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第 35 章
一周后, 婉烟重新回归剧组，到片场没多久, 周围的工作人员关切地问起她的伤势。
这一次《长风渡》的拍摄, 剧组大多数人也是第一次认识婉烟，她再也不是那个经常活在网友评论里，黑红路线贯彻到底的女明星, 她的敬业程度远比那些莫须有的黑料真实得多。
婉烟刚到没多久, 便看到一摸熟悉的身影，何依涵一身古装扮相, 正拿着手机跟人打招呼, 声音娇滴滴的, 跟她平时说话很不一样, 少了分尖锐, 此时捏着嗓子, 是刻意伪装出的温声细语。
听到她说话，婉烟不咸不淡地收回目光。
何依涵正在网络直播，直播间里粉丝弹幕无数, 除了她自己的粉丝, 还有一部分网友是来围观《长风渡》幕后拍摄的。
何依涵一袭古风古韵的素衣白裙, 她的上一场戏刚结束, 这会还在休息, 她笑着跟直播间里的粉丝聊天。
何依涵：“大家上午好呀，我还以为这个时间开直播人会很少, 没想到你们都来了~好开心~”
何依涵浅笑嫣然, 一开口, 粉丝们纷纷回应。
【涵涵上午好呀！你这个扮相吼吼看啊！简直神仙颜值呜呜呜呜！】
【涵涵今天的戏份是什么啊，方便透露一下嘛！好想看你现场拍戏！】
【涵涵是刚结束拍摄吗？
剧组开工这么早的吗？
】
何依涵轻笑：“剧组很早就开工啦, 每天早上四五点就要起床化妆，大家工作都超级认真的~”
粉丝：【我粉的爱豆就是这么敬业！辛苦啦！】
何依涵一些不好意思：“我还好啦，剧组的工作人员才是真的辛苦~”
“今天的戏份还不能透露哦，等开播以后你们就知道啦~”
何依涵的语速不急不缓，跟她平时营造的人设如出一辙，与世无争，淡泊名利的温婉小仙女。
看到婉烟和她身后的保镖出现在片场，何依涵不动声色地转换了摄像头，镇定自若地起身，随即笑眯眯地开口：“给你们偷偷看一眼韩前辈哦，他真的很敬业，刚开拍的时候还是夏天，韩前辈还买了很多西瓜分给大家吃呢。”
弹幕又开始刷屏。
【哇，韩渊桢不愧是国民男神！人品也太赞了吧！我也好想吃男神买的西瓜，羡慕涵涵！】
【等等，我好像看到孟婉烟走过去了！我没看错吧？
！】
“姐妹我也看到了！她的古装扮相好好看啊啊啊啊啊！她后面那个男人是谁啊，好帅啊！”
看到孟婉烟出现，直播间瞬间变得比刚才还热闹，何依涵依言看向不远处的两个人，笑着解释道：“那个是婉烟的保镖，很厉害的。”
一听这是婉烟的保镖，弹幕一下炸开了锅。
“这保镖颜值也太高了吧，上次孟婉烟遇袭，上热搜的应该就是他吧？
！”
“孟婉烟也不算一线大咖吧？
拍戏居然还带贴身保镖，啧啧，这待遇（牛逼）”
“剧组早上四五点开工，孟婉烟这个点才来片场，也太迟了吧。”
“今天周五，她不是去戏剧学院上课了吗？
应该刚下课就过来了吧？”
“姐妹们！真是这样！我跟孟婉烟同班同学哈哈哈哈！”
先前孟婉烟因为片场耍大牌故意迟到上过热搜，大多数人都知道，婉烟其实在上课，一听有姐妹还跟孟婉烟同一节课，也是惊了一瞬。
“我靠，居然是真的啊，我还以为炒作呢，忽然觉得这妹子挺不错的！”
“对啊对啊，她上课还记笔记！下课也很低调，挺可爱的一个人，而且没什么架子，真没网上说的那么坏！”
何依涵本来还想借机内涵一下孟婉烟，却没想到弹幕会一边倒，讨论的都是孟婉烟，不仅没有骂她，甚至有转粉的趋势。
何依涵拿着手机，笑得有些尴尬。
直到有人问起两人的关系，何依涵语气诚恳道：“我们关系很好哦，婉烟在片场一直都挺照顾我的~”
何依涵说得认真，似乎早就忘了她先前跟婉烟还因撕逼上过热搜，如今双方粉丝也是互相看不顺眼，此时却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何依涵正在直播，婉烟就坐在离她不远的位置，听到何依涵的话，她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
