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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〇二章 给脸


  沈溪的观点,基本跟谢迁向张太后提请的论调相同。

  秉承相对中立的立场,说的是朝廷得稳定人心,以实现战时平稳过渡,只字不提魏彬跟刘瑾的关系,不涉党争。

  这态度迎合了朱厚照和张太后的心理。

  朱厚照本身对魏彬没什么太深刻的印象,只是恼恨朝臣随意弹劾宫内太监,也就是他这个皇帝的家奴,谢迁还背着他向张太后提请把魏彬的官给罢了,这对既任性又自我的正德皇帝来说几乎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如果不是沈溪在旁,或许朱厚照当即就会下令恢复魏彬官职。

  朱厚照道:“既然沈先生如是说,那朕便同意了,但三千营督军太监让张苑来担当,他能胜任吗?要知道他这边还担着御马监掌印、东厂督主、锦衣卫提督等职,怕是一人不能兼顾过来!”

  钱宁出来帮腔,笑着说道:“陛下,其实张公公能力毋庸置疑,从来都能做到尽职尽责……”

  “朕有问你意见吗?”朱厚照怒视钱宁。

  虽然平时朱厚照对钱宁非常纵容,但涉及朝政,却能分清轻重,他知道钱宁是自己破格提拔在身边的跟班,没多大本事,真正处置朝事还得依靠沈溪这样的文臣。

  钱宁悻悻地退到一边,偷瞄沈溪,心中的嫉妒溢于言表。

  沈溪好整以暇:“回陛下,其实钱将军所提也是微臣的看法……张苑张公公做事能力自不必说,且如今只是由他来兼领三千营提督之职,京营兵马主要控制权,还是在五军都督府,由英国公和寿宁侯等人提领,这几位都是老臣,且在三年前的京师保卫中,有上佳表现。”

  朱厚照顿时释然了,笑呵呵道:“那是,英国公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他是四朝元老,寿宁侯也是朕的亲舅舅,虽然作为外戚名声有些不好,但还是有些本事,值得朕相信……如此说来,这个三千营提督太监其实并非什么重要的职位。”

  沈溪没有评价魏彬担任的职位是高是低,只是微微施礼,当是接受朱厚照的说法。

  朱厚照道:“现宣府战况急转直下,兵部差事繁忙,沈先生恐怕也辛苦了……时候不早,沈先生早些回去休息,朕也要养精蓄锐,应对明天的事情!”

  沈溪是聪明人,知道朱厚照是要继续吃喝玩乐,却没有过多劝谏。

  规劝的话文臣说了无数遍,就算朱厚照当场应承下来,回头依然我行我素,而且会加深他的抵触和厌烦情绪,导君臣不和,殊为不智。

  沈溪心想:“你想做什么,我不加阻拦,那些犯言直谏的话留给别人说,我还是装糊涂得了。”

  沈溪行礼:“陛下切莫忘了午后到军事学堂商议军国大事,微臣告退!”

  朱厚照哈哈一笑:“不会忘不会忘,朕岂是出尔反尔之人?钱千户,你代朕送沈先生出去,务必将沈先生送上马车……”

  ……

  ……

  沈溪跟钱宁一前一后出来,很快到了月门前。

  见两人现身,王陵之和一众宫廷侍卫全都迎了过来,钱宁一摆手:“凑什么热闹?做自己的事去,陛下的安危可不是开玩笑的,若谁偷懒,休怪我以军法处置!”

  钱宁耀武扬威并没有赢得沈溪多大好感,只是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一幕。

  钱宁送沈溪和王陵之出了豹房大门,笑着说道:“沈大人,您可真有本事,陛下面前随便说几句,便让陛下定下国策,又说几句,刘公公便被发配至宣府,您现在第三次发话,连魏公公这样大权在握的大太监也被夺职赋闲……”

  沈溪停下脚步,看着钱宁道:“钱千户这是恭维还是讽刺啊?”

  “沈大人在前,小人哪里敢出言讽刺?其实也非是恭维,实在是一些掏心窝子的话。”钱宁一脸阿谀地说道。

  沈溪面色凝重:“本官知道,钱千户乃刘瑾举荐,后来又蒙其提拔,才有今日成就……”

  听到这话,钱宁脸色有些难看,显然不想听下去。

  谁知沈溪话锋一转,“本官一向认为,不管是受谁提拔,只要不结党营私,一心为陛下办事,那就是朝廷中流砥柱。”

  “钱千户如今在锦衣卫尽职尽责,陛下对你提拔重用,钱千户不能因为跟刘瑾走得近便处处对其虚以委蛇,甚至连朝廷法度都不顾!”

  钱宁面色尴尬。

  “本以为他要讽刺和疏远我,没想到却是吓唬人……哼哼,你沈之厚再有本事,能跟我一样天天面圣,甚至陛下休息时我都常伴身侧?”

