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等风邮递(6) 许斯昂看见有人来……
许斯昂看见有人来把纪淮的东西都搬走了,从蒋云锦的口中知道了一个大概,纪淮暂时不回来了。
事发这么突然,他不傻,猜到肯定有事发生了。
他这种知道一些皮毛的人都对纪淮突然消失接受不了,更何况是陈逾司。
许斯昂最不想接到他电话,偏大半夜了,陈逾司电话来了。
许斯昂坐在电脑前,肩和头夹着手机,两只手拿着游戏手柄,正在闯关。不知道见他了要怎么和他解释,许斯昂干脆胡诌:“大晚上了,我不想出门,明天再说。”
“我在你家楼下。”
“靠。”许斯昂沉默了几秒后把电话挂了。
两分钟后,许斯昂终于踩着双拖鞋下楼了。陈逾司就站在他家外面那课樟树下等他,樟树长势好,枝繁叶茂,将路灯灯光彻底笼罩在树叶枝干间。
他一身黑,站在橘色的路灯下。
夜风还挺大,眼尾泛红,看的许斯昂都猛男心软了。
可,到底他只是个外人。
“我给她打了电话,她不接。她在不在你家?”
许斯昂叹了口气,别说人了,今天来的那几个人早就把纪淮的东西搬走了,连根头发丝都没了。
他拍了拍陈逾司的肩膀:“回去吧,这事我妹不管和你说了什么都是她自己想好的决定。”
想好的决定就是用短信通知他分手吗?
陈逾司不肯走:“我不接受。”
“你回去吧,我也联系不到我妹,这件事挺复杂的。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你就回去好好训练好好打比赛,你好好的生活这也是我妹乐意看见的。”许斯昂怕忍不住真透露几句给他,劝不动他干脆自己回家了。
电影里总在主角最悲伤的时候下雨,可这个夜里万里无云,月亮在墨色的天空上亮着,高楼鳞次栉比,在洵川最贵的地段拔地而起。
霓虹灯晃眼,他嘴里叼着根烟,从许斯昂家走回了基地,很远,走了三个多小时。
脚后跟磨了个水泡出来,走三个小时不过是给自己找罪受。
脚疼了,人好像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烟被迎面吹来的风,风吹进了眼睛里,他抬手用指腹按了按眼睛,从眼眶里溢出生理眼泪,泪眼把睫毛打湿了。
脚步忽的停住了,左眼还在淌眼泪,他妈不爱他,他哥从小嫌他,他爸不管他,现在连纪淮都不要他了。
想到这一切的时候情绪就在突然之间爆发,烟让嘴巴里变苦了,在护城河的桥上站了半个钟头,没素质的朝河里丢了三个烟头后离开了。
纪淮一个人住在蒋绥惟住了两年多的房间里,她来这里的第二天,蒋绥惟昏死过去了,被送去医院后,转进了疗养院了。
日历告诉她,她已经在这里住了四个月了。
四个月,一百多天。
都在这个只有一个小窗户的房间里,期间只和外公外婆打了一个电话,没多说什么,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好说自己和蒋绥惟都坚持的住。
言语能轻飘飘的说口,但她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坚强。
夜里哭鼻子,也只好拿被子把眼泪擦擦干。第二天顶着红肿的眼睛,问警卫:“行动有结果吗?”
或是:“我妈妈还好吗?”
四个月的时间,让洵川来到了冬天。
陈逾司他们开始了新一年的春季赛。
纪淮以为她这个元旦要在这里过了,下午一直照顾她的警卫带她出去了,黑色的小轿车开进了警局的后门。
一个答案隐隐在她心里有了形状。
乌泰被抓了。
她听见温局宣布的消息,然而没有那么多喜悦。她并不太清楚这个人是谁,但知道这个五个字的背后让多少人失去了生命。
她爸爸就是其中一个。
温局看她毫无反应的样子,叹了口气:“今天找你来还有一些事情。”
纪淮只问:“我可以离开这个小房间了吗?”
