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丁龙的活跃，黑塔这边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应对，甚至他们从没有想过自己已经被人盯上，在结界的保护下，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对凡人的警惕心。

他们是一群生长在塔的顶端的天才，根本不会去注意塔底蝼蚁的动作。

但向云海不同，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丁龙，丁龙大张旗鼓的动作背后的意图一眼就被他看穿了。

“安德烈先生，”向云海想要和路过的安德烈说两句话，“能耽误您两分钟吗？”

安德烈停下了脚步，他看向这个拦在他面前的凡人，心中虽然有些不快，但眼神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他回答：“找我有什么事情呢？向先生。”

“我发现了临海的一些状况，想要和巫师王大人汇报，”向云海说出了他的苦恼，“但巫师王大人似乎不想要见我。”

其实在安德烈看来向云海是一个很能干的人，能得到他的认可的凡人并不多，但向云海就是其中的一个。但安德烈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巫师王会不喜欢这个男人。但那既然是他的老师巫师王做出的决定，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如果有必要，巫师王会召见你的。”安德烈如此对向云海说。眼下他正忙着别的事，没心思和向云海闲扯。

“是很重要的事！”向云海强调说。

“哦？”安德烈稍微提起了一点兴趣，“是什么事呢？”

向云海犹豫了一下，他本意是由他将丁龙在外面作乱的事向巫师王汇报，以此来邀功，但现在看来不通过安德烈作为桥梁，他很难把话传递到巫师王的耳中了。

“外面有个叫做丁龙的人，正在纠集人手准备对付我们。”向云海把事情简略向安德烈说了。

但安德烈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在他看来“丁龙”这个名字就和“向云海”一样，是一个用来区分不同凡人的符号，不过说到底，“丁龙”只是除了“向云海”以外的另一个凡人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

“是这样啊。”安德烈淡淡地说。说起外在的威胁，安德烈在临海只记得有一个叫做周衡的男人拥有超越凡人的能力，但那个周衡已经死在了巫师王的手里，这个临海城里再也没什么能让安德烈提起兴趣的凡人。他不会关心结界之外的凡人在做什么，傲慢和自大根植在这些巫师的骨髓里，他们只有在面对和自己同等级甚至更强大的个体时，才会拿出他们的谦虚与尊重。

向云海看到安德烈完全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里，连忙强调说：“丁龙是临海城的领军人物，我以前就是为他做事，最明白他的手段，我们不能放任他这样胡来下去，一定要早做准备才对。”

“够了，向先生。”安德烈打断了向云海的话。凡人就是这样，总是把一些琐碎的话题放在嘴边，“管好你自己的事情，这就够了。”

向云海不敢再说话了。在这里不论他的身份如何，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低等公民，任何一个巫师都可以轻松的要了他的命。到时候可不会有人站出来为自己一个死人说话。

原本在穷途末路的时候遇到了黑塔，他以为自己搭上了一条大船，现在向云海忽然觉得自己应该重新审视这条大船了。

“对不起，打扰了，安德烈先生。”向云海向安德烈轻轻地鞠了一躬，准备退下了。

这时，安德烈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叫住了向云海：“等一等，向先生。”

向云海立刻停下了脚步。

“如果说，”安德烈说，“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可以推荐一个人来接替你的职务，你会推荐谁？”这是巫师王抛给他的难题，他干脆直接抛给向云海好了。

向云海听到安德烈的话直接愣了一下。他还没有决定要逃离这艘大船，船上的船员竟然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赶走他了。

向云海的表情并没有任何的变化。“大山。”向云海说，“如果有一个人能接替我为黑塔服务的话，我觉得是大山。”大山原本是跟着余帅的小弟，余帅死后上了位。但因为口吃，除了个头高大又没什么别的本事，所以一直不被人看好，向云海把他推出来只是为了让黑塔也为难一下而已。

安德烈当然不知道大山是谁，他只是默默地记住了这个名字，方便下次给巫师王一个交代。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安德烈与向云海道了别，两人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经过这一次谈话，向云海已经做出了决定，黑塔看似牢不可破，是最好的避风港，但实际上自己在这里既难得到重用，这里的人也过分盲目自大，实在不是久留之地。向云海觉得自己一定要尽快找好下家才行。

***************

一家普通的菜市场里。

外国人马提亚正在选购大米。这些大米并不是给他自己吃的，而是煮成米饭派发给关在厂房的监狱里的那些女人吃的。

那些女人每天都只能食用这些白色的大米，以及几片用来供给维生素的菜叶。经过一段时间的强行斋戒后，她们身体里的血液也会变得纯净。到了这个地步，就可以送给巫师王来饮用了。如果不慎饮下不洁的血液，反而可能会加重巫师王的病情。

平常来说，这种事情应该由黑塔的佣工或者向云海的手下来做，马提亚作为巫师王的学徒候补，在巫师中也有着不低的地位。

但马提亚的年纪还很轻，他才刚刚十七岁，正是最贪玩的年纪。来到遥远的异国他乡，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到四处看看。他很想和西门一样，能够以寻找龙穴为名义到各地去探险。但巫师王认为他的巫术水平还不够对付龙这样传说中的生物，所以把他留在了厂房附近。

不过即使如此，马提亚还是会找各种机会溜出去走走看看。采购就是他主动争取来的。

因为常来，而且采购的数量不小，所以卖米的老板已经认识了马提亚。

“小伙子，进口的香米，”老板对马提亚说，“要不要买一点回去试试。”

马提亚摇了摇头。巫术能量覆盖了他的喉头与耳膜，帮助他理解和说出对方语言。

“我要过去的那种米。还是一百斤。”因为对巫术能量的掌握不够纯熟，所以他的口音听上去也怪怪的。

混乱的菜市场里，正有人从暗处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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