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黑即地狱
眉如墨画,目若秋波,黑发如瀑披散,衬得肌肤如雪皎白,身上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气韵。
容秀口中发出轻咦的声音。
陵天苏目光流转,侧眸轻看了她一眼,继而不动声色的收了回来,看着阿绾那张熟悉未改的容颜,以及眼尾那抹将散未散的血痕,他的眼眸幽凉成片:“双生分神术。”
阿绾故作微诧,抚掌轻笑道:“厉害啊,如此古老的神术你都知晓,果然不愧为师尊的小妖儿。”
她的本体不在人间,依然陪同在苍怜身侧,如今显现在陵天苏眼前的,不过是一道身外化身罢了。
这也就是为何,在方才苏敖为何不愿出手将她留下的原因。
一道分神,境界不过长幽,杀之……也无用。
陵天苏掀起长睫,眼眸又幽且静,蕴影而藏着天光透散重云的寒:“为何诱我杀他?”
那具尸体初次觉醒神脉,阿绾身为弑神者,以杀戮证道,无疑是她变强的上品养料。
可是她没有将他杀死,而是埋了一道弑神气机在这具身体之中,在双头疫爆发的关键时期,诱他出手杀死。
陵天苏万万没有想到,这具身体中的一道伏笔,竟然牵引出了埋藏在他身体里数万年的秘密。
命格不藏于魂,不藏于躯,不藏于骨,而是藏于九天星盘之中。
纵然他神脉神骨尽数遗失,可是与生俱来的命格,却不会因为轮回,而消散回归天地。
除非他彻底回归混沌,就此朽灭。
那个命格,将是他永生的枷锁。
被父帝亲手埋葬封印的命格,如今却是被阿绾,一手重新牵引了出来。
陵天苏心神剧痛,并非源自于肉体,而是来自灵魂。
青裙在风雪中翻转,裙下的春色美景因那曲线优美的腿而变得分外美丽。
肌肤如冰玉雕琢而成,也如冰玉一般寒凉莹白,精秀的双足被青色绣花鞋包裹着,连着纤薄脆弱的足踝,宛若世界绝美的艺术品。
裙摆飘扬,她纵身跃下古树,踏碎夜色白雪,翩谦而至,距离陵天苏不过咫尺之遥,寒冷娇躯覆着的鲜血猩意似是被风雪吹淡了几分。
她盈盈的青瞳里盛着他清俊的模样,勾唇笑道:“杀了他不好吗?反正他神脉已腐,也无活路了,如此美餐我留给了你,居然还不高兴?”
天净绾无视陵天苏冰冷的注视,托起他执刀的手,美眸闪烁着异彩,宛若欣赏世间绝美的事物一般,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手背上逐渐消散未起一丝反噬之意的鲜红脉络。
她眼底压抑着兴奋狂炽的光,冷血动物特有的妖异竖瞳熠熠生辉:“果然,你果然同我一样……”
陵天苏冷冷抽回手腕,目光讥诮:“狐狸与蛇,可不一样,我体内所流的血,是热的。”
天净绾目光灼灼:“在人间,有一种人,名为神道轮回者。”
陵天苏道:“这不是你杀人的理由。”
神道轮回者,与无祁邪的经历相似,是为犯下重罪众神,被贬为人,历经轮回之苦,度过苦厄,一朝顿悟,方可渡劫飞升成人。
这个轮回,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有人平庸一生,至死也未觉醒半寸神辉之光,就像是被一万把魂锁,锁住了身体里的那座宝藏。
要想找到对的钥匙,去开启那万把魂锁,极其困难。
所以在永安城中,会存在一些凡人,看似无法觉醒,甚至连成为修行者的资格都没有。
实则,这种人,若是通过正确的轨迹与途径,开启了魂锁,那便拥有着无限的可能。
可是现下躺在雪地里的那个人,却是被人强行觉醒神脉,恢复记忆,再被人种下双头疫,养出新的赤獠头颅。
这也就是为何,在姜云深那一世的双头疫不过是两颗赤獠,可如今却是整整三十六颗。
区别在于,一代是凡人,一代是神道轮回者。
而被双头疫强行觉醒神脉者,即可被天净绾轻易诛杀,再加上她弑神者的天赋异能,便可强取豪夺对方的神脉气机,增强自己的力量。
“杀人,需要理由吗?”天净绾目光好笑:“在屠夫屠宰羊羔牲畜用以果腹安家的时候,可会去深想这些理由,在人类将牛羊当成祭品祭献给神明,神明安然受之的时候,可有什么理由?”