前端时间她被黑，就是何依涵找人爆的料，如今又在粉丝面前跟她捆绑，艹姐妹情深的人设。
明明之前恨不得将她一脚踩在泥里，现在又装出这幅样子，婉烟都觉得累。
接下来的戏份是女二跟女三的对手戏，婉烟记了遍台词，从容不迫地合上剧本。
何依涵关掉直播间，化妆师替她补好妆，随即开拍。
这场戏是何依涵最后一场戏，她饰演的萧贵妇结党营私，陷害皇嗣，奸计败露，落得斩首示众的下场。
拍摄场地就在片场搭建的囚牢之中，黑化后的馨月公主得知萧贵妃所做的一切后，特来送她最后一程。
两人的妆容对比强烈，婉烟墨眉红唇，黑化后眼线加深，内勾外翘，气场尤为强大，何依涵则褪去锦衣华服，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囚服，发髻散乱，神情灰败。
场务喊下“action”，现场一片沉寂，镜头前的两人入戏，对完台词后，婉烟扬起手，对着何依涵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得一声脆响，闻导一眨不眨地盯着监视器，屏气凝神。
这是一个长镜头，馨月公主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无害的小白兔，如今睚眦必报，掌掴萧贵妃也是其中之一的戏份。
面前的女孩用了十成十的力，何依涵原以为只是个假动作，却没想孟婉烟是真打，她躲闪不及，被打得重重偏过头去，眼底的错愕一闪而过。
监视器前，闻导演看了皱眉，直接喊了声“卡”，刚才两人的表现都很好，但何依涵挨巴掌的表情不对，很怪异，不符合萧贵妃的人设。
场中央，两人都停下来，何依涵捂着被打的半边脸，看向婉烟的眼神隐隐有怒意。
闻导又喊了声：“婉烟刚才的表现力很好，依涵适当把控好情绪，咱们再来一遍。”
何依涵的脸上出现若有似无的巴掌印，她的脸色冷下来，揉了揉刺痛发麻的脸颊。
她看向孟婉烟，扯着嘴角笑了笑，低低道：“孟婉烟，你这是不是趁机报复？”
婉烟云淡风轻地睨她一眼，也揉了揉自己同样发麻的掌心，眼神有些无辜，“报复你什么？”
何依涵咬着嘴唇，看着她的表情，觉得极为刺眼。
婉烟眨着眼看她，一脸歉意地向前一步，抬手替她拂去散落脸颊的碎发，温凉的指腹不轻不重地触到女人滚烫脸颊上的巴掌印，何依涵不知道她这是要做什么，顿时疼得眉心微蹙。
在外人看来，婉烟似是在查看何依涵的伤口，神情关切，表现得姐妹情深。
只有何依涵知道，此时的孟婉烟故意压低了嗓子，语气轻蔑又满是讽刺：“是或不是，你都得挨着。”
何依涵心头一跳，暗暗握紧了拳头。
重拍第二遍时，婉烟的气势丝毫不减，何依涵心知婉烟是怎么想的，但就像对方说的，无论怎样，她都得挨着。
场务喊下“action”，现场又恢复安静，婉烟再次扬起巴掌，“啪”的一声，掌心落在何依涵脸上。
如此反复三次，每次都是因为何依涵喊卡，当重来第四次的时候，何依涵的半边脸已经有些肿，幸好有妆容遮挡，她咬着牙，被打得重重偏过头去，距离她最近的摄像头慢慢拉近，给了她一个脸部特写。
这一次何依涵将小贵妃的不甘，怨毒，全都表达得淋漓尽致。
导演高兴地喊了声：“过。”
，顺便将两人都给夸了一遍。
何依涵抬头，挨了四巴掌以后，脸上的巴掌印越发明显。
对上何依涵冰冷的目光，婉烟清冷惯了的神情，有片刻的松动，她主动上前，满是抱歉不安地地问询：“你还好吧？
我是不是打疼你了？”
何依涵心口一梗，婉烟的神情人畜无害，很是无辜，让她挑不出任何破绽，可眼神却在告诉她，“谁还不会两幅面孔？”
何依涵抿唇，只能在周围人的目光下，放下手，扯着唇角笑了笑，故作轻松大度地温声回应：“我没事，这点伤不碍事。”
直到婉烟离开，何依涵的两名助理纷纷围上来，一个给她披衣服，另一个手里拿了药膏，给她上药。
“依涵姐，你的脸还疼吗？”
“我先把这个药膏帮你涂了，那个孟婉烟应该不是故意的，这个伤怎么...”
