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木雕店里，有着十分奇异的味道。

那是厉鬼或者异兽才会有的阴煞之气的味道。

按照常理来说，不管是厉鬼还是异兽，它们都是不会出现在这种闹事里的。嗜杀成性的厉鬼和异兽一旦出现，立刻就会在人群中造成恐慌。同时，人类聚居的地方生气太盛，也不利于厉鬼和异兽的产生。

但周衡的感觉是不会错的，他能嗅到那股淡淡的味道，虽然一时还无法仔细地分辨出那是厉鬼还是异兽的味道，但周衡能确定，那个味道的来源就在这间店里。

他的视线朝店中的木雕扫了过了。

这时，店长正在和梅林、杨子环二人热情地聊天，周衡看上去对他们的聊天并无兴趣，所以他们也没有可以把周衡给拉进他们的话题里。

店内的木雕数量十分之多，而且花样繁杂，小一点的蟋蟀喜鹊，拇指大小皆栩栩如生，大一些的也有假山顽石，摆在客厅之中也不失风采。

“周老板，这些都是你雕的吗？”周衡忍不住问道。

“那我哪有时间去弄这么多木雕出来啊。”周老板笑着说，“大多都是从一些木雕师手里买来的，也有从市场上捡到的珍品，不过这种沧海遗珠终归是少数。不过我这店里数量虽多，可渐渐都是珍品。”

周衡点了点头，他虽然不懂木雕，但木雕的魅力就是完全不懂的人也能从中感受到一些。

周老板能从各处搜集到这么多精美的作品，只怕除了出色的商业运作手段外，自身对木雕的爱好也是不会少的。

周衡的视线在一件件精美的木雕上移动，他已经忘了自己要找到阴煞之气的源头的目的，这些木雕的艺术性自然地感染着他，令他感受到其中的趣味。

但看到一件小巧的木雕时，周衡的目光忽然停滞了。

那件木雕的大小不过是一个巴掌大小，而所雕刻的内容却是栩栩如生的真人，而且是一个女人。用木雕出的女人身上还披着细腻的纱布，以周衡的视力，他把头稍稍凑近了一些，才看清了那些纱布也是用木头雕出的效果，只是后来的上色十分精细而已。

当然，除了那精细的做工，从这枚木雕上还能感受到少许的阴煞之气。周衡走进店内后所嗅到的异常味道，正是来源于这个小玩意。

“周兄弟好眼力，”那边，周老板忽然称赞起周衡的眼力来，“这一尊’西子相’可是我最近才得来的，属于上上的佳品呀！”

“西子相？”周衡愣了一下。

“西子相是我为她取的名字，”周老板笑着说，“你看这女人的形貌，不像是‘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西子吗？”

听了老板的介绍，周衡又往那木雕上看去，发现那女人的脸孔的确十分漂亮，虽然只有整个头都只有指甲盖大小，但即使是这样，女人的眉眼依旧十分清晰，甚至面孔之中，还流露出一些哀伤的神色。

“不过可惜啊可惜，这尊木雕的做工虽然出色。”周老板又说道了起来。

“这尊木雕有什么别的问题吗？”周衡问。

“这尊木雕的表情太过哀伤了，”说到这里，周老板忽然叹了一口气，“木雕终究是供人把玩的东西，如果能够哀而不伤，这样的作品才能称得上极品，而这样过分哀伤，情绪也过于外露的作品，只能称作佳品，距离极品还是差着一步。”

周衡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并不在乎木雕的表情如何，他在乎的只是木雕上沾染着那些阴煞之气。只看木雕的外表，除了精致了一些以外，它的确和一般的木雕无异，但正是这些阴煞之气，给了这个木雕以独特的地方。

我把它买下来，带回去慢慢研究吧，周衡在这时想到。

虽然不知道一尊木雕多少钱，但料想也不会太多，周衡应该是买得起的。想到这里，周衡朝着木雕伸手过去。

这时，另一只纤细地手径直伸了过来，并且抢在周衡之前拿走了这尊木雕。

“哎哟，这个雕得还蛮像的嘛。”拿走木雕的是个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女孩，操着一口十分明显的南方口音，“梅叔，我们把它也买下来好不啦？”

女孩身边跟着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老者虽然看上去年迈，身子却站得笔直。

“好的，小姐。”老者开口就是标准至极的普通话。

就在女孩要把手中的木雕交给那个老者时，周衡却忽然开口了。

“对不起，这位小姐，这尊木雕是我先看上的。”周衡微笑着说。

“你看上的？”那女孩瞪大了眼睛看向周衡，“那你买走了么？”

周衡摇了摇头：“还没有。”

“既然你还没有买走，那为甚子我就不能买了么？”女孩冲着周衡笑了笑，“大男人买东西就莫要犹犹豫豫的嘞，选中了就下手吧。”

周衡愣了一下，拦住了要从他身边走过去的女孩：“这东西你不能买。”木雕上的阴煞之气虽然不多，但如果长时间带在身边总会产生影响，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年纪轻轻地女孩，对阴煞之气的抵抗力总归是小些的，所以周衡拦住对方，也是为了对方好。

女孩不耐烦地皱起了眉。

她身后的老者也走上了前来，客气却又略显威严地说：“这位先生，还请让开。”

见到发生了这种场面，周老板和杨子环等人当然不能坐视不理，立刻赶了上来，只有梅林，他还留在原地看着这边捂着嘴偷笑。

“两位、两位，两位可不要争抢了。”周老板第一个上来打了圆场，“这不过是一枚小玩意儿嘛，大家都是贵客，没必要为了这么个小东西伤了和气。”

说完，他看向了那个女孩，大概是觉得这女孩年纪轻，脸皮薄，应该比较好说话，于是说道：“老实说，小姐你看中的这尊木雕呀，还真配不上小姐你。”

女孩眉毛一挑，也不置可否。

“这尊西子相虽然雕工精细，但太过哀伤，小姐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这样太过悲情的作品不太适合小姐的年纪——”

不等周老板把话说完，这女孩忽然截断了他的话：“你是嫌我年纪小咯，是不是！”

“我今天还就告诉你了！”女孩蛮横地叉腰，“这木雕，我非买它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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