“可以。”但他说的是另一件事:“顶替了你父亲执行围捕任务的是乌泰捡回去的一个小男孩,他被我们从缅甸转移过来了,他说他想见见你。”
纪淮从单向玻璃里看见了房间里戴着手铐坐在椅子上的人,皮肤是热带气候赐予的古铜色肤色,他面前摆着一本书。
他们告诉纪淮,他叫彭纳。
那个叫彭纳的男生看上去不过和她差不多年纪,大约是无聊,一直低着头看着桌面发呆。直到开门声惊动了他,他缓缓抬头,视线落在了女警察身后的纪淮身上。
他眼睛很黑,很亮。
看见纪淮后下意识的站起身,链条的金属摩擦声在安静的审讯室里格外的清晰,纪淮害怕的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他。
他不再有动作。
纪淮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看着对面这个人,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开口:“我就是纪淮。”
他点头:“我知道,我和你爸爸一起在电视上看过你,你上了个新闻,高考采访那个。”
自己十多年未曾见过的父亲,那个在她脑海里仅仅只剩下一个称呼的父亲,却被面前这么一个人随意的提起。
“或许,我爸爸临死的时候你在他旁边吗?他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纪淮有些讲不下去了,哽咽:“他有什么遗言吗?”
彭纳像个机器一样,用无比冷静的语气在陈述着足以摧垮像纪淮这种长在温室里的花朵的话:“没有遗言。他身上中了好几枪,我背着他躲在老楼里的时候,他快不行了,他就给你打了一个电话,想再给你妈妈电话的时候都没有力气了。”
纪淮手紧紧的抓着衣袖,问:“那他的遗体呢?”
“没有遗体,我砍掉了他的脑袋带去给了乌泰。”彭纳唯有说道这里的时候,一顿:“我怕乌泰会怀疑我,这是我自保和取得他信任的唯一的办法。”
后来就是他花了不少的时间找到了那个在缅甸酒吧给他们放关于纪淮新闻的接头人,给这边传递了他会接手周己清任务的消息。
乌泰这个人是周己清为之牺牲的最大恶果。将乌泰绳之以法是那个告诉他,任务结束之后会带他去洵川过另一种生活的男人的夙愿。
彭纳把桌上的书朝纪淮那边推过去:“你爸爸是卧底的消息一出,他在那边的住所就被乌泰手下砸光了,我去就找到这么一本书。”
一本《艾青诗集》。
纪淮颤颤伸出手,白皙的手抚上已经破旧的书皮,随手翻开的那一页是一九三八年二月四日著写的:“——这国土养育了为我所爱的世界上最艰苦与最古老的种族”。
旁边是手写的中文出自邓世昌:——吾辈从军卫国,早置生死于度外。
那手写字迹和蒋绥惟日记后页上写的‘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格外相似。
纪淮从审讯室里出来虚弱的好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温局要派人送她回去休息,纪淮摇头拒绝了:“他……你们要怎么处理?”