  钱宁勉强一笑:“沈尚书所言有理,在下谨记。”

  沈溪道:“希望钱千户真的记住了,若如此,那将来本官就可以跟钱千户通力合作,共同辅佐陛下打造盛世江山;反之,钱千户一心为刘瑾办事,那在下跟钱千户就没什么交情可言了!”

  钱宁抿了抿嘴,知情识趣地说道:“沈大人才是朝廷中流砥柱,在下只是陛下身边一个不起眼的下人,将来要仰仗沈大人之处多的是,届时大人别将在下拒之门外才好!”

  沈溪点头:“只要一心为陛下,大家一殿为臣,本官绝对不会有偏见……钱千户,本官告辞!”

  沈溪向钱宁拱手行礼,面色庄重肃穆,让钱宁受宠若惊。

  他到底只是宦官义子,没读过什么书,全依赖宦官才得势,旁人背地里都骂他奸佞小人,人前一直抬不起头来。但现如今连深受当今皇帝器重的朝廷正二品大员都对自己行礼,钱宁的自尊心得到极大满足,一时间大感面目有光。

  钱宁忙不迭道:“请,请!陛下有吩咐,让在下亲自送沈大人上马车,陛下旨意可不能违背,改日在下必登门拜访!”

  沈溪微着笑点头:“那在下就在府中恭候钱千户大驾,钱千户不必相送,时候不早,你该回去休息了,明日你还要陪同陛下前往兵部和军事学堂,可别耽误了大事!”

  ……

  ……

  钱宁一脸笑容目送沈溪乘坐的马车远去。

  心中无比兴奋,钱宁笑容满面,自言自语:“都说沈之厚有本事,但现在连这样的能臣都对我钱宁恭维有加,那只能说明,我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已非同一般……想那刘瑾平时对我呼来喝去,全无一丝一毫尊重,帮这等奸邪做事,既憋屈还得处处逢迎小心迎合,远不如结交沈之厚这样的名臣让人舒服,至少传出去不会坏掉名声!”

  就在钱宁盘算到底是帮沈溪还是暗助刘瑾时,有侍卫过来禀报:“钱千户,这夜里突然起了大风,寒气逼人,您早些回去休息吧……要不卑职拿件大氅给您披着?”

  钱宁脸色瞬间转冷,喝斥道:“又不是寒冬腊月,你当我是暖室里的花朵么?都打起精神来,把豹房给我守好了,若有闲杂人等混进去,你们个个把脖子洗干净了等着挨刀吧!”

  众侍卫都担心钱宁追究之前沈溪擅闯豹房的责任,但听其口气,似乎此事到此为止,顿时放下心来。

  钱宁正要进入豹房大门,但见远处有轿子前来,皱眉道:“这大半夜的,来豹房的人真不少,这又是哪位?”

  以前他可不敢公然面对朝臣,总觉得自己矮人一头。但现在有了沈溪的恭维,钱宁觉得自己已可上台面,居然主动迎上前看看。

  等轿子停下,里面的人走出来,钱宁才知道来者是焦芳。

  焦芳行色匆忙,上来便以喝斥的口吻质问:“兵部沈之厚呢?他可是进去面圣了?”

  这咄咄逼人的语气实在让人不爽,钱宁脸色迅速变得冷漠起来,以敷衍的笑容回道:“沈尚书的事情,在下不过是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怎会知晓?要不,焦大学士去问问旁人?”

  焦芳看不起钱宁,所以就算跟钱宁同在刘瑾麾下,也不会给其好脸色看。

  焦芳老成持重,在意名声,就算帮阉党做事,也时时顾念脸面,并不会事事都听从刘瑾吩咐,而平时就算是刘瑾对他也是毕恭毕敬,为的也是保留脸面彼此好相见。

  闻听钱宁的说辞,焦芳怒不可遏:“你区区一个锦衣卫千户,职责便是守好豹房大门,居然不知是否有人进去面过圣?”

  或许是因为被沈溪和谢迁来回折腾,焦芳这会儿脾气上来了,面对一个跟此事毫不相干的钱宁,也是大动肝火,却不知此时钱宁正在刘瑾和文官集团之间左右摇摆,此消彼长下,钱宁更是觉得帮文官做事要体面许多。

  钱宁立即以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道:“焦大学士的指责,在下看来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在下分明记得,焦大学士您之前便在这里等候,若是真的关心沈大人动向,为何不在这儿久等,非得先回去?”

  “对于沈大人是否面过圣,这涉及朝廷机密,在下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胡乱说话……焦大学士,您若试图进去面圣,就要按照规矩提出奏请,看看陛下是否愿意接见……在下事务繁忙,告辞了!”

