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虞培元的眼中，郭小海，这个益阳县青山乡的副乡长，毛头小子，芝麻官，实在算不了什么。不过他的另一个身份，药王山的小药王，百年野山参的拥有者，这让他心里颇为看重。

        尤其是这个身份还是常务副省长刘丹鸿亲口介绍的。所以当郭小海欲言又止的时候，虞培元不禁被吊起了胃口。

        但郭小海，却有些沉吟，不知道该不该开门见山，把一些话说出来。

        这就是身份的差异，所带来的隔阂。刘丹鸿一看两人的神情，呵呵一笑，道：“小海，虞总和我是老同事了，当年我们还是一所大学读书的校友，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你尽管讲。”

        中间人的作用，就挥在了这里。刘丹鸿的口气，让虞培元自然对郭小海更加另眼相看，郭小海也放下了负担，看了一眼门外，走过去，把门关上了。

        “虞总，药王山因药得名，行医懂药的能人异士也不少，实不相瞒，我也是一名村医，虞总，我看您的神色，虽然红光满面，声若洪钟，看着精气神十足的样子，但是恐怕是中气浮于表面，不能持久啊。”

        “哦？”虞培元和刘丹鸿对视了一眼，不由得大为惊奇。

        “小海，你看出了什么，不妨直说。”刘丹鸿鼓励道，“虞总结识的名医大家可不少，看看你这个村医，又能看出什么来。”

        “虞总，您的手掌很热，”

        嗯，不错。不过刚握过手，知道这不足为奇。

        “您是不是心跳很快，胸口始终有种酸胀感？”

        虞培元不由自主的手往胸口微微一动，又停住了，神色虽然淡然，但是确定无疑。

        “不出所料的话，您的脚，恐怕一直也是冰凉的吧。”郭小海看着虞培元，继续道。

        刘丹鸿的眼神，也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虞培元的脚，却现，都这会儿天气了，他居然还穿着一双毛袜子。

        虞培元脸色变了几遍，忽然笑道：“小郭乡长，哦不，应该叫小郭神医，这能说明什么？”

        郭小海正色道：“虞总，我看您的起色，虽然现在面色红润，精神焕，但是身体元气已然不足。老话讲，固本培元，元气，是人与生俱来的，好像是天地造化储存在我们身体内的存款，取一份，便少了一分，任何后天的进补都是没用的。我不知道您用了什么法子，不过似乎频频强用元气，固原之本受损，现在已经开始反映到腠理表象上来了……”

        不仅虞培元，就连刘丹鸿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

        “虞总，您介意让我给您把把脉吗？”郭小海看着他，问道。

        虞培元明显的有了一丝犹疑，不过看了一眼刘丹鸿，忽然爽朗的哈哈一笑，长身而起，“小郭乡长，像你这样年纪轻轻，就对中医药有这样的研究，很难得，”

        说着，拍了拍郭小海的肩膀，“嗯，谢谢你的好意了，我正当壮年，还没到你说的那种老迈年纪。丹鸿省长，我就告辞了，还要去给沙书记汇报工作呢。”

        虞培元哈哈笑着，推门走了，那个少妇秘书也早拎起了公文包，紧随其后。

        郭小海愣在那儿，有些愕然。生气了？这么大的领导，气量这么小？

        看了看刘丹鸿，“刘省长，我也是实话实说，是不是……”

        外面的小田，很有眼头的轻轻把门又带上了。刘丹鸿摇摇头，少见的抽出了一支烟，郭小海连忙给点上了。

        “他是个好强的人，明知道你说的是对的，可是也不会示弱。”袅袅烟雾中，刘丹鸿神情复杂的道。对于郭小海的医术，他不会有怀疑，老父亲多少年的痼疾，寻医问药那么久都没用，愣是被郭小海给调理好了。水平高低不在年高，何况郭小海跟大国手孙守治还有着极深的渊源，这他也是知道的。

        “还有，”沉寂了片刻，刘丹鸿又道，“你知道，在官场上，要背负着多少的责任吗？一个位子，尤其是炽手可热的位子，会有多少人在盯着……”

        刘丹鸿摇摇头，道：“坐在这样位子上的人，都得修炼成面面俱到的完人，不能打盹，不能懈怠，甚至，都不能生病……一旦你露出了软弱的一面，对手就有了可乘之机……”

        刘丹鸿又深吸了一口烟，面孔在烟雾中，似乎满是感慨：“小海，记住了，在官场，向来都是强者进，弱者退！利益越大，位子越高，竞争的就越激烈，就越没有回头路，你只能不断地向前，哪怕硬撑着。像我，本来只想躲在书斋，安心的做学问，但是已经不能独善其身，有群众的期盼，有追随你的下属，你都要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待，甚至，沙瑞金书记，也需要有给他做事的人……”

        官场上的事，郭小海能明白，但对刘丹鸿的感受，他只能隐隐的体会到一些，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副乡长，限于层次地位，他还没法深入的体会这官场上的残酷和无奈。

        刘丹鸿起身按灭了烟头，从有些颓废的情绪中迅的振奋了起来。“小海，虞培元是我的老同学、老同事，相交几十年了。云海药业，也是汉东省的知名大国企，它的上市，也是沙瑞金书记重点关注的大事之一。不管你的基地能不能跟他合作成，对虞培元，能帮，就帮他一把吧……”

        刘丹鸿的这份赤诚情感，让郭小海有些感动，点了点头，“我会尽力的，就是……不知道他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刘丹鸿靠回了大班椅，官场位子，牵一而动全身，虞培元的进退，远没有郭小海所想的那般简单，但是设涉及到高层的官场争夺，也没法给他这个小小的副乡长言及。

        此刻，郭小海忽然觉得方才那个故作爽朗大笑、出门而去的背影，有些凄凉，有些寂寥。都说高处不胜寒，不单是官场，不论是哪里，要坐稳一个位子，要付出多少的代价、承受多少的孤独呢。

        虞培元现在确实面临着两难的选择。实际上，盯着他的这个位子的人，很多。尤其是现在集团开始谋求上市之路，一旦上市，甚至mBo改制那就可能一夜之间攫取巨额财富，成为富豪，或者可以以此为资本，换个地方，获得更高的官位。（注：mBo，是指集体企业改制，由企业管理层出资购买企业，完成集体企业向股份制企业的转变，也刺激管理层的积极性，引导企业走向良性展）

        谁都在盯着这块肥肉，官场的，商场的，各种势力交织，让虞培元如履薄冰，不敢有一丝的轻心。而他身边，就有这样虎视眈眈的人，集团的常务副总，雷士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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