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个中年妇人，显然记性很好的，已经认出有初的脸孔，未语先笑道：“是莫先生来了，莫先生又来了。”后面那一声明显是喊给楼上楼下听的，一双手在围裙上擦一擦，将门开得更大一些，目光已经落在有初的手上，刚才那种客套一下子被打破了，顺手就要来接，“莫先生来就来，怎么买这样多东西，怎么好意思。”

        “月筠，这位是徐师母。”有初大大方方把手里的东西都交付出去，明显看到对方的肩膀一沉，然后半侧过身，让月筠站进门来，“徐师母，这位是我的内人，姓白。”

        徐师母见到一个打扮时髦的标致女子冲着自己微笑，顿时觉得自己的家有些狭隘，似乎装不下她的艳容，又看到送这样多的礼品，态度与往日就大不相同：“莫太太生的真叫好看，快，快进来坐，老徐，老徐，你还在磨蹭什么，莫先生来了呀。”

        楼梯上的动静不小，听着就不止下来一个人，徐师母才不管这许多，笑脸将两个人往里面迎：“客堂间坐，我去倒茶。”

        “果然态度好很多。”有初凑着月筠的耳朵低声笑着说，“到底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你应该庆幸，她算是个识货的，知道我们买的东西都不便宜。”

        “那些百货公司的袋子，她就能算到价钱。”

        月筠点点头：“送人就要送平时不舍得买的。”

        徐师傅从楼梯下来，一眼看到的是低着头的月筠，觉得这个初来乍到的女子有些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还没有站稳脚，家里两个猢狲一样的小子已经前后冲下来了，他赶紧一手一个将小子给拿住后脖颈：“有要紧客人来，你们到旁边玩去。”

        徐师母端了茶过来，冲着徐师傅一努嘴，让他去看桌上堆的那些东西，自己笑眯眯地迎上去问道：“今天莫先生现在想到要带莫太太一起来，家里地方小，孩子又多，不要弄脏衣服才好。”

        “不妨事的，我就跟着他到处走走看看。”月筠接下她的茶杯，一脸好笑容。

        “莫太太长得和电影明星一样，莫先生好福气了。”徐师母又客套两句，自顾着说道，“老彭今天不在家，俩口子去买鞋子，弟妹非要买一双羊皮皮鞋，折腾死他。”月筠低下头，看到自己脚上的正是一双小羊皮的棕色皮鞋，徐师母大概也看到了：“莫太太的人长得秀气，一双脚也秀气。”

        月筠的眼光不是一般的好，盯着徐师母的双脚一会儿，笃悠悠地说道：“看徐师母的脚，要穿百货公司里面三十八码的皮鞋。”

        徐师母讪讪笑起来，抓了抓头发：“这个我不太懂，没有去百货公司买过。”

        “买这些，我还算是个小内行，下次给徐师母带一双，要是徐师母相信我的眼光，那么款式也由我来选，好不好？”月筠哪里会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正好接下来。

        “这个怎么好意思呢。”徐师母用肩膀撞了一下徐师傅，“莫先生是来找你的，你别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不说话，倒是和莫先生谈几句啊，莫先生和莫太太要留下来吃饭的，一定要留下来。”

        月筠索性站起身来道：“他们男人家说的话题，我们也听不懂，不如我跟徐师母去厨房看看。”

        “也好，也好。”徐师母上下打量她的纯白色洋装，“万一擦到油腻污渍怎么了得。”

        “不会的，擦到也可以洗，没有关系。”月筠跟着挪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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