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五个灵魂)
求婚成功之后, 易岺马上给岳父打去了一个电话,张口便道:“爸,我和芽芽有孩子了, 我们想结婚。”
乌榕城:“……易岺, 你似乎是医生?那你知不知道生殖隔离是什么意思?”
易岺坚持道:“爸,是真的,不信你来看看。”
乌榕城不用离开结界,只是闭上眼睛略一感应也就什么都明白了。他沉默了很久才叹息道:“她会这样做,我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易岺无奈地叹息:“爸,这是我们的家族传承啊。”
乌榕城愣了很久才轻笑起来:“你说得对, 这是家族传承。这个孩子以后就是我们家的人了。你们给她取名字了吗?”
“取了, 她母亲叫杜慧, 所以我们给她取名叫乌思慧。等她长大了,我们会让她知道她有一个多么伟大的母亲。我们也会让她知道,哪怕没有血缘, 她也是我们最珍爱的孩子。”
易岺停顿片刻, 承诺道:“我们会让她健康快乐地长大。”
乌榕城欣慰地说道:“很好,你们能承担起这份责任就好。结婚的日子我来定,我稍后就到。”
挂断电话之后, 乌榕城仰头看向悬挂在树梢上的那个空荡荡的鸟巢,既惆怅又欢喜地低语:“孩子长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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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之后,乌芽芽抱着刚喝完奶的乌思慧在客厅里拍嗝。拍着拍着, 乌思慧便张了张嘴,像是要打嗝, 却在下一秒喷出一滩奶。
酸臭的奶汁糊了乌芽芽满脸, 叫她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她想大喊大叫,又害怕奶汁流进嘴里。她想吸气, 又唯恐把奶汁吸进鼻孔,只能满屋子乱窜。
老公老公老公,你在哪儿?快来救命啊!已经嫁做人妇的她用意念慌乱不堪地喊着易岺。
易岺仿佛心有所感,竟然刚好从门外走进来。看见糊了满脸奶汁的妻子,他立刻接过孩子,又抽了几张湿纸巾,草草给妻子擦脸。
“快去洗脸,我重新给孩子喂奶。”易岺熟练地给女儿拍背,擦嘴,泡奶粉。
待在厨房里的保姆闻声赶来,问他需不需要帮忙,却被拒绝了。
易岺可以请十个八个保姆照顾孩子,然后把自己和妻子完全解放出来。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又如何兑现当初的承诺呢?没有父母的陪伴,孩子不可能健康快乐地成长。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夫妻俩都会抽出时间亲自照顾孩子。
“现在好点了吗?”易岺把正在喝奶的女儿抱到卫生间,旁观乌芽芽洗脸。
乌芽芽双手撑着洗脸盆,把湿漉漉的脑袋垂得低低的,语气要多丧有多丧:“老公,我快疯了。乌思慧太笨了,她连喝奶都不会!她总是吐!我今天已经换了三件衣服了!”
她抬起头,从镜子里看向易岺,眼圈红红的,显得很委屈。
对于易岺来说,她也是个大孩子。
易岺连忙把妻子抱进怀里,轻轻拍她的背:“别哭,等乌思慧再长大一点她就能好好喝奶了。她不是笨,她只是没发育好。”
这个道理乌芽芽当然明白,她的抱怨不是抱怨,是纾解。她把脸埋进易岺温暖的颈窝,来回蹭了蹭,口鼻钻入丈夫特有的消毒水的气味,郁闷的心情也就变得好多了。
“养孩子真的不容易!真的!我连喂个奶都喂不好!”她口中哭诉,却从不说后悔的话。
“养孩子比出任务还难!”
