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尔揪了揪裙角，又撩了撩耳边的头发，天呐她都被惊呆了，这个世界上果真有如此奇葩的人。

“那个那个……”她舌头都捋不直了，“你可能想多了。我就是想咨询你一个问题而已。”

“哦？什么问题？”段位问着，伸出舌头来舔了一圈嘴唇，眼里却是明晃晃的六个字：别害怕！说出来！明显是已经在心里认定了方尔的想法。

方尔唯恐避之不及的躲着他赤果果的眼神，眼神闪躲：“我就是想问问你……”

话还没说完，‘吱呀’一声，孙志谦的房门推开了，他身上穿着浴袍，短发贴在脑门上，水珠凝聚在发梢，等承受不住重心引力的时候吧唧砸在地上，他右手拿了根毛巾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一边往两人这里走，嘴角带着笑。

“你们聊什么呢？”

方尔缓缓的闭上了嘴，目光和孙志谦对视了几秒，又收了回来。

“回去回去，”段位嗦完了最后一口炒面，嫌弃的说道，“你说你有什么用？和你合租了这么大半年还没有一个新来的姑娘对我好，是吧，尔尔？”

方尔控制不住的浑身一颤，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她是不是听错了什么？怎么段位对她的称呼忽的就从妹子变成了尔尔？她生平还是头一次那么喜欢别人叫她妹子，话没有套出来倒还惹一身骚，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啊。

“我还有事，就先回房间了，你们慢慢聊再见。”方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的站起身，然后蹿进了自己的房间，关门的刹那，段位的声音飘了进来。

方尔听着‘嘭’的一声撞门响，以及那句话：“你别走啊把话说清楚啊，这家伙不就当过几天警察，你怕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她恍惚明白了什么，之前那些记忆的碎片零零散散的要凑在一起又少了粘连剂。

方尔手再次搭上了门柄，她正打算把门拉开手又顿住了。现在拉开门未必是好时机，倒不如给自己和对方留一点余地和资本。

门外，段位捂着小腿发出一声嚎叫：“你踢我做什么？晚饭都不给我带你还踢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室友！”

许是个性使然，纵然是他在生气的时候说话的时候话里话外都带了一股滑稽的气质，可孙志谦却笑不出来。他蹙着眉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视线落在段位身上，声音冷然。

“你们刚刚聊什么了？”

前一秒还躺在沙发上疼的死去活来的段位瞬间坐直了，眼里闪着光：“我还没有找你麻烦呢！你说我活了这么多年终于遇到一个识货的行家，你这是出来给我捣的什么乱？”

孙志谦皱了皱眉：“捣什么乱？”

“嘿我这暴脾气！你还不承认是吧！刚刚要不是你突然蹿了出来，尔尔能害羞的直接躲进屋里面去了？”段位脸上一副生无可恋错失良机的表情。

“到底说了什么？”

“嘿你还急了是吧？”段位一巴掌拍在了孙志谦的大腿上，脸上的表情活色生香，“你还看不出来？她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这妹子那是对我一见钟情了！”

孙志谦嘴角抽了抽，站起身来又在段位腿上踢了一脚，还是原来那个位置，疼的他又是一阵叫唤。孙志谦冷眼扫过去：“以后说话小心点！”

段位恨不得冲上去咬他一口，孙志谦最近特喜欢踢他，这家伙肯定是嫉妒他，觉得他横刀夺爱，可他什么都没有做啊，如果真的有错，那大概就怪他这张脸吧，可长得帅也不是他的错啊~

孙志谦又看了一眼方尔紧闭的房门，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室外归于一片寂静，只剩下段位囫囵抱怨的声音听不真切。方尔从门边站起身回了床上，呈一个大字摆在床上，身体很疲倦，脑子却前所未有的清醒。方尔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麻木的落在床对面的那扇门上，她想，她是真的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孙志谦了。

一个月前，医院的病房里。那个时候孙志谦的身份还是救她的警察，因为负伤方尔特地过去慰问过，还有在见过他之后关子又到了医院绑架她，那个时候医院警点部署很严密，那种情况下她还能被人带走，只是因为一个原因，因为关子带着她躲进了一个病房里面。

当时那种情况下她没有多想，现在细细想来，那个房间好像就是孙志谦……那个负伤的警察住的。还有她知道孙志谦负伤那件事，那张他的照片本就不该出现在那里，却还是出现在了方尔的手上，而且……那个时候他好像是叫做小顾警官吧？

