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包厢外的走廊上没什么人,几个男生聚集在角落，嘴里都叼着根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讨论八卦。

        “李元追过去了,你们说他能不能成功？”

        “我看悬,之前那个谁不也跟黎月恒表白了，穿的还是aj呢，还不是照样被拒。”

        “废话,也不看看人家从小跟谁一起长大,眼光肯定高。”

        说到这，话题的主人公之一刚好出现，名叫李元的男生脑袋低着,看上去无精打采。

        “看这垂头丧气的样子。”其中有个染着黄毛的男生啧啧道,“我说李元，你真就这么喜欢她？失个恋而已至于这样吗。”

        有人补刀：“开始都没开始,谈不上失恋。”

        李元：“……”

        “诶,哥教你一招。”

        黄毛朝李元招了招手，示意他凑近过来,嘴角勾起,笑得一脸暧昧，说了几句话。

        -

        棕色的包厢门虚掩，能听见里面震耳欲聋的音乐。

        黎月恒停在门外。

        一秒、两秒、三秒……哪怕内心再不情愿,也还是咬咬牙，硬着头皮进去了。

        包还放在里面，临走前总得拿回来。

        浅米色的毛绒链条包,是黎母这次从A国带回来给她的礼物,黎月恒还挺喜欢,不舍得就这么扔了。

        包里没放什么东西，家钥匙，以及湿纸巾，还有她的胃药。

        倒是都没丢。

        听她说现在就要回去，几个同学极力挽留，见她去意已决，黄毛用肩膀撞了李元一下，把他推到黎月恒面前。

        李元手里拿着一杯酒，颜色有些奇异，像是特调的鸡尾酒。

        随着他的踉跄，酒液洒出来了几滴，不小心溅在黎月恒的外套上，落下浅浅的痕迹。

        李元没注意到这点，把酒杯往她那边递了递：“虽然你拒绝了我，但大家同学一场，又是跨年夜，给个面子喝一杯吧。”

        黎月恒没接。

        黄毛和旁边几个男生交头接耳说了什么，他们纷纷起哄道。

        “就喝一杯又没事。”

        “对啊，你别这么冷漠嘛，咱们元哥喜欢你这么久了，又没让你亲他抱他，只是喝杯酒而已，这你都不愿意？”

        昏暗的灯光下，少女面容冷淡，往李元那瞥了一眼：“不愿意。”

        “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平时李元在班上对你多好——”

        “我不能喝酒。”黎月恒直接从包里翻出胃药，拿在手中晃了晃。

        “……”

        既然都这么说了，这下李元倒是不好再勉强她了，下意识看向黄毛，似乎在询问他该怎么办。

        黄毛啧了声。

        还好他有第二手准备。

        “那喝这个，果汁。”黄毛又笑着拿出一杯饮料，颜色呈红茶色，加着几块冰块，闻起来气味很清冽，淡淡的柠檬味儿。

        “果汁是吗。”黎月恒伸手接过来，眉眼稍稍弯起，嘴角露出一点儿笑意。

        因为不是在学校的缘故，少女的头发披散下来，衬得那张巴掌大的脸更加娇小，肤色白皙，浅棕色的眼睛很剔透，像是玻璃珠。

        也跟玻璃一样冰冷。

        她笑起来的样子很漂亮，黄毛也有片刻的愣神，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下一秒。

        黎月恒抬手一挥，在所有人瞪大了眼的错愕注视下，把杯中的液体尽数泼在黄毛的身上。

        “果汁个屁的果汁，你以为我不知道长岛冰茶？”

        “……”

        -

        临城昼夜温差大。

        出了KTV，外面迎面而来的冷风让黎月恒不禁缩了缩脖子，裹紧围巾，在心里暗叹还好出门前听了某人的话。

        因为是跨年的缘故，街道上热闹非凡。

        黎月恒站在门口台阶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正好十点。

        之前席星在电话里说要来接她，现在应该差不多到了。

        这么想着，一抬头，就看见少年清隽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他穿着黑色呢子大衣，同色系的牛仔裤，连鞋也黑色的。

