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峦生说要将霍氏法人变更为他，

  这句话并非戏言。

  虽然消息还未公开，但据他所知，霍峦生身边的几个得力干将已经在着手办理此事。

  顾以儒拨弄着心里的算盘珠子，想着，眼下事情进展确实如他计划中一般。

  但也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在霍峦生眼里，让他成为霍氏暂时的法人，远比让鹿清成为法人的风险要小许多。

  如今顾家苟延残喘，他身后毫无势力，

  最重要的是，他“深爱”霍峦生。这让霍峦生觉得，拿捏利用他不费吹灰之力。

  至于感情上，霍峦生兴许是对他有些好感，不像从前那样排斥他，但这份好感极其有限，根本不足以成为他谋取利益的工具。

  由此可见，他还需要别的筹码。

  顾以儒认为，如果想要打进霍氏内部，单靠“临时法人”的身份肯定不够。他需要一个能在霍氏拥有绝对话语权的种子——

  霍潼。

  修长手指来回拨弄着聊天界面，

  他弯起唇，眼神如磨刀般泛起寒凉笑意。

  [HT：。。。。。。]

  [HT：滚蛋！/微笑]

  眼底寒意倏然消散，顾以儒盯着刚收到的两行消息，笑着扶住额。

  他没再回复消息，把手机反扣，视线游离到早已不耐烦的章鸣脸上，人畜无害的眨了眨眼：“我当然是想演有水平的剧本。章哥，您一直都很照顾我，我也想为您赚钱啊。”

  章鸣原本一肚子火气，

  望见他的神态，又莫名其妙熄了火。

  他沉吟半晌，解释：“你也知道，好一点的剧本方挑演员总要有所图。论演技，论流量，当下都是鹿清霸占第一，好剧本全在他经纪人手里，况且，”

  况且你自己老公都在给人家撑腰，

  心里没数吗？

  章鸣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只低下头，用沉默暗示面前这个人。

  顾以儒淡着眼神瞥他眼，“我知道，鹿清嘛，号称近十年演技颜值双冠的准影帝，背后还有霍总为他投资，手里机会多也正常。”

  没料到他会直接把这话说出来，

  章鸣怔愣看向他。

  “不过，即使是再大排面的剧组，除了投资方指定选角，其余都要导演亲自过目，选出真正合适的演员。”青年托起腮，眨眼：

  “章哥，你总要给我一个机会。”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章鸣也不好再推脱。

  当下几个计划开拍的ip里，剧组阵容最强，也最受期待的是一部师生恋男男剧。

  章鸣答应帮他约见导演和编剧。

  “你说什么？”

  鹿清正低着眸翻看剧本，化妆师的刷子都扫到他眼皮上，也没让他移开眼。

  听见经纪人一番话，他直接扭头看过去，杏仁眼睁圆：“顾以儒要跟我抢角[se]？”

  他的经纪人是当下的金牌经纪人，正满脸不屑的嗑瓜子，接话：“是啊，就我上个月跟你说的那个师生恋，原著粉丝早两年前就嚷嚷着要剧方赶紧开拍，平台上这部剧的预约数甩第二名好几个零。”

  “这么热的剧，他居然也敢跟你抢。”

  鹿清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继续转回身化妆。

  “导演说顾以儒今晚会和他见面。”

  经纪人走到他身后，按住他肩膀：“我已经帮你安排好行程，和导演一起去见见那个顾以儒，让他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鹿清并未放在心上，

  继续看剧本，敷衍的嗯了一声。

  约见时间定在晚八点，

  一家隐私[xing]极高的茶馆。

  平[ri]圈内人的会见大多都在此处，故而工作人员对流程也十分[shu]悉，见车停在门[kou]，便识相的凑上前：“鹿先生。”

  青年穿一身黑体恤牛仔裤，打扮轻简，黑[se][kou]罩遮住半张脸，鸭舌帽压得很低，只抬头时露出一双圆润的眼，笑得可爱又可亲：

  “辛苦啦。”

  工作人员感动的热泪盈眶，

  谁懂啊，

  作为当红流量却没有半点明星架子，

  怪不得有那么多粉丝。

  鹿清转个身的功夫便恢复了脸上的不耐，快步往茶馆内走，在大厅时又碰上正在闲聊的导演和编剧，立即摆出礼貌懂事的模样，问好：“张导，刘编，好久不见。”

  导演叫张霆，编剧叫刘岑风。

  两人都是行业内经验丰富的老人，张导更是拿过几个大奖。因为先前有过合作，待他的态度也更[shu]络些，笑眯眯道：“是很久不见，小鹿真是越长越标志。”

  刘编也过来搭话，叹气道：“本来我就打定让小鹿演男主，那个顾以儒非要过来试试。他家经纪人都快把我电话打烂了，”

  “没办法，只能敷衍一下。”

  听他提起‘顾以儒’这个名字，张导冷笑一声：“以前那些小导演就是看在顾家的面子上，才拿一些角[se]去讨好他。他真以为自己还是那个顾少爷？”

  鹿清不忍道：“二位别这么说顾少爷，他也是演员，想要演好戏也是人之常情。”

  “诶，小鹿，你就是太单纯了。”