“他虽然是乌泰的人,但是很多被拐儿童妇女都是他和你爸爸留下线索给警方,这次乌泰的抓捕成功,他是最大的功臣。”
说着这里,纪淮心里有数了,这个人至少不会死。
她放心的离开了。
蒋云锦来接她,纪淮不想和她回去,所有的行李都被蒋云锦带走了,纪淮抱着那本艾青诗集去了疗养院。
蒋绥惟的病房在走廊的尽头,护工骂骂咧咧的从里面出来,是蒋绥惟挣扎的时候打了人。
纪淮见过她年轻时候的照片,烫着时髦卷发穿着一条白裙子和一群小孩子嬉戏打闹。那是她念大学时候参加的课外活动。
医生刚刚给她打了一剂镇定,她挣扎的动作终于变小,然后慢慢不动了。
开赛又坐了两场饮水机席位后,大家惊奇的发现,陈逾司两个号都冲上韩服前十了。
换了他上了第三场,半个赛程过去后去翻数据榜,他以联赛场均第一的控野率和大龙控制率排在所有打野之上,恐怖如斯的场均伤害甚至压了不少队伍的中单和AD。
月末结算工资,陈逾司比别人多的那部分是因为两个前十的王者号。
周骞眼馋,蒋盛就不羡慕:“妈耶,你试试每天九点多就起床打rank,然后三点多再回去睡觉,我反正受不了。”
成绩不好的时候,长得好看就是花瓶。
等成绩好了,长得好看就是锦上添花,于是骂他的人也少了,反而有人扒出他高中成绩特别优秀,学霸人设不知道怎么就被别人给他立起来了。
但他的微博早就关闭了私信,首页上干干净净,除非是转发赞助商的商业微博,其余一条原创动态都没有。赛后采访他也不乐意接受,每天都是游戏排位。
谁也不知道四个月前陈逾司没预兆缺席了训练赛出去了一整天发生了什么,蒋盛隐隐猜到了一些。
他就悄悄的问了一句:“是不是和女朋友分手了?”
陈逾司电脑开着,他选完英雄后在点天赋,把烟拿掉了,朝着烟灰缸里抖了抖:“没分手。”
周骞坐他对面,没眼力见:“那我怎么都不见你们打电话呢?”
陈逾司没讲话,对方二十分钟投降了。只见他悠悠起身,伸手够着周骞的电脑显示屏电源线,然后用力一拔。
这个人就是坏,直接拉闸主机就算了,好歹还是掉线。他现在显示器一拔就是让周骞游戏还在进行中,但是没有办法操作,只能听见耳机里传来对方超声的语音,以及队友疯狂ping信号的提示音。
周骞服了,不敢多说。
私下他和蒋盛一起吃螺蛳粉的时候。偷偷问蒋盛:“妈蛋,到底分没分手?我看打野这样子明明就是因爱生恨,一点都不像恋爱中的男人。”
臭味将一票人全部熏跑了,蒋盛往锅里加酸笋,听见周骞的嘀咕,呵了一声:“你好奇你就问他本人啊。”
周骞白了他一眼:“你觉得我敢吗?”
蒋盛指了指他自己:“你觉得我知道吗?还有,你个童子鸡,连女的手都没有牵过,你知道恋爱中男人是什么样子的吗?”
周骞学着他的动作,指着他:“诺。你这种蠢样,大晚上还在阳台拿着个手机说我的宝贝小心肝,我要亲亲你。”
于是,老远在训练室里的人都听见厨房里蒋盛在破口大骂:“周骞你个鳖孙,比赛里你别指望老子去中路给你支援。”
领队老好人,赶忙过去劝架。
坐在陈逾司左边向他取经的二队打野对这种小打小闹很感兴趣:“哥,他们打起来了。”
陈逾司懒懒的朝着门口瞥了一眼,什么都没有看到,也懒得管,和二队的小打野说了一些豹女的诀窍。
他手机一震,陈逾司拿起来,手机在他的左手边,他拿起来屏幕一亮,小打野就看见他手机壁纸了。
是个好看的女生,穿着一件高中校服。
陈逾司察觉到落在自己手机上的视线,提示音不过是来自APP的推送,他笑了笑,把屏幕上的消息清干净,将壁纸完全展示出来。
手机屏幕对着二队的打野,问他:“好看吗?”
那个小打野人凑过去,看得很仔细,然后点头。
陈逾司把手机放下了:“我女朋友,你凑这么近看干嘛?”
小打野哦了一声:“哥,你自己给我看的。”
陈逾司听他反驳:“女朋友长这么好看,我不得显摆一下吗?好了,滚蛋吧。自己下楼去练,英雄要想打得好就要多练,光听我讲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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