        远远看过去，仿佛要和夜晚融为一体。

        尽管他穿得这么低调，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以及周身强大的气场，都令人无法忽视。

        哪怕是在无边无际的夜空里，他也会是最闪耀的那一颗星星。

        看见她，席星停下脚步，目光直直望过来。

        黎月恒会意，下了台阶小跑过去。

        因为那通电话的原因，导致黎月恒现在看见他略微有些尴尬，抬指摸了摸鼻子，眨巴一下眼。

        “球球。”她刻意放软了音调。

        少年却只冷淡地嗯了一声。

        “……”

        黎月恒继续道：“之前不是就和你解释过了，我那是不小心按出去的。你难不成还以为我故意打电话给你炫耀吗？拜托，我有那么无聊吗。”

        他们站的位置离路灯比较远，少年的五官沉浸在黑夜中，微微低着头，表情看上无波无澜，又仿佛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所以，如果不是不小心按到，你不会给我打这个电话。”他问，“是这个意思？”

        “……”

        非要这么理解的话，好像也没毛病。

        见她一直不吱声，席星垂了垂眸。

        冷淡的视线望进她眼底，用微微上扬带着疑惑语调的声线，“嗯？”了一声。

        黎月恒一个激灵，果断否认：“当然不是了！”

        她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地说道：“我那时候刚开机，看见你的电话准备回过去，只是突然出现了意外，就那什么，然后我是想先解决了这个意外再给你打的，没想到……”

        席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眼中的温度稍稍回温，余光又瞥见少女烟粉色的外套上沾着几滴明显的印记。空气中充斥着极其淡的酒精味道。

        “黎月恒。”他低声喊她的全名，又是那种冰冷且毫无感情的语气，带着几分质问。

        “你是不是喝酒了？”

        其实大部分时间黎月恒都是不怕他的。

        但在少数时候，比如现在，少年完完全全彻底冷下来的样子，连她看了心底也会发毛。

        “没……我没有！”她张嘴反驳，话语有些磕绊，听上去可信度不高。

        席星眯了眯眼。

        黎月恒急了，往前一步。

        她踮起脚，一只手抓着少年的衣领，往下一拽，席星被迫弯下腰，两个人距离猛地拉近。

        这样的姿势过于暧昧，席星睫毛微颤，人却没动，低头注视着她。

        少女仰着脸，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直勾勾望着他，眼神很认真，没带其他多余情感。樱唇微张，轻轻吐出一口气。

        “不信你闻。”她说。

        鼻尖萦绕着的是浅淡的柑橘气息。

        席星知道，这是她的洗发水。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儿花香，以及隐隐约约的中药味儿，都是她身上惯有的味道。

        呼吸温温热热，伴随着椰奶的香甜，洒在下巴处，带来些微的痒感。

        黎月恒说：“别说酒了，我晚上饭都没吃几口，就吃了碗椰汁西米露，你少冤枉我。”

        少年眸光微闪，长睫轻颤，眼中情绪依旧不明。

        深色的毛衣衣领上面是锋利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他垂在裤边的手稍稍用力攥紧，很快又松开。

        手臂抬起，掌心覆上少女抓住他领口衣服的手上，触感柔软而细腻。

        “松手。”席星说。

        黎月恒这才放开他，往后退了退。

        两人之间的距离重新拉开。

        席星低下头，看了眼胸口被她弄得皱巴巴的衣服，轻描淡写地扫过去，没怎么在意，随手整理了一下，转身道：“走吧。”

        黎月恒下意识问：“去哪儿？”

        席星抬眼：“回家。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不回家你还想去哪？”

        “……”

        黎月恒默默无语。

        这语气，真的和她爹妈教训她时一模一样。

        “当然是去跨年啊。”少女昂起小脑袋，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之前说过不留在外面的。”席星蹙着眉。

        “那是之前嘛。”黎月恒唇角微微翘起，“可是现在既然你已经出来了，那我还回家干什么？”

        席星愣了一秒。

        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后，心情很快由阴转晴。

        少年嘴角也微不可察地扬起弧度，面容藏匿在夜色看不真切，却能从嗓音里听出笑意：“行。”

        他又问了一遍，只不过语气比起先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你想去哪，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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