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风已经搭在有初身上，月筠知道姨太太在里面应该已经观察他们良久，才在关键时候出声的，小叔子可以不理，姨太太的面子还是要留三分的，怎么说都是长辈，连大太太还要礼让，没道理就她没有规矩。

        月筠回过身来，未语先笑道：“既然姨太太都发话了，那就叩扰一杯茶。”

        有恪侧过一些，让道给她，故意留的余地很小，如果她要进门，必然会与他擦身而过，月筠皱了皱眉毛，有些难堪不是外人给的，身边人的难堪才最难看。

        子慧很懂事地在旁边看着，突然拍拍有凯的后脑勺：“母亲说了今天给留糖糕的，你回来晚了，糖糕一定被二哥吃完了。”

        有凯顿时眼睛都睁大了：“糖糕，我的糖糕。”像个小小的火车头，已经直接冲破有恪设下的那道若有似无的防线，飞奔进屋子里去。

        有恪毕竟不能将相同的事情做两次，狠狠看了子慧一眼，子慧只顾着抱住自己心爱的本子，当做什么都没看到，若无其事的样子道：“蛮好不要提醒那个小贪吃鬼，这下子肯定没有我的份了。”

        月筠趁着有恪没再出下一步为难她的举动前，迈步走进去，姨太太在厅房的正中端坐，一身雪青颜色的旗袍，衬得面孔雪白，看着最多三十出头的样子，保养得真好，有凯左右手开弓，各抓住一块糖糕，趴在她腿上撒欢。

        月筠走到姨太太面前，给她行了礼，又问好，姨太太像是一味在逗有凯没有听到其他人的声音，任凭她站在那里，月筠一点不着急，站着不动，怎么莫家人都喜欢这掩耳盗铃的一套，还是说都爱和老爷学着做，老爷做出来气派很足，能够压得住场子，姨太太这一番却是有些小家子气了。

        子慧生怕母亲看到她又捣鼓那些关于电影的册子，偷偷溜回自己房间，有恪跟着月筠进来，见月筠站在那里，不温不火，淡淡笑容地看着母亲与有凯玩闹，低眉垂目的样子真正是眉目如画，他近乎贪婪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见她始终不气恼，心里倒有些佩服她的涵养功夫，但是一想到她的出身，又忍不住冷冷哼了一声。

        姨太太听到有恪这声哼，才慢悠悠地抬起头来，像是才发现眼前多了一个人站着似的，笑吟吟问道：“少奶奶进来，怎么你们几个也不说话，也不让座，还不快些上茶，今天老爷才送来的雨前龙井呢，给少奶奶斟一杯。”

        一番话短短几句，分开来咀嚼能明白好些不同的意思，月筠哪里会去当面点破，按着姨太太给自己指的座位，安分地坐在她对面，有凯的糖糕已经吃得差不多。两只手在姨太太的旗袍上面乱擦，她顿时喊起来：“小祖宗，这是才上身的新衣服，你知道是什么料子，多贵的价钱，你就拿两只泥手来抹，真是败家的小祖宗。”

        月筠帮衬得很配合：“有凯还小，他哪里懂什么料子，什么价格，他只知道在母亲怀里做什么都没关系的。”

        姨太太的话被噎在嗓子口，站起身来道：“这衣服不像样子了，我先下去换一件，你稍等片刻。”

        “不妨事的，姨太太忙就好。”月筠客套地笑了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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