她绝美的容颜上流露出淡薄的矜傲之意:“只不过如今,是这些神明,成为了我的极品,这又有何不可?虚无神界之上的神明可以凌驾于九天之上,为何我便不能凌驾于神明之上?弑神命格刻印在我的星盘之中,便早已注定,这个时代,是属于我的时代。”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天净绾眼眸似有异彩飞闪,她定定地看着陵天苏:“我没想到在这世上,竟然还会出现第二位弑神者,而且你还能够驱使苏敖为你守护苏邪,师尊的小妖儿,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当真是叫人有些……心痒难耐啊。”
调戏的言语,顾盼的风情,美丽容颜间曾经阿绾温柔的影子仍旧分明,可却是如此,便越是让这个女人妖异危险到了极点。
就仿佛是一只毒蛇,强忍着饥饿的胃袋,极有耐心的与自己眼前的猎物周旋,字里行间皆是靡软的暧昧之音,不由自主会让人卸下心中防备,当人反应过来时,却是早已被那对冰冷的毒牙贯穿,夺去性命。
陵天苏看着她,认真问道:“你来人间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一只毫无温度可言的手指点在了他的心口间,隔着衣衫也能够感受道她冰冷的体温,她柔柔一笑:“我说为你而来,小奶狐可是会心动。”
陵天苏也跟着笑了起来,可是眼底却无半分温柔:“心若一动,便就成为你口中的美食了吧?”
天净绾痴痴的笑着,手指没入衣衫一寸,温热的血液染红温暖她的指尖,泊泊的鲜血涌出,手指不断深入,似要触及那颗心脏。
陵天苏面色无惧,目光平静地看着她,默然掐了一个逆生手诀。
几乎实在同一个瞬间里,天净绾身上的干净青衣罗裙,也渗出一抹嫣红的血迹。
不偏不倚,也是心口。
天净绾眼底的笑意更加深浓的,那抹透心的疼楚非但没有给她带来半分阴郁,反而令她愈发兴奋愉悦。
她甚至逼近一步,踮起脚尖,几乎与他鼻尖挨着鼻尖,低笑混着温热的暧昧拂过他的唇畔,好似勾引他步步坠入自己布下的危险桃色陷阱之中。
指尖触及那颗跳动的心脏犹自未停,她宛若世间最冷静的疯子,冰冷的骨血之下熬出来的是嗜血的疯狂:“我若要你的心,你给不给呢?”
陵天苏也抬起手指,在她心口间的伤口处恶意的戳了戳,满指冰冷鲜红,他抬指放在唇边,轻轻舔舐一口,她的鲜血虽是冰冷的,却犹如一抹含着剧毒的甘美:“这颗心是你师尊的,你这是打算欺师灭祖不成?”
看着他这副轻肆随意的姿态,天净绾忽而一笑,笑容不似寻常那般以完美假面所覆掩,难得多了几分稀罕的真意:“我十分好奇,你的弑神命格,是黑……还是白?”
肩膀蓦然被一双修长的手掌扣紧,一股大力携着愤怒的情绪朝她直逼而来,她眼底充盈着笑意,没有反抗,任由自己的身体被他带着撞上身后那颗古树。
繁密树叶间的积雪簌簌而下,在朦朦密密的雪幕坠下之间,瞬间让两人都白了头。
雪夜下的风幽冷,亦如他的声音:“你今夜已经展现出了太多的好奇心,再继续窥视我的内心,接下来的……可是要收费了。”
长睫覆雪,看不清他幽蓝的眼瞳是何情绪,可此刻他周身的气质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令天地万物都不由为之一寒。
她看到夜下的薄唇启伏:“天净绾,不要觉得你足够聪明就可以玩弄这世间所有的人,你引以为傲的弑神者命格,在我的眼中,却是很有些可笑。”
“你说引以为傲?”天净绾细长的眸子似笑非笑,多了几分凉意的讥讽:“你觉得我在为了这种可笑的东西……引以为傲?”
异曲同工的一句话让陵天苏眼眸深眯,细细将她打量。
她眼尾处的那抹血痕似是明显了几分,某种不知名的花瓣轮廓也勾勒得清晰美丽,青瞳流转,她轻轻一笑:“比起做白的那一方,我更喜欢黑色,告诉我,黑与白,你更喜欢哪一个?”
扼住她双肩的十指蓦然收紧,深深嵌入她柔软的肌肤之中,长睫积雪振落,他缓缓闭上眼眸,绷紧的唇艰难松开道:“如果可以,我想站进黑暗里……握住那只手。”
多么令人意外的回答,天净绾面上笑意微微冻结僵硬,一贯无波的眸子多了几分震惊与冰冷。
叫旁人听得一头雾水的言语,她却听懂了其中的真意。
透亮的眸如青色的宝石幽凉,她抽回温 湿鲜红的手指,轻抚眼尾,将那朵初绽的血色花朵点缀得愈发清晰,容颜漂亮得近乎无情。
“天真的想法,黑即地狱,握住她的手,你无法将她拉入净土光明的世界。”
陵天苏道:“你又错了,我只是想……让她拉我一把,一起下地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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