原本那个毫无缺口的气球像是忽的一下破了，一个大大的豁口往外吹着气，原本光滑无暇的表面一下子皱缩了起来，像是害怕被人耻笑一般。

方尔忽的有些想笑，小顾警官？小孙？是不是那张身份证也是假的？还有外面这一切，不过是别人设的一个局？就等着她钻进去，可笑的是她还真傻乎乎的就钻了进去。

有那么一瞬间，她已经分不清真假了，眼眶酸的发疼。方尔有些痛苦的闭了闭眼，感受眼里的干涩。她是不是看起来就那么傻，任由别人来骗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好人？

原本觉得舒适的地方，忽的像是变成了一个牢笼。

不行！她要走，马上就要走！

方尔从床上站了起来，拖来自己的行李箱打开放在床上，也顾不上整理了，她一股脑的把东西都塞进了行李箱里，来的时候箱子里面还很空，这会儿因为塞得乱她竟然都拉不上拉链。

她一只手按压着箱子的表面，一只手一个使劲，本想一鼓作气把箱子给拉上，可拉丝却忽的卡住了。

她看着露出来一个小角的衬衫，应该是她刚刚没有注意，然后衣服的一角卡在了拉丝里面，她皱了皱眉，想也不想拿手就去扯，一个用力就听见划拉一声撕裂的声音，那件衬衫给撕破了。方尔扯着那半截料子，因为惯性踉跄了几步跌坐在了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第一个反应不是多疼，而是外面的人有没有听见动静。然后捂着疼的发麻的屁股站起来，又把东西给塞了回去，继续一鼓作气的拉，终于拉上了，可房门却在这个时候别人给敲响了。

方尔回头看着那一扇门，头皮一阵发麻，应声：“谁啊？”

“我。”是孙志谦的声音。

方尔一愣，垂落在身侧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收紧：“有什么事吗，我已经睡了。”

门外的声音顿了一下，从善如流的答道：“刚刚听见什么摔地上的声音，发生什么了，你没事吧？”

“没事，我刚刚看见一只蟑螂，打死了，这么晚了你回去睡吧。”方尔忐忑的看着那扇房门，好像外面站的是什么牛鬼蛇神。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方尔却不敢放松屏住呼吸。因为外面并没有传来脚步声，客厅的灯是开着的，一个黑影倒映在她房门前的那一条亮缝中，一动不动。

她脑子忽的一个激灵，刚刚她站在房门听外面的声音时，外面的人是不是也看见了她的倒影？方尔心里一阵打鼓，砰砰跳个不停。

果然，门外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方尔，你出来一下。”

孙志谦喊过她方姐，也称呼过她为尔尔，这么指名带姓的叫还是第一次，声音平静无波，像极了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方尔咽了咽嗓子，原本想拒绝的话吞了回去：“你等一下，我穿衣服。”说完，她迅速的找出来自己的手机，找到林森的电话号码拉出黑名单，然后编辑了一条短信，在敲门声再次响起之前打开了房门，捏着手机的那只手，手心在冒汗。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她掩着房门，透过那条门缝看着外面的人，目光里少了平时那股自然。

孙志谦的嘴角带着笑，眼底却看不见笑意，视线绕过她看了一眼她的身后：“出来聊聊。”

说完他自己带头走向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眼神幽幽的看着她。方尔心里顿了一下，不经意的碰了一下裤兜里面的东西，然后转身拉上门，跟着他走了过去。

“收拾行李做什么？”孙志谦扫了一眼她身后，不经意的问道。

方尔一愣，他怎么知道，是刚才看见了？她挤出来一个微笑。“不是，我是在把自己不需要的东西给丢进行李箱，东西多了房间里面看起来乱糟糟的。”

“哦，是吗？”孙志谦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根烟吊在嘴上，一只手拿着火机一只手微微弓起来拢着火，啪的一声火光燃起，他深吸了一口气，烟头很快被吸燃，火灭了，他吐出来一口烟，眼神透过烟雾缭绕看着方尔，带着前所未有的压迫力。

方尔心里忽的就慌了起来，却强迫自己镇定着。她挤出来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是啊，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睡了，睡美容觉。”

她起身就要走，孙志谦却一只手直接拦了过来挡在她面前，一只手取了烟夹在指尖，盯着她笑了笑：“不急，少睡一天也不会变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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