她这边话音刚落,乌榕城就带着一颗记忆光球来到了易家老宅。
“把孩子给我。”他把光球递给女儿,又从女婿怀里接过孙女儿。
奇怪的是,一到他手上,已经吃完奶,正瘪着嘴准备大哭一场的乌思慧竟然立刻就老实下来。她小小的鼻孔翕动了片刻,像是在嗅闻乌榕城的气味,然后便在这静谧又温暖的怀抱里睡着了。
“爸,我去做任务,你来帮我带孩子!”乌芽芽看见老父亲像看见了救星。
“你不能一遇见困难就把责任甩给别人。帮你带可以,但我只能给你三天时间。”乌榕城低声训斥。
“三天做完一个任务?”乌芽芽犯了难,却也没说自己搞不定之类的话,而是先把记忆光球吞了下去。
转瞬间,她竟摔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身体,脸庞显现出极端痛苦的神色。担忧不已的易岺想去抱她,却被乌榕城阻止了。
“不要打断她,一会儿就好。”乌榕城可以是最溺爱孩子的父亲,也可以是最严厉的父亲。
他垂着眼眸静静等待,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一个过程。
乌芽芽蜷缩在地毯上,紧咬的牙关溢出阵阵申吟,双手与双脚似痉挛一般抽搐,就仿佛一个大活人正在遭受无形火焰的焚烧。
被火烧死无疑是最痛苦的死亡方式之一,但这位委托者却不是烧死的,而是淹死的。不过她生前的经历的确与业火焚烧没有区别。
易岺眼眶通红地看着妻子,心情颇受震撼。他从来不知道,每一次做任务之前,妻子竟然都必须把委托者的经历从头至尾体验一遍。对普通人来说,这是多么残忍的折磨啊!
可以想见,那些记忆里隐藏着多少绝望,多少恐惧,又有多少痛苦。
易岺双膝跪地,不忍直视这样的妻子,却又不敢不去看她。
乌榕城语气淡淡地说道:“这是她的修炼。如果不走这条路,她只能存活短短刹那。”
所以想要得到就必须付出,这是天道的法则。
易岺点点头,没说话。当妻子忍受痛苦的时候,他同样在无形的痛苦中煎熬。
过了大约数分钟,冷汗淋漓的乌芽芽睁开眼,咬牙切齿地骂道:“妈的,一群小畜生!老娘这就去教训她们!”
这是一位十六岁少女的记忆。她叫刘意浓,今天早上刚跳的河,尸体已经被乌榕城带回了树之结界。目前还没有人知道她已经自杀了。
她是住校生,只要老师不联系家长,她的父母也不会知道她的死讯。她是受不了同学的霸凌才选择了这条绝路。
之前几位委托者承受的大多是精神上的伤害,但是这位少女承受的却是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摧残。欺负她的那些人用烟头烫她,用开水淋她,用棍子打她,用圆规刺她……
她们还把少女的衣服扒光,拍成视频威胁她,进而达到控制她的目的。
“见过日本鬼子严刑拷打党员吗?”乌芽芽气喘吁吁地问。
易岺眼眸一暗:“已经残忍到这个地步了吗?”
“就有这么残忍!领头的那个女孩第一回逼死人的时候,她父母用钱把受害者的父母摆平了,所以外界根本没有报道这件事。换了一个学校,她依旧可以为所欲为。她已经是惯犯了,她根本没把人命看在眼里!”
乌芽芽伸出三根指头,笃定道:“爸爸,我只要三天。三天后我会把这帮小畜生的丑恶行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我要让她们遭到法律的严惩,我还要让他们的父母也背上刑责。参与犯罪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她爬起来,碰了碰乌思慧的小呆毛,轻声说道:“妈妈去惩罚坏孩子了,你在家里要做好孩子知道吗?”