  在焦芳怒视中,钱宁转身往豹房而去。

  焦芳想跟上去继续质问,但还没追到钱宁身后,便被侍卫挡了下来。

  有了一个沈溪擅闯,已经够折腾人了,这些侍卫怎么也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

  ……

  无论焦芳怎么争取,魏彬被褫夺三千营提督太监职务已是板上钉钉的现实。

  若只有张太后首肯,这件事不能完全确定,但经沈溪见驾提请后,朱厚照已点头应允,旁人再想说什么都属徒劳。

  朱厚照做事固执,而且爱面子,既然他答应沈溪要将魏彬的职位给撤了,暂时不可能反悔。

  当天夜里事情便尘埃落定,不过大多数朝臣还是等到第二天上午到各自衙门,才听说这件事。

  对于文官集团而言,这一次可谓大获全胜,等于是对阉党最沉重的一击,从此之后,刘瑾势力控制的京师军队已不复存在,颓势一览无遗,这使得阉党中人开始琢磨是否应该找寻下家了。

  这天上午,谢迁到内阁点卯后便兴冲冲去了兵部,但在沈溪的办公房一直等到临近午时,沈溪才从家里赶来。

  谢迁等得心焦,见到沈溪后非常不高兴,起身走到沈溪面前,道:“你倒挺有闲情逸致的,这么晚才赶来兵部衙门,好像整件事跟你全无关系一般。”

  沈溪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侧头打量谢迁一眼,问道:“那依谢阁老之意,这件事能成,真的跟晚生没有关系?”

  谢迁道:“这件事确实是由你策划,最后也以大获成功告终,但你总该留一点心,不至于到这时辰才现身……若在此期间出什么变故,不前功尽弃了吗?”

  面对谢迁的指责,沈溪不以为然,自己做得再好这老家伙也不会夸赞,若做错更会有诸多指责,简直就是个麻烦大王。

  沈溪低头看了看,桌上摆着的几份公文,涉及兵部日常事务,全部都有翻动的迹象,沈溪知道,谢迁毫不客气地看过这些公文。

  沈溪道:“魏彬被夺职,现如今人已出宫,三千营兵权就此不在刘瑾党羽控制之下,谢阁老还有什么事非要上门来说?难道这会儿内阁没什么公事要处置?”

  谢迁拿了张椅子过来,放在沈溪座椅旁,自顾自地坐下,道:“这件事是否解决无关大局,昨日你入宫面圣,跟陛下说了些什么?据说今日焦孟阳一病不起……”

  沈溪也坐下来,不过不是坐在办公桌后的座椅上,而是房间里为客人准备的椅子上,故意跟谢迁间保持一段距离。

  沈溪道:“焦阁老怎么生的病,谢阁老应该很清楚才是,他昨日在豹房门口等到深夜,一直到谢阁老入宫的事情传来,他才回去,之后再去豹房却不得入,如此折腾下来,莫说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就算是我这样年轻力壮的,也未必吃得消。”

  “既然谢阁老如此体谅,那为何没有亲自上门探病?”

  两人一个倚老卖老,另一个则是一副不耐烦的语气,好像在故意较劲儿……名义上是政治盟友,但说话总是对不到一个点上。

  谢迁没好气地喝斥:“你以为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之厚,老夫先不跟你论焦孟阳生病的事情,单说昨日你让老夫进宫面见太后,却有意不跟老夫提出魏彬的接班人选,把权势拱手交给寿宁侯,让外戚党做大,是吗?”

  沈溪摇头:“谢阁老何出此言?接班人选至于要让我来提?难道入宫前,谢阁老就未曾思量过?”

  这下谢迁很是着恼,心底暗自埋怨,自己怎就压根儿没想过这问题?总是想怎么斗倒阉党,却没想斗倒魏彬后却让外戚侵占成果。

  谢迁道:“那张苑明摆着是张氏兄弟的人,如今他手上掌握御马监、东厂、锦衣卫和三千营等权力,若其趁势崛起,背后有外戚撑腰,你觉得是他对大明危害大,还是刘瑾?”

  沈溪打量谢迁,反问:“那谢阁老现在到底是要斗刘瑾,还是外戚?”

  “你!”

  谢迁霍然站起,对沈溪的意见愈发大起来,“这是你一个后进跟老夫说话的态度吗?”

  沈溪虽然跟谢迁言语不对付,但并不想跟谢迁正面起冲突,到底现在是谢迁在前冲锋陷阵,出了什么事都是谢迁扛,而跟朝中那些老臣交流沟通也必须通过谢迁。

  沈溪站起身,微微施礼:“谢阁老以为,刘瑾势力如今已是日落西山,阉党集团彻底垮塌?”

