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5技不如人
……
端木徳淑收回手臂,手里的杜鹃团扇放在胸前便是一个摆设,也不等柴太医说话,慢慢的开口道:“太医开些对胎儿无害的药来,效果好不好的也不强求,品易最善调香,再调些安神静气的香料来,剩下的太医也就不必操心了。”
柴太医心中罕纳,娘娘就这样算了?!“是,娘娘。”
品易亲自送柴太医出去,走到门口恭手道:“娘娘的意思太医可明白了?”
“……”
品易神色温和:“做好自己的事,剩下的别问少说,总是不会错的。”
柴太医神色动了一下,恭手:“本官明白。”
“柴太医请。”
品易站在门边看着柴太医的背影,心里松口气,看来娘娘是听进去了的,他真怕娘娘钻了牛角尖不依不饶的闹下去,要不然就是自艾自怜的不说话,经过这一遭,镇西王的事,和这众多的身外事,娘娘又疲倦不少吧。
品易看着不远处的天,心累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要走下去,雁中的事他决定让大皇子启程了,虽说是不动,可也不是事事指望别人。
……
乾心宫内。
应格儿眼睛通红的滴了两滴玉液在杯子里喂皇上喝下,明明都见好转了,为什么又病成这个样子,而且这次人似乎更重了,皇上看起来奄奄一息的。
可若说中间有问题,乾心宫内外这么多人,她们又可以轮番伺候,哪里来的问题,皇上莫不是得了不治之症?
应格儿短时眼睛通红,看向皇上的目光默默深情、欲语还休。
宗之毅朦胧的睁开眼,最近两日有种人之将死的错觉,很多过往经过脑海中,混杂成一片。
应格儿见状立即上前。
青儿见状激动的也想上前,但想到应娘娘尽心尽力的伺候,便退了一步,殷切又高兴的望着醒来的主子。
宗之毅看着面前的人,依稀记得她是后宫的嫔妃,名字已经记不清了,但最近几次每次醒来都能看到她,她就坐在床边全然等待的看着他……
全然等待……宗之毅想冷笑,可,连这个一个正常的表情做起来也万分吃力,他觉得快要死了,可又如此清晰的又看到了这顶床帐。
应格儿伸出手握住皇上的手掌,深情款款:“皇上……”
宗之毅闻言重新看向她,是另一些女人,却有种熟悉的气韵,至于像谁他已经不想想了。
“皇上……”应格儿全然激动的依赖:“您终于醒了……”眼泪已滑出眼眶:“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青儿也激动不已,皇上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太医不断的摇头,好在醒了,青儿已经看透了,太医不定是谁的太医,虽然偶然又那么几个良心未泯的,可也未必真敢实质性的你做什么,指望他们,她还不如指望应娘娘这个福星。
宗之毅声音沙哑,犹如隔锯:“哭什么……”
青儿立即去给主子你倒水。
应格儿泪眼婆娑的接过来,暗暗的又往里面滴了一滴玉液,皇上的身体太差了,她怕不多给一些,七郎就能这么去了。
应格儿想到这一点,眼泪噼里啪啦往下落,虽然容貌不是绝色添香,但因为一份真心也含情脉脉。
宗之毅经历坎坷又是血海中走来,平日后宅与这份深情红袖添香,也只当逗弄心情,如今这样的处境,他又是如今境地,这些人与妩墨的区别,不过是衬托他的无能。
宗之毅心底的讽刺还没有全然升起来,一股温暖的气流瞬间护住他的心脉开始温养身体,让他觉得身体又舒适三分。
宗之毅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但瞬间掩盖在他微闭的眼睛里,再看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又是另一番情景,心里的疑惑多了,不得不让他怀疑其她的不可能。
宗之毅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天无绝人之路,夺妻之仇!杀身之恨,还有发妻的背叛——