一名小助理话还没说完，何依涵像是被触到了某根神经，她脸色一变，从助理手里夺过那个药膏直接摔在地上，唇角勾着抹笑：“连你们也觉得她不是故意的？”
此时的何依涵卸掉伪装，整个人顿时阴沉沉的，身旁的助理看着她发怒，瞬间大气都不敢出。
何依涵的眼底像是镀了层寒冰，指甲陷进指缝里，一想到刚才婉烟耀武扬威的神情，心底就像扎了根刺一样，让她一刻也不得安宁。
—
一天的拍摄结束，陆砚清带婉烟去吃晚饭。
去的路上，身旁的男人一直握着她的手，温热的指腹按着她的掌心，轻轻地揉。
婉烟侧目看他，知道刚才片场的情况，陆砚清作为旁观者看得一清二楚，别人不了解她，但陆砚清肯定看出来了。
婉烟承认，她就是故意打何依涵的，之前热搜的事她还没跟这人算账，这次还她几巴掌都算轻的。
婉烟见他不说话，微微挑眉，语气淡淡道：“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坏？”
她本来就不是个十全十美的人，孟家算得上豪门，但也没能将她养成知书达理的娇小姐，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心眼小，睚眦必报。
陆砚清摇头，掌心覆上她手背，勾着唇角：“我只担心你的手疼不疼。”
陆砚清最清楚她，以前是，现在也是。
婉烟挑眉，忽然想到刚才在片场的时候，何依涵挨打之后眼眶通红，含泪欲泣的神情，这女的不拿奥斯卡小金人都屈才了。
陆砚清垂眸看她一眼，眉眼平静：“以后自己对付不了的，让我来。”
婉烟忍不住笑，“那你算不算助纣为虐啊？”
陆砚清：“你开心最重要。”
啧。
—
晚上，何依涵回到酒店没多久，便接到经纪人的电话，对方火急火燎的语气，让她赶紧看热搜。
何依涵第一反应便猜是孟婉烟的黑料，她知道这人绯闻缠身，根本禁不住扒，所以将她私生子的事情添油加醋提供给了媒体，那些营销号统一口径，会在这几天陆续曝光。
然而等何依涵爬上微博，热搜靠前的话题，赫然入目的挂着#何依涵想红想疯了吗#
看到热搜话题的第一秒，何依涵的心猛地一跳。
她不可置信地点进话题，等来的不是她给营销号关于孟婉烟的黑料，铺天盖地的八卦竟全都是她的，网友的评论也是一边倒。
“《长风渡》影视化惨遭魔改，女三戏份堪比女一，何依涵擅自加戏，试问有没有考虑过原著粉的感受？”
发这条微博的是个大V号，头像是《长风渡》女主倪云洁，后面缀着的小尾巴则是倪云洁超话区的头号大粉。
倪云洁出道早，已经脱离小花行列，如今稳居一线，粉丝群体无数，新婚后不久，便在家闭关生孩子，《长风渡》则是她回归后接的第一部剧，粉丝对此十分期待。
而女三何依涵擅自加戏，女主和女二的戏份不得不做出调整，为她让步，没想到会忽然闹起来。
何依涵握紧手机，不知道这些内部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在她看来那些戏份加上去也合情合理，主角人设并没有很大的变动。
评论区里，大多都是倪云洁的粉丝，此时纷纷要求剧组和何依涵能出面给个说法。
【这编剧到底怎么回事？
以为你云姐不发声就好欺负吗？
本来就是大女主的戏，一个女三号的戏份都跟女一差不多了，到底谁是女主啊？
】
【何依涵到底想干嘛，安安分分当她的女三号不好吗？
戏这么多，还想当女一怎么滴？
这么多年才混个小花，心里没点逼数吗？
】
【我真要被这女的气死了！是不是觉得我们云姐好欺负啊，要不是有人爆料，我们都还蒙在鼓里呢，带资进组所以搞特权吗？
】
【作为原著党，看了爆料之后真的惊呆了，劫刑场，赴南山的戏份明明是女主和女二的戏份，怎么全都加给女三号了？
以为原著粉是傻逼，好糊弄吗？
】
【倪云洁只是回家生孩子，她可不是退圈，何依涵还想爬到人头上吗？
想得美，你云姐还是你云姐[微笑]】
评论区都在喷她加戏，还有一大批倪云洁的粉丝跑到她微博主页屠版，大肆谩骂，何依涵气得浑身都在发抖，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却是孟婉烟。
她气急败坏地打电话给经纪人，一想到今天在片场挨的那几巴掌，心底的火快要将她的理智吞没。
何依涵：“热搜这事是不是孟婉烟搞得鬼！这个贱人，只会在背后搞手段！”
电话接通，何依涵的声音有些声嘶力竭。
经纪人顿了顿，听她气急败坏地发泄完，有些无可奈何道：“你先稍安勿躁，这事跟孟婉烟没关系。”
何依涵眉心紧拧着，“怎么可能！”
经纪人：“那条微博爆料是倪云洁的大V粉发出的，这人应该是《长风渡》剧组的工作人员。”