乌榕城捂住孙女的鼻子,吩咐道:“先去洗澡吧,你身上满是汗味,臭烘烘的。”
“哦。”乌芽芽摸摸汗湿的外套,表情有些讪讪的。
她冲易岺勾勾手指:“你来,我俩商量一下怎么做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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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兰华中学高一(1)班迎来了一位转学生。她是由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带到办公室的,老人声称自己是少女的爷爷,而少女的父母都在外地打工,无暇回来。
高一(1)班的班主任黄老师飞快打量了一下老人的外貌和穿着:沧桑的脸,愁苦的眼,简朴的衣物和严重磨损的鞋……
很明显,少女家境十分窘迫。
但少女却长得非常美丽,狭长的眼眸略微上挑,细窄的剑眉斜飞入鬓,天然带着一股英气和傲气。
黄老师扶了扶眼镜框,总觉得这张脸莫名有些熟悉,仿佛曾经在哪里见过。
他低头看了看信息表,问道:“易苗苗,你选择住校?”
“对,住校比较方便。”乌芽芽点点头。
“寝室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
“行,我带你去上课。”黄老师冲老人说道:“易爷爷,你可以走了。孩子交给我,你只管放心。”
“好好好,谢谢老师,我这就走了。”老人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办公室。
乌芽芽冲他挥手,心中却频频冷笑:放心个屁!这位班主任就是个睁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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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芽芽把自己的外貌和易岺的外貌融合在一起,捏成了易苗苗的脸。也因此,当她被黄老师带进办公室时,全班同学都看呆了。
站在讲台上的少女美丽得像是一幅油画,阳光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了一层虚幻的光。她冷冷淡淡地点头,嗓音略含一丝沙哑:“大家好,我是易苗苗。”
她没有过多的介绍自己,也没有表述转学的心情,更未曾拜托大家照顾。她走向老师指定的座位,懒懒散散地坐下,书包随手往桌上一甩。
“好酷啊!”不知谁感叹了一句。
乌芽芽斜着眼睛看过去,不屑的表情何止是酷,简直是傲。她根本没把班上的任何人放在眼里。
坐在第三组第一排的一名女生回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围绕在女生周围的四个女同学也都头回头看了看,有的表情酸妒,有的表情玩味,还有的兴致盎然。
班上似乎又来了一个新玩具。
乌芽芽翻开书,状似认真听课,实则在心里一个一个点名:第三组第一排的女生名叫乐天儿,是害死委托者刘意浓的罪魁祸首。坐在她身后的两个女生分别是白兰和冯雨。坐在她左右两边的是黄秋云和方小林。她们也都参与了针对刘意浓的霸凌。
值得注意的是,黄秋云同时还是班主任黄老师的女儿。她是班级第一、年级第二,是所有人眼中的优等生。她如果犯了错,那就不是错。
乐天儿的父亲是一名地产商,生意做得很大。她犯了错,用钱就可以摆平一切。
她们喜欢欺负家境贫困又性格内向的同学。当然,像乌芽芽这种长得十分漂亮,性格还很嚣张的刺头儿也是她们重点“关照”的对象。
再横的小太妹,小混混,到了这五个人面前也会被整趴下。
乌芽芽安安生生地上了两节课,那五个人并未来招惹她。但是,临到做课间操的时候,乐天儿却快速走过来,故意撞了乌芽芽一下。
