身旁，看着她轻笑。

        不是隔着屏幕，不是隔着一整个太平洋的遥远距离，他就在她身边，陪她一起观看了这场极为浪漫的星雨。

        黎月恒原以为自己不会再见到比这更美的景象了。

        直到后来——

        他们的婚礼在国内举行，现场布置是在全程瞒着黎月恒的情况下进行的。推开大门，和她想象中的情景完全不同，里面是一片漆黑。

        “爸，妈？”

        “席星？”

        没人应声。

        下一秒，眼前似乎有微光亮起。

        紧接着愈演愈烈。

        不是普通的光，那一颗颗五彩斑斓的光点漂浮在寂静的大厅，像是徘徊在无垠宇宙中的星尘。

        除此之外，还有的汇聚出了形状。

        玫瑰与心脏，鸢尾花与蝴蝶，这些星云本该存在于亿万光年之外，此刻却绽放在她眼前。

        黎月恒沉浸在这份震撼当中，下意识抬手，想要触碰。

        这大概是用全息投影的技术制作出来的，她以为自己会碰到一片虚无，没想到有人接住了她伸来的手，引领着她继续往前走。

        等他们走到了最前方，那些星云依次炸开，碎成无数星光，大厅的灯光也随之亮起，黎月恒这才看清了现场的全貌。

        “特意为你准备的，喜欢吗。”

        黎月恒侧头，看见席星穿着纯黑色西装，望着她，满目深情。

        黎月恒愣愣地盯着他，很久才回神。

        其实她猜到了会有惊喜在等自己，只是没想到会这么震撼。台下的宾客已经憋不住发出声音，仪式继续进行，但她已经全然忘记了流程。

        交换对戒，宣誓亲吻……

        直到快要结束时，她才恍恍惚惚地想起席星先前问她的话——

        这场永生难忘的、宇宙级别的婚礼。

        她当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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