经纪人早就见识过不少圈内小花的明争暗斗，有的人表面上看起来姐妹情深，其实私底下为了资源都会不择手段。
何依涵对孟婉烟的敌意很深，私底下小动作不少，迟早会遭到反噬的，这一次很可能仅仅是个开始而已。
闻言，何依涵整个人一顿，心里像梗了一根刺，又不甘心道：“孟婉烟私生子的黑料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爆出来？”
就算这件事跟孟婉烟没关系，但何依涵依旧忘不了在片场挨的那几巴掌，三年前被封杀，如今她费尽心机重新爬回来，她绝对不会让自己这几年受的委屈轻轻松松的翻篇。
听出何依涵的不依不饶，经纪人忍不住叹了口气，“我打电话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事。”
“关于孟婉烟的黑料已经被人压下去了。”
何依涵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经纪人善意提醒：“你如果不想重蹈覆辙，我劝你还是息事宁人，要不然后果不太好。”
挂了电话，何依涵整个人如坠冰窖。
—
晚上，陆砚清带着婉烟去A市最著名的夜市散心。
以前两人上大学的时候，婉烟几乎一有空就会找陆砚清。
要是陆砚清没课，他们会一起待一下午，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夜市，那里小吃多，玩的也多，应有尽有。
那时候婉烟总爱拖延时间，有时拖到宿舍的门禁时间，会非常可惜地说自己回不去了。
陆砚清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每次都会带她去酒店住一晚，每一次都会对她说一遍，下不为例。
两人走在长街，耳边传来小贩的吆喝声，空气里还弥漫着各种吃食的味道，满满的人间烟火的气息。
到了游戏区，聚集着很多小孩子，有捞小鱼，挖金币，还有套圈，打气球的。
套圈和打气球那围着的人最多，婉烟也拉着陆砚清上去凑热闹。
比拳头还小的气球密密麻麻的粘贴在木板上，旁边还挂着两把枪。
打中的气球越小，获得的奖励越大。
木板上个头大点的气球都被打得差不多了，只有最高处的一排小气球，婉烟看了眼参与游戏的，都是些半大的小孩子，手上拿的奖品就跟闹着玩似的，诸如一根棒棒糖，一包薯片什么的。
小摊老板笑眯眯道：“谁能射中那个最小的气球，今晚的大奖就归谁。”
婉烟循声看过去，才注意到这个游戏的噱头就是那个最大的棕色布偶熊，个头跟她差不多高，毛茸茸的，领口还系着一个蝴蝶结，怪不得吸引了那么多小孩子。
老板笑眯眯的：“两位要不要也试试？
说不定一枪就中呢。”
见婉烟停下来，陆砚清看她一眼，随即跟老板付了钱，挑了把枪递给她。
“试试。”
男人清眉黑目，垂眸看她。
婉烟面露难色：“我不会呀。”
说不定她连旁边的小朋友都不如。
陆砚清：“别担心，我教你。”
陆砚清站在她身后，微微俯下身来，手把手地教她，低沉温朗的声音就在他耳畔。
“我们一起。”
婉烟抿着唇笑，手背贴着男人温热的掌心，忽然觉得，这家伙很有浪漫的天赋。
陆砚清歪着头，动作熟练地架枪，手上的枪质感和手感都很粗糙，漆黑的眼眸瞄准正前方的位置，那个最小的气球。
长街的灯光在他身上罩了一层淡淡的阴影，他的轮廓棱角分明，挺鼻如峰，沉淀下来的气场无形中很像那些警匪片里演的狙，击，手。
婉烟眨巴着眼，也忍不住屏气凝神，脑子里已经在想，如何把那个超级大熊扛回酒店了。
下一秒，陆砚清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射击声响，气球炸开。
婉烟睁大眼睛，眼眸里像是有光芒溢出：“哇，真的打中了！”
围观的小屁孩们目瞪口呆，陆砚清拿枪狙，击是家常便饭的事，如今屈才打气球，自然很厉害，但婉烟还是很激动地跳起来抱了他一下，眼里神采奕奕：“我以后是不是该叫你神枪手？”
陆砚清挑眉，笑了笑，“射哪哪准的意思？”
婉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又觉得这话听着有点点污。
最后，陆砚清在一众毛孩子羡慕的眼神下，从老板手中接过那个超级无敌大布偶熊。
陆砚清抱着熊递给婉烟抱抱，声音很低，却满是温柔：“别的小朋友都有，你也要有。”
橘黄色的灯光印在女孩眼里，慢慢照亮她红了一瞬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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