应格儿见夫君看来,眼底立即漏出哭中含笑的温柔,眼里心里都是他的点点滴滴。
……
凤梧宫内一派幽静闲适。
端木徳淑坐在清凉小筑的桥头上的亭子里,一手抵着发鬓一手捏着腿上的折扇,身体微微一晃,惊醒一息,又闭上眼睡去。
品易见状,捧着手里的香罐和碾怵,站到娘娘身侧,单手轻轻的扶住娘娘的额头,让娘娘的头靠在他腹部,确定娘娘睡的安稳些后,慢慢的用小碾捶搅着香罐里的香料。
戏珠回来的很快,见状放慢了脚步,她就是去拿个瓜果的功夫,这就睡着了。
品易温和的笑笑:孕里是贪睡一些。
端木徳淑自从让自己闲下来后是真的很闲,知道自己有病,便也不逞强,心平气和的甚少发脾气,万事万物也不放在心上,听说皇上身体最近渐好,也便好着,左右轮不到她操心。
品易一站便是一个多时辰。
端木徳淑醒来的时候觉得天色已经一片橘黄,水面上泛着无力的晚光,清凉的鼓风吹来,仿若初春。
端木徳淑睁开眼,靠在品易身上也不动。
品易将手里的香罐交给一旁的丫头,用手扶着娘娘的头和上半身,让娘娘躺在后面宫女支的接塌上,手放在娘娘肩上,为娘娘揉捏睡泪的肩膀。
戏珠搬了矮凳过来,将娘娘掉了的扇子重新放入娘娘手里,为娘娘揉捏腰肢。
端木徳淑摇了两下觉得无力便放下了:“人啊,以色侍人后,便是把生死交到了别人手里,最是低劣不过,便是等着别人处置的一个结果。”端木徳淑到底还要些脸面,没说下贱。
戏珠看主子一眼,继续为娘娘揉着腰:“若是每个以色侍人的都像娘娘这般,估计很多人要强者以色侍人了。”
端木徳淑摇摇头:“别人看你多富贵,你便也觉得富贵才是,才是彻底失了骨气,承认你主子是个任人宰割的废物,全仰赖着别人吧,但也不要把无能下贱当什么智勇有谋追捧,涂惹人笑话。”
戏珠不服气,娘娘怎么可以如此妄自菲薄,她看娘娘便是千般好万般好的,想说什么,看了品易一眼,见品易不慎在意的样子,怒道:“你没听见娘娘说什么污言碎语的——”
品易当然听见了,只是娘娘又没有说错,也没什么可反驳的。
“哼!娘娘,您身边这些太监该全换了才是。”
品易这才抬头:姑姑,您这打击面可就大了。
……
夕阳月色滚染出天地间一道橘红,橘红从艳丽蒸腾慢慢消沉无力,最后一丝光晕消失,已是漫天星空闪烁。
夜色中,徐知乎泡了一壶上好的红茶,却没有喝,望着凉亭外一块石头出神,直到茶凉了,他又机械的倒了,继续心不在焉的泡第二壶。
反复几次后,徐知乎抵着茶案,失了撑着自己的那丝心气,她喝药了……他无缘得见,甚至一再说可以不要的孩子,说到底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徐知乎将茶案上的器具一并扫在地上,眼底一片血红。
少忧立即收敛了心神,
徐知乎垂着头,眼泪无声的落下,心力交瘁……
少忧他娘的有种杀人的冲动,杀谁!?总之能让他主子好受些杀谁都可以!
……
宗之毅最近再没让自己看起来‘恢复’过,尽管觉得身体渐渐好转,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初时徐知乎或许没想过要他的命,最近是想弄死他了。
……
诫谄不相信天道轮回,更不相信命不该绝,可宗之毅断肠杂入肚还吊着命魂,就不得不让诫谄怀疑才人是不是命不该绝,还是有真龙护体了。
“诫谄大哥,要不属下直接往他脖子上划一刀!”
如果是以前诫谄说不定就应了,为什么不应,什么真龙护体,现在也是一条阶下囚,全看他怎么杀,不过是费些力气和不费力气罢了。
但这么多年了,有些事他也琢磨出来了,以前他‘大义凌然’当然是谁不让他主子好,他就让谁死。
再坐回这个位置,应该把那个女人对主子的影响也算进来,如果他有‘证据’的杀了宗之毅,这些个皇子公主定然是要把仇恨全埋在相爷头上,相爷又不可能一剑结果了这些‘杂草’,有那个女人夹在中间,他们相爷定然是讨不得一分好处。
“大哥——”犹豫什么,大业就在眼前!
