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我站在冰冷的江水中，浑身滴着水滴，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眼神空洞的问道。

“哥…我走不动了…”曹杰微笑着，叼着烟，拿开一直挡在腹部的胳膊。

哗……

腹部两个弹孔，跟自来水龙头一样，成直线留着血迹，冷风一吹，曹杰一阵晃悠，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停顿一秒，身子向后一仰，咣的一声，四仰八叉躺在了地上。

“杰子！！”

“杰子！！”

正在往江边抬着吴迪身体的天养和唐彪，几乎下意识的松开手，咣当一声吴迪掉在了地上，愣了几秒，同时嘶吼一声，猛然跑向曹杰的方向，一路上在地上摔了好几个跟头，满身泥土与血水混杂跑到曹杰身边，双手死死按着他的腹部。

“噗通噗通！！”

我玩命的踩着冷水，跑上了土地上，站在曹杰身边，死死将他拽起来，就往肩上扛。

“兄弟！！别吓唬我，别吓我……求求你…马上去医院！！天养！！天养！！抢车！抢车去！！！”我牙齿在嘴里不停的颤抖着，眼神中全是恐惧，害怕……

“哥…你听我说…我不走了…我漏点了…保安认识我…大厅那几个老娘们见过我…我不想跑一辈子…我也不想再进监狱等死……你要拿我当兄弟，赶紧带着天养和唐彪跑…警察马上就来…！”曹杰牙齿咬着烟头，齿缝中流出，口中津液掺杂的红色血液，在我肩膀上拉出长长的红线……

“我也不想活了！！要死他妈一起死！！！”我背着曹杰玩命的向车辆方向跑去。

“哥…你为天养和唐彪想想……行…么…我跟你一回，就没后悔过……但你得对得起我们……天养，从兴安岭里出来……还没享受过这花花世界…唐彪还要开一家小咖啡馆…娶媳妇……别让他们折在这上面，好不好…”

“啪！！”

我鞋子跑丢了，光脚踩在淤泥上，背着曹杰，睁着眼睛，看着一趟长龙般的警灯闪烁，狠狠咬着牙齿，淌下了早已经干涸的眼泪。

“天养！！彪子！！给吴迪扔进江里！！”我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嘶吼着喊了一句。

“孟飞！！你他妈要干什么！”唐彪玩命跑了过来，死死的扯着我的衣领，咆哮着说到。

“松开！”我流着眼泪，面无表情，用喉咙发出了嘶哑无比的声音，看着唐彪又咬了咬嘴唇，继续说道：“松开，听话！”

唐彪瞪着猩红的眼睛，死死看着我后背上的曹杰，第一次淌下了眼泪，咬牙说到：“还有…什么心愿…”

“帮我照顾好…甜甜……告诉她…如果有下辈子…我娶她…！”曹杰满是鲜血的手里，攥着胸前的一对玉坠…呢喃的说到。

“蓬！！”唐彪和天养，狠狠搂住曹杰的脖子，铁打的汉子，身体不停的抽搐，喉咙发出低沉的嘶鸣。

“兄弟……一路走好！”

“必…必须滴…”曹杰咧嘴一笑，结巴的回了一句。

唐彪和天养，最后看了一眼曹杰，干脆的转身就走，刚开始慢走，后来几乎玩命的跑了起来，两人拽着昏迷的吴迪，噗通一声，走进了江水里。

我没再说话，背着曹杰，走到A6轿车旁边，轻轻的将他放下，轻轻擦了擦他脸上的血迹，怔怔的说到：“兄弟，我要走了！”

“哥，我今天帅不帅？”曹杰费力的掏出一根烟卷，啪的一声点着，煞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

“帅……”我哽咽着说道。

“…哥…走吧…明年这个时候，来我坟前喝酒……要散装高粱酒…时间长…看不见你们...怪他妈想的……！”曹杰靠在汽车轮胎上，松开了攥着我的手掌。

我看着他，没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就知道，我再看他一会，胸口肯定会爆炸，胳膊擦了一下眼泪，腾的一声站了起来，今生从未有过的艰难的转了一个身，大步向江边走去…每走一步，我都感觉后背有一双灼热的目光在注视着我，我不敢回头，我胆怯，我害怕……因为我的后面，是我的兄弟……

我在江边停顿了一下，随后噗通一声扎进了水里…

十分钟后，七八十个武警拿着枪，包围了这里，林局长一马当先，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噗通！！”

曹杰一个侧身，倒在了地上，露出身后的油箱，手指夹着烟头，放在油箱边上。

“林局长，晚上好啊！！”曹杰吐了一口烟，大喊一句。

林局长愣了一下，迈步就要继续向前。

“林局长！！你过来没问题，多一个人，我炸死你们！！！”曹杰微笑着说了一句，将烟头又往油箱里放进了一点。

“你还有救！”林局长停顿了一下，不顾孙局长的阻拦，走到曹杰身边，低头看着他说到。

“我不想活了，呵呵！”

“你让我来干什么？”林局长背着手，面无表情的问道。

曹杰看了一下周围，缓缓说到：“我给你录份口供，思路不错，你要不要听听！”

林局长诧异的看了一眼曹杰，用余光扫了一眼四周，问道：“什么思路？”

“官军雇凶杀人，最后分赃不均，内讧，都他妈死在这了，这个思路靠谱么？”曹杰精神特别好，说话语速极快。

“那事实呢？”

“你要追求事实，也许能破案，但肯定不是洽谈会以前，你们这官僚，总喜欢立军令状，你林局也承受了不少压力吧？”

“为什么是官军！！”林局长大脑急速运转，突兀的问了一句。

“因为他马上就得人人喊打！”

林局长沉默了，十多秒钟以后，林局长用非常小的声音说道：“这个现场……很惨烈啊！”

林局长说完拍了拍奥迪轿车，转头冲着刑警队张喊道：“过来两个人，给他抬医院去！！”

说完，林局长大步流星，几乎是小跑着，向回走去。

曹杰脑袋费力的看了一眼，滚滚沸腾的江水，咧嘴一笑，突兀的大喊了一声：“友谊地久天长！！！哥几个，兄弟先走一步！！”

嗖！

烟头划着弧线，扔进了油箱，一秒以后，油箱口喷出一条火龙，随后一声震天动地的声响，划破夜空，奥迪车棚子，带着滔滔火焰崩飞两米多高，一个壮硕的身影，随着爆炸声，消失在红彤彤的火焰里。

藏在江心小岛的三个身影，趴在黑色潮湿的土地上，都没抬头，身体随着爆炸声，抽搐了一下，随后微弱的哽咽声，随着水波，荡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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