乌芽芽壮得像个牛犊子,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乐天儿反倒摔了个四脚朝天。
周围都是做操的同学,于是引发了一阵哄笑。
乌芽芽也勾勾唇角,轻蔑地笑着。她伸出手把脸颊涨红的乐天儿提溜起来,附在对方耳边低语:“你这个鸡崽子一样的小身板也想跟我较劲?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你看不惯我啊?我更看不惯你。”
她足有173公分,乐天儿只有一米六出头。
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乌芽芽是俯视,乐天儿是仰视。
乌芽芽又冷又酷的气质更是把乐天儿碾压得像个弱鸡。
从未受过这等侮辱的乐天儿狠狠甩开乌芽芽的手,语气冰冷地说道:“你给我等着。”
“就这?你能不能说点有新意的狠话?”乌芽芽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乐天儿用指头点了点她的鼻子,缓缓朝队伍里走去。黄秋云伸出手将她揽住,两人头碰头地说了一会儿悄悄话,不时还瞥乌芽芽一眼。
“完了,她们准备对付你了。放学的时候你赶紧回家吧,别在学校里逗留。”站在乌芽芽身后的一名同学小声提醒。
“没事!”乌芽芽懒洋洋地甩着胳膊腿儿,根本没把乐天儿的威胁放在心上。
但是放晚自习的时候,回到寝室的她却被突然闯入的乐天儿和另外两个女生擒住双手带上了天台。还有两个女生早已经等在这里。
五人深谙打架不能废话的道理,狠狠把乌芽芽推倒在地,不等她站起来就各自抄了一根棍棒,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暴打。
“你不是很拽吗?你倒是再拽一个给我看看呀!”乐天儿一边打一边嘲讽。
“她长得很漂亮,我们把她卖了吧。”黄秋云平静地说道。她语气十分娴熟,可见不是第一次提出这种建议。至于怎么个卖法,几人心知肚明。
“行,那就扒衣服拍视频!”乐天儿马上下令。
她太知道怎样去控制这些女生。只要拿捏住她们的把柄,她们就会乖乖听话。到时候别说带她们去卖,就是让她们吃屎她们也得吃。
另外三人放下棍棒,扑上去撕扯乌芽芽,黄秋云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
刚才还只是被动挨打的乌芽芽这下立马展开了反击。她爬起来,与几人扭打在一起,虽然拳脚毫无章法,却胜在足够狠辣,扯头发,咬耳朵,抓脸皮……
短短几分钟,三个女生就被她打得遍体鳞伤。她还扑到乐天儿身上,抓花了乐天儿的脸。
“我的脸出血了!快来帮忙啊!”乐天儿推开乌芽芽,发了疯地叫嚣着:“给我继续打她,狠狠打!我的脸好痛!会不会留疤?”有可能毁容的恐惧感开始侵吞她的理智。
黄秋云看了看她脸上深深的几条抓痕,不确定地说道:“看上去好像很严重。”
“给我打她!”乐天儿气急败坏地尖叫。
黄秋云的手机还在拍摄,一场惨无人道的虐打开始了。
被压着打的乌芽芽不但没求饶,还冷笑道:“你们有本事今天打死我!打不死我,倒霉的就是你们。”
“听见了吗?给我狠狠打,往死里打!”乐天儿的怒火被乌芽芽浇下的汽油催化成了极致的狂暴。
她口中不断喊着打打打,自己也一次又一起地举起棍棒。黄秋云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拍摄,嘴角还带着玩味的笑容。
她们并未意识到,被她们围着虐打的少女早已没了声息。
不远处的水塔上,一只小乌鸦静静站在那里,脑袋左歪歪,右歪歪,正一瞬不瞬地欣赏这一幕。
不知过了多久,当乐天儿不再被狂怒控制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
“别打了,别打了!她好像没有动静了!”
“什么?”黄秋云立刻停止拍摄,走上前摸了摸少女的鼻息。
“没,没呼吸了!”平生头一次,她这个优等生竟连话都说不利索。
其余三人惊骇不已地问:“死了?”