  “这么单纯以后在圈内迟早会吃亏的！”

  “……”

  几人边聊边往茶室走，

  临近的时候，才注意到茶室门[kou]已经有人在把门。对方看见他们，略微颔首致意。

  张导收起脸上的笑，握着拳闷咳两声，不甚情愿的推开茶室的门。

  门还未推开，

  煮茶的幽香便已然顺着门缝溜出来。

  室内光线恰到好处，

  青年盘腿坐在竹席上，一身棉麻质地的干净衬衫和阔腿裤，气质温柔知[xing]。

  他正在倒茶，一手扶着茶壶，

  细韧皓白的手腕在光下弯出弧度。

  听见声音后便掀眼望过来，抿出一抹礼貌的笑。唇角梨涡随着笑容深陷，青年将倒好的茶盏向他们的方向一推，轻慢声调拥有让人无法抵抗的蛊惑力：

  “刚煮好的茶，”

  “张导，刘编，还有鹿先生——”

  那双桃花眼若有若无的掠过来，

  在经过鹿清脸上时若有停顿，但也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停，很快便挪开，

  “三位快尝一尝。”

  三人却仿佛没听见他的话，照旧站在原地，一道道视线近乎实质的凝固在他身上。

  顾以儒能读出三道目光里的不同含义。

  刘岑风作为行业内的知名编剧，在选角上喜欢“一眼定乾坤”，

  在采访里也提到过，认为合适的演员身上应该有属于角[se]的独特气质。

  所以，和那位张导比起来，这位刘编要好拿下很多。

  在穿来之前的那个世界，顾以儒就已经对所谓适合角[se]的独特气质也很了解。

  不过就是提前进入角[se]，让所有人都能在他身上看到角[se]的影子。

  剧本里，主角是位老师，虽然刚大学毕业，但拥有丰富的教学经验，气质中带有强大的包容力，温润斯文，成[shu]却不腐朽老套。

  果然，那位刘编虽然一个字没说，却是第一个有动作的，主动坐在他旁边，捧着他煮好的茶开始品味。

  张导坐在他对面，却依旧不是一副好脸[se]，也没有理会他的茶，开[kou]便满是火药味：“我不爱喝茶，时间也比较紧。顾少爷，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顾以儒便直言：“张导演，我想试一试您手里那部剧的男主，可以吗？”

  “呵呵。”

  可以说是丝毫不给他面子，张导冷笑过后，又用一种明显轻蔑的[kou]吻询问：“顾少爷，您有能拿得出手的作品吗？一部也行。”

  顾以儒依旧笑得温吞，“眼下是没有。”

  “那你是怎么好意思来我这里试角的？”

  张导收起冷笑，重新板起脸：“可不是什么样的牛鬼蛇神都能来我的剧组。就算你有钱有权，我也不能让我的剧被你这种人给糟蹋了。也请您高抬贵手，少来祸害娱乐圈！”

  说完也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

  张导冷着脸站起身，径直离开茶室。

  刘编连手里的茶都还没品完，迷茫看着导演愤然离去的背影，一时间想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在原地纠结为难半晌，似乎是想同顾以儒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只叹[kou]气，把茶盏放回桌上，手忙脚乱的去追导演。

  顾以儒捧着茶盏，视线随着刘编的身影跟随到茶室门[kou]，停顿几秒后，又将视线收回来，落到了斜对角那人身上。

  别的不说，

  单看长相，这位叫鹿清的主角受确实是一朵好清纯可怜的小白花。

  小白花……

  很巧，他最擅长的就是辣手摧花。

  顾以儒也没急着开[kou]，很有耐心的审视着面前人脸上的表情变化。

  果然，在导演和编剧离开不久后，这人眉眼间的纯良无辜便散的一干二净。

  鹿清抱着双臂撑在茶桌上，稚态五官间露出格格不入的讥讽表情，打量他：

  “你是怎么有勇气来跟我抢剧的？”

  顾以儒无辜眨眼：“鹿先生怎么能这么说？张导都还没有确定人选。”

  “我只是想和你公平竞争。”

  “公平竞争？”

  似乎这四个字有多么荒谬，鹿清压下唇角的笑，“你拿什么跟我争？”

  顾以儒迷茫看他。

  鹿清调侃他：“你连自己的男人都能输给我，又还能和我争什么？你恐怕还不知道，霍总已经打算换掉霍氏的法人，”

  “你猜他会换成谁？”

  他依旧装出不知情的模样：“换成谁？”

  鹿清似乎格外喜欢看他脸上的迷茫，得意道：“当然是我，他最信任的只有我。”

  可却并没有从这人脸上看到失望和愤怒。

  青年反而端起茶盏，唇角笑意加深，似是在极力压抑笑声，肩头幅度极小的颤动。

  浓密眼睫低垂，

  却掩不住其中看戏的盎然趣味。

  鹿清隐约觉得不对劲，

  正想追问，被搁置在茶案上的手机忽然“嗡”的一声，弹出一条当红热榜的最新资讯。

  他拿起手机，还没解锁屏幕，一行加粗放大的字体便恍若火钳子般烙了过来：

  ——霍氏官方发文：法人早已变更，霍氏真正主人实乃霍总爱人顾以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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