  “即便如此你也不能把权势放给外戚党……寿宁侯和建昌侯到底有多无法无天,你在朝多年,该有所觉悟……道理其实不用老夫讲,你也该明白!”谢迁恼怒道。

  沈溪道:“谢阁老稍安勿躁,学生这里有一点浅见,不知您老是否能听进去?”

  “说!”

  谢迁毫不客气一甩袖,似乎就在等沈溪解释。

  沈溪面色平静:“刘瑾虽势衰,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在京城的势力,仍旧有焦芳、刘宇等人支撑,若其辅佐王伯安在宣府取得战功,回朝后被陛下提拔那是完全可以预期的事情!”

  尽管谢迁想否认,但沈溪的话很有说服力,一时间无从辩驳。

  谢迁道:“那又如何?”

  沈溪分析道:“若刘瑾离京后失去的权势,为文官所得,这在谢阁老看来是拨乱反正,一切都回归正途……但阁老是否想过,刘瑾归来后,首先要针对的是谁?”

  谢迁眯着眼打量沈溪:“怎么,你怕了刘瑾?”

  沈溪摇头:“若我怕了刘瑾,从开始就不会跟他斗,干脆拒不遵从朝廷旨意,在三边蓄意制造恐怖气氛,说鞑靼人随时可能犯边便可轻松留在榆林卫,作何要回京城来趟这摊浑水?若我怕了刘瑾,回到京城就该保持中立,以平常心对待,何至于要替朝臣顶在跟刘瑾相斗的第一线?敢问阁老,这就是我所怕的表现?”

  谢迁长吁口气,不想跟沈溪辩驳。

  “这会儿不能打击这小子的积极性,若他一蹶不振,回头没人肯帮文官做这些事,只会适得其反。”

  沈溪再道:“在我看来,刘瑾回朝,形成文官集团跟阉党相斗之势,到时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或许刘瑾会利用他对陛下的熟悉,以及陛下的信任,大肆攻击文官,将原来的权势重新揽入手中。”

  “刘瑾有了此前的教训,行事必当分外小心,不再给你我攻讦的机会……到那时,刘瑾越挫越勇,我等一切努力将付诸东流!”

  谢迁皱眉:“所以,你想利用外戚,把权势让给他们,这样就算刘瑾回来,外戚也不会心甘情愿将手中权力放出来,刘瑾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沈溪没有回答,微微行礼,表现出恭谨的模样,相当于默认谢迁的说辞。

  谢迁龇牙道:“你说你这小子,年岁不大,做事总不遵循常理,每走一步都要思考那么长远,这应是你这年岁的人所为?”

  沈溪反问:“那按照阁老的说法,学生这样的年岁,该当如此大的官,负起如此大的责任?若阁老说不,那学生便认错,将来也不会把什么事情都考虑得如此周详,干脆得过且过!”

  “怎么,说你两句,你还闹情绪不成?”

  谢迁抄起桌上的砚台就有要往沈溪身上砸的意思,但拿在手上,他才猛然意识到,沈溪不是他儿子或孙子,只是礼貌地将他当作长辈,实际上沈溪现在已可独当一面,完全没必要把小妾的爷爷当回事。

  谢迁将砚台放下,低头沉吟半晌,才道:“或许你思虑是正确的,只是这么做,等于将外戚党势力给凸显出来,若刘瑾就此倒台,或许你就得跟外戚党缠斗不休!”

  沈溪摇头:“外戚党不足为惧!”

  “什么意思?你又有什么不一样的看法?难道你觉得,张氏兄弟是省油的灯?”谢迁老脸横皱。

  沈溪叹道:“谢阁老不妨想一下,刘瑾为何会崛起?那是因为他人在陛下身边,熟悉陛下性格,平时陛下喜怒哀乐皆为其掌控,且在刘少傅和李大学士掌权时,朝中许多文官,包括那些有资历和能力的老臣都不得刘少傅和李大学士欢心而无从提拔,才造成很多人投奔阉党。”

  “敢问一下,外戚势力凭什么能得到皇帝完全信任,还有文官投诚?”

  谢迁思考一下,问道:“难道在你的设想中,所有事情只有其一没有其二吗?”

  沈溪道:“张氏兄弟虽为勋贵,却非当今皇后族人,即便可以利用张苑执掌司礼监,但始终无法触及朝中实权,虽危害一时却不至于到祸国殃民的地步,在我看来,不如借助外戚势力跟刘瑾相斗……若因昨日之事我等跟张氏外戚有了嫌隙,刘瑾归来后,张氏兄弟倒向刘瑾,那朝廷才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就你歪理多!”

  谢迁语气虽不善,但其实已为沈溪说服,“京营如今除了从地方调入京畿的人马,其余皆不在你控制下,有什么事得自己担着,老夫不跟你辩驳,好自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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