黄秋云哆哆嗦嗦地摸了摸乌芽芽的手腕,嗓音在打颤:“脉搏也没有了。死人了!”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得五个人神魂俱裂。哐当几声闷响,手中的棍棒掉落了,她们像没了骨头一般齐齐瘫坐在地。
“怎么办?怎么办?我们打死人了!”白兰捂着脸小声啼哭。
“我不知道。”乐天儿茫然地看向黄秋云。
黄秋云是这个团体的大脑,所有人都可以慌,但她不可以。然而她再聪明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她没有胆量也没有经验应对这种事。
她带着哭腔说道:“我给我爸爸打电话,你给你爸爸打电话。他们会有办法的。”
乐天儿早已习惯了遇见麻烦找父母,于是立刻拿出手机拨号。她竟从未想过,当父母得知自己打死人,又会是怎样的惊骇与愤怒。
不不不,他们才不会愤怒,他们只会心疼我受到了惊吓。他们有的是钱,他们可以摆平这件事。乐天儿理所当然又极度天真地想着。
一只小乌鸦从远处飞来,落在了她们身旁的栏杆上,黑豆眼闪烁着诡异的光。
黄秋云和乐天儿的电话很快就打通了,那边没有一句废话,只说马上过来。
第一个赶到的是黄老师。他首先检查了躺在地上的少女,发现她的身体已经凉了,脑子就嗡地一声眩晕起来。他转过身,猝不及防地甩了女儿一巴掌。
黄秋云的脑袋被打歪,嘴角也溢出一丝鲜血,捂住脸,好半天说不出话。
“我只恨这一巴掌打得太迟了!我后悔呀!”黄老师近乎于哭泣地嘶吼着。
黄秋云在父亲困兽般的怒吼声中微微打颤。从未有过的恐惧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她恨不得躺在地上没了呼吸的人是自己。
其余四人紧紧挨在一起,躲入黑暗的角落,一声都不敢吭。
“你让我怎么办?你打死人了!我能怎么帮你?我能让死人复活吗?”黄老师一声又一声地质问,嗓音已完全沙哑。
黄秋云只能不断摇头,仓皇落泪。
这是一场绝望的对话。没有人有办法。在此之前,他们从未想过自己会坠入如此可怖的深渊。霸凌归霸凌,杀人归杀人,二者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
杀了人,这五个少女的灵魂也受到了不小的震撼,甚至出现了裂痕。
黄秋云只觉得冷,刺骨的冷。寒风从她灵魂的缝隙里吹进来,让她恐惧到无以复加。
当黄老师揪着头发原地痛悔时,乐天儿的父亲乐明赶到了。
他关上天台的铁门,语气冷酷:“你们几个打电话把你们的父母都叫过来。尸体我可以处理,但你们所有人的家长也必须参与!”
这是要结成攻守同盟的意思。
“黄老师,你去查一查学校的监控,把相关视频都删了。这人什么背景?”乐明一开口就说重点。
“好,我马上去查监控。这人叫易苗苗,留守儿童,家里只有一个爷爷,父母都在外地打工,住在码头那边。”
“住在码头,贫民区?没事,问题不大。”乐明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吃下一颗定心丸的黄老师连忙跑到监控室,以抓孩子早恋为由支走保安,自己看起了监控。等他删掉相关视频回到天台时,其他三个孩子的父亲也都到了。
这下不止黄秋云脸肿,其他三个孩子也都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然而这时候再来教育孩子已经晚了,尸体就摆在那里,谁也无法让它凭空消失。
乐天儿是罪魁祸首,却也是唯一没被家长责打的人。她站在父亲身后捂着嘴偷乐,竟然已克服了杀人的恐惧,转而享受毁尸灭迹的快乐。
她的根子埋在污浊的泥土里,早已烂掉了。
“我工地明天要浇筑地基。我们把她埋在地基里,用厚厚的水泥盖上,再起高楼。到时候,神仙也不会知道她去了哪儿。搬吧,快点。”乐明胸有成竹地说道。
“好好好。”其他几位家长忙不迭地点头。
“你们五个把现场打扫干净。记住,一滴血,一个脚印,一根头发丝儿都不能遗留在这里!”乐明转脸看向五个孩子。
大家分头行动起来。
两小时后,那具“尸体”被埋进了土坑,只等明天开工的时候用水泥盖上。
“没事了,回去吧。”乐明冲黄老师说道,“明天你给她爷爷打电话,就说她逃课了,让她爷爷自己去找人。”
“好。”黄老师已经成了乐明的提线木偶。
确切地说,其他几位家长都是乐明的提线木偶,他说什么,大家就做什么。
一只小乌鸦静静地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乐明把车开回了家,妻子木棉正站在门口等待,脸上有焦灼,也有恐惧。
看见丈夫拽着女儿的手腕大步走过来,她连忙迎上去,口中惶惶地喊着老公。不等她把女儿抱进怀里,乐明就狠狠甩了乐天儿一个巴掌,直把对方扇得躺倒在地。
“爸爸你干什么呀?”到了这个时候,乐天儿还搞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她瞪大眼睛,满脸委屈。
木棉连忙蹲下身把女儿护住,气呼呼地嘶喊:“你打她干嘛?她今天也被吓到了!她又不是故意的!”
