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征得了艾莎的同意后，周衡扯了一把腐尸草放进了怀里，然后跟着艾莎往牧场的深处走去。

艾莎的牧场在水底城市的边缘，同样也到了水膜的边缘，再往外走便是广阔深邃的水域了。

龙人们因为数量稀少，所以并没有发展处纺织业也没有轻工业，甚至都没有用火烹饪的习惯，只有最简单的农牧业在这里得到了发展。和人类社会相比，龙人的社会结构简单到了极点，根本无法想象他们的历史已经有了数万年。

不仅拥有悠长的历史，龙人的体能和寿命也远比人类的要优秀，但相比起辉煌璀璨的人类文明，龙人们却仅仅衍生出如此粗糙的文明，实在是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周衡跟在艾莎的身后，听她介绍着她的牧场，表情越来越惊讶。

或许是拜水底独特的生态环境所赐，占地不大的水洼牧场中种植着大量在人类世界中极为稀有和难以培育的植物，这些植物大多有着优秀的药用价值，极少数对于人类来说却有着剧毒。但艾莎对这些植物的特性却一概不知，她只知道这些植物有着不同的口味，对她来说，这些稀有的药草大概就和小麦和水稻一样。

而让周衡感到惊讶的衣服的材质，显然也是由药材所编制而成的。水底没有羊可以出产羊毛，龙人们也不用鱼皮来充当兽皮，就只能将这些植物编制成衣物。只是选用的植物表面毛茸茸的，加上水底十分昏暗，所以一时没有办法看出来。

再次向艾莎提出请求，并得到艾莎的首肯后，周衡边吃边把这些草药往怀里放。

钻心草、烂头根、翠玉花......如果早知道会遇到这些稀有的药草，周衡一定会带一个大口袋再潜进水底来。

“周衡先生，你胃口真好。”看着周衡的吃相，艾莎微笑着感叹。

其实周衡已经收敛很多了，毕竟这些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草，在岸上都是极为稀有的货色，周衡可不是会把金丹当作巧克力豆吃的孙猴子，用这些药草果腹，周衡别提有多心疼了。但眼下，除了吃草，周衡也没有其他可以填饱肚子的选择。

艾莎吃过一点之后，就不再吃了，但周衡要补充失去的能量，还需要大量的进食——药效强并不意味着所含有的能量高。

两人开始聊了起来。

艾莎先和周衡说了一些关于龙人的事。大抵是说龙人的数量稀少，在四位哥哥牺牲后，水底竟然就只剩下了她一位龙人。如此想来，龙人的文明如此落后也可以理解了。而龙人之所以没有灭绝，是因为龙王有着无性繁殖的能力。

换句话说，龙王即是艾莎的父亲，也是艾莎的母亲。从艾莎的描述中可以知道，龙王是一只体积无比庞大的巨型生物，且拥有者所有人都无法接近的强大威严。周衡曾在青玉湖的浓雾中见到过龙王的影子，所以对艾莎所说的这一点颇有体会。

在艾莎的世界里，龙王是这一片水域中无可争议的君王，它主宰着这里所有生命的一切权利。

“可安德烈杀害你的哥哥时，龙王为什么没有出手呢？”周衡好奇地问。

艾莎忽然不说话了，她沉默着掰着自己的手指，显然她也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周衡这才知道自己问错了话，于是他连忙改口：“我来和你说说岸上的事吧！”

“好啊、好啊！”艾莎的眼神里重新有了光彩。对于一辈子都生活在水底的她来说，岸上的一切都充满了未知的神秘，并刺激着她的好奇心，让她忍不住想要探索。若不是这害死人的好奇心，她也不会救了濒死的安德烈，导致后来天大的祸患。

周衡向艾莎说起了岸上的一些地理知识，他并不擅长讲故事，更何况上次接受这方面的内容还是在高中的课堂上，所以周衡说起来不免有些磕磕绊绊的。但艾莎却听得十分认真，她的身上覆满了鳞片，这让她从人类的审美来看不是那么的美丽，但她的眼睛却十分清澈漂亮，仿佛在闪烁着星光。

“由土地所组成的海洋吗？”艾莎惊讶地说。

“那是沙漠。”周衡向她解释，“经过沙漠的行人有可能会沉进流沙里，就像是沉进水底一样。”周衡尽量用艾莎能听懂的方式向她解说。

艾莎用力地点头，表示她能理解周衡的意思。

她幻想着周衡话中的地方，眼神中充满了期待。由土地所组成的海洋，那叫做沙漠；由坚冰所组成的土地，那叫做冰川；由火焰所组成的湖泊，那叫做火山......岸上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充满了惊奇与不可思议，就像是井中的青蛙，她终于第一次从旁人的口中领略到了上方世界的广大。

“如果有一天能够去到岸上的世界，我一定会把你所说的地方都亲眼看一遍。”

“一定有机会的。”周衡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想的却是，你们龙人这么弱小，到了岸上一定被人类抓起来研究或者展览了，哪里有机会四处跑。但这些煞风景的话他当然不会在这时候说出来了。

就在两人有说有笑时，他们头顶的水膜忽然震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地震了吗？”虽然只有高中程度的地理知识，但周衡也是知道水底是会像岸上一样发生地震的。

“不，”艾莎抬起头来，“是父亲。”

“父亲？龙王它怎么了？”周衡也跟着抬起头来，但除了覆天盖地的阴影，他什么也看不到。

“父亲在动怒。”艾莎的瞳孔因为害怕而渐渐放大。

“是因为失去了四位龙子吗？”周衡问。

艾莎摇了摇头。

龙王并不会珍惜它的子嗣。在龙王的腹部，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一层层白色的卵，只要龙王需要，它随时可以把这些白色的卵从身体里喷射出来。而龙子正是从这些白色的卵里诞生。

四位龙子之所以弱小，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可以量产的廉价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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