诫谄讽刺的看他一眼,若是图大业,七年前大业还不定是谁的:“让我再想想……”什么大业不大业,都不如能让他主子舒坦些,哪怕舒坦些的日子会很短。
还想什么想!
诫谄当然要想,他主子已经一无所有的,若是这些小崽子的仇恨还夹在相爷头上,他们相爷还有什么。
……
“相爷又走神了?”
“可不是最近都精神不济的样子。”几位大臣从议事殿出来。
一位大臣感叹道:“皇上病情日渐加重,相爷协理国事殚精竭虑,真是感人肺腑啊。”
“谁说不是。”如今这样的局面,相爷这样的天赋奇才也有你心力交瘁的时候。
“西地的归拢文书已经走完,镇西王军中那边也在整理,皇上突然病重,留下的烂摊子都需要相爷收拾,雁国有徐相真是国之大福啊。”
“谁说不是。”
贺南齐看眼不明就理的这些人,也不说话,相爷是‘殚精竭虑’就不知道是被狐狸精勾的还是所图太大,不过都跟他没关系,他等结果就是了。
只是相爷看着好像远不是这两种状态?
另一边,散了朝会,徐知乎站在凤梧宫外,他已经有半个月没有来过凤梧宫了。
他也不是榆木做的,更不是真的无情无惧,说到底他也是凡夫俗子的躯壳一具,别人有的他一样少不了。
所求的求不到,自己的子嗣死在自己手上,他有什么面目再次见她,饶是他不要脸面,也没有做好她用孩子来刺他的心。
可又犯贱的想看看她,她身体好不好,有没有梦魇,精神好些了没有,可是恨不得食他肉喝他血。
徐知乎自嘲一笑,还指望是否定的答案吗。
迎门的小太监偷偷的瞥相爷衣角一眼又一眼,不知道他是进来不进来,如果进来他要去通报了,站在这里做什么?相爷可不是连进个门都要犹豫再三的人。
心里的欲望战胜了心底的痛苦,哪怕知道见了要被她用扎他最深的刺再刺上两刀,他依然沉重的迈了进去。
迎门的小太监恭敬的问了礼,转身一路从更道跑进去通报主子。
凤梧殿内已经撤下了两个冰盆,最近已经没有那么热了。
端木徳淑有些嗜睡,也不是这些香料是安神的还是清脑的,最近就是浑浑噩噩的犯困,也可能是前段时间精神太紧绷,如今送下来,每天都觉得浑身无力。
无力她便不动,有时候一天活动下的不同,不过是让人抬着去哪去清凉地睡觉的不同。
凤梧宫后院有片紫草园,皇后娘娘没有吩咐的时候,品易便让人将娘娘抬到这里休息小憩。
品易又担心娘娘睡是时间太长睡出问题来,便传了曲艺苑的甜乐师为娘娘解闷添乐。
甜乐师要不怎么是甜乐师呢,法术最近玩的很溜,凭借着超前的物理知识,最近大有一统魔教的趋势,任其发展下去,一统雁国也不在话下。
一手眼疾手快的招式和大变活人玩的炉火纯青。
但掌声是别想了,舞台下面唯一尊贵的客人,好奇心都没有起一下。
小甜甜觉得没劲,无赖的坐在舞台的边缘上生闷气:“你就不想问问我怎么做到的?!”
“哦,怎么做到的。”
小甜甜看她一点诚意都没有样子,顿时觉得无趣:“算了算了,皇后娘娘点首歌吧,奴婢给娘娘唱歌,亏奴婢处处不忘宏德娘娘的圣光,娘娘就是这样回报奴婢的。”
端木徳淑不理她的抱怨:“唱两首温情些的吧。”
“……在这个陪着枫叶凋零晚秋,才知道你不是我一生的所有……怎么说相爱又注定要分手,怎么能让我相信那是一场梦,情缘……”
端木徳淑迷迷糊糊的又想睡了。
徐知乎站在不远处,只隐隐看到她坐着的背影,想说她一天到晚的听的都是什么,神色却调动不起来,心里压的事情太重,连她这些毛病都不想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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