“是呀!我又不是故意的!是易苗苗先抓花我的脸,还让我打死她!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奇葩的要求,简直欠的!”乐天儿振振有词地辩解。
站在树上的小乌鸦:“……”艹,刚才应该多抓她几下的!
乐明指着女儿的鼻子,语气森冷:“记住,以后无论在什么场合下都不准再提易苗苗这三个字。你不认识她,明白吗?你和她一点都不熟!”
意识到爸爸在教自己规避危险,乐天儿连忙点头:“明白了,记住了。”
“我明天去帮你办出国手续。出国之前,学校你还得继续去,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乐明继续指点。
压下怒气之后,他已经为女儿想好了出路。说实话,他现在也很懊悔。如果女儿第一次害死人的时候,他有严格管教,女儿就不会闯下这样的弥天大祸。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只能再帮女儿擦一次屁股。
“到了国外,我会找人全天二十四小时地看着你。你若是不学好就永远别回来。你一个人死在外面吧。”
乐明扯掉领带,缓缓朝楼上走去。听见女儿低低地啜泣声,他又软了语气:“去睡吧,明天上午让你妈带你去医院看看脸。如果同学问起,你就说是猫抓的。”
乐天儿追上去,从身后抱住乐明,哽咽着说道:“爸爸,对不起,我给你惹麻烦了。”
乐明转过身看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木棉把父女俩抱住,轻声安慰:“没事的,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这可真是一幅合家团聚的温馨画面,却叫乌芽芽看得直犯恶心。
他妈的,这是家吗?这根本就是个烂泥潭!有这样的父母,活该乐天儿一辈子都被毁掉!
连夜飞回家的乌芽芽轻手轻脚地走进婴儿房,查看乌思慧的睡眠情况。
说实话,她现在的心情有点复杂,又有点震撼。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为人父母是多么艰巨的一项任务。比她之前做过的任何一项任务都难。如果她走错一步,就有可能害了孩子一辈子!
乌芽芽捂住脸,竟然有些胆怯。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当一个好妈妈。
就在这时,乌思慧饿醒了,小嘴儿吐出一个泡泡,并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易岺闻声赶来,把一瓶牛奶喂给女儿。
看见不声不响跑回家的妻子,他展颜一笑,然后便把对方拉进怀里吻了吻。
“一切还顺利吗?”
“很顺利。”
两人头碰头地低语,连着又吻了几下。
乌思慧用力嘬吸奶嘴,发出吨吨吨的喝奶声。
乌芽芽用指头碰了碰她的鼻尖,轻声说道:“妈妈以后一定会对你很严厉的,尤其是塑造你三观的时候!你不要哭哦!”
乌思慧眨眨眼睛,继续吨吨吨地喝奶。
看见女儿乖巧可爱的模样,又被丈夫紧紧抱在怀里,乌芽芽不安的心终于恢复了平静。为人父母,谁都是第一次,谁都没有经验,她可以慢慢学。
易岺会帮她,爸爸也会帮她,她完全不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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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上,乐明给工地打去一个电话,询问地基浇筑的情况,却没料施工经理愁苦万分地对他说道:“乐总,有几个工人在我们的工地上挖出一堆文物,现在文物局和考古局的人都已经到了,正在考察。政府刚才下了通知,让我们全面停工,我这边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什么?”乐明差点摔了手里的咖啡杯。
昨晚的运筹帷幄、镇定淡然,都在此刻化为胆裂魂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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