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屏幕，父母两个人谁都没有先说话，陈家钱和秦慧如都还停留在对于陈一闻再一次打破他们常规印象的情绪里，他们虽也看过陈一闻最初火起来和寝室室友们拍的微电影，但那和眼下，在一场综艺里表现出来真真切切的电影的呈现和表演又不一样，且也因为不同的内涵，带来的感触也是不同。

　　在以前，他们总是觉得陈一闻还是孩子，总需要父母的叮嘱，哪怕上了大学，拍片得了奖很优秀，但孩子毕竟是孩子，肯定有自己不成熟的地方。然而现在，秦慧如觉得陈一闻一下子长大了，就像是她所感受到的电影里那些东西，此时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只能竖起大拇指，道，“儿子你很棒！”

　　陈家钱则略微不自然，带了些不确定的问道，“那他应该真的是外星人吧？”

　　好家伙，老爸还沉浸在情节里纠结。

　　与此同时陈一闻的手机不停震动起来，他在此之前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一般的群聊都是只显示消息数不通知，但现在手机上震动全部来自于班级，导演团群，还有朋友群里对他的艾特。

　　……

　　嘉宾室中，宁涛已经把陈一闻的那个灯牌举起来了，他在老早之前，就以这种方式在给陈一闻打Call，王丘同那边专业评审批判他们没有按照教科书标准来做事的时候，宁涛就表示过反对意见。

　　只是作为主持人，嘉宾团团长，他可以表达喜好，但也不能公开顶撞专家评审，专家评审背后代表的是什么，谁都知道。

　　在场的嘉宾团也多少知道些内幕，知道王丘同为什么偏针对陈一闻的背后真正原因，就是这个年轻人曾经敢对电协放炮，针对电协目前内部的门阀放炮，这是触了电协的大忌，毕竟把持着视听资源话语权的电协内部形成的门阀，和资本，和那些IT大公司独角兽，已经形成了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谁也不敢说这里面牵扯有多深，谁也不敢深挖细究里面的内幕，圈内的人不敢说，圈外的人没有话语权，露个头被口诛笔伐已经是轻的，更有可能是直接被抹杀，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其实不久之前的第25届大学生电影节，就是这么个例子，哪怕你是这么有影响力的奖项，雪藏你们，就是雪藏。

　　若非陈一闻搞出的这个节目，菠萝网从三线小站因为这个节目带着流量突然蹿升，还有谁记得那届电影节里的获奖人是谁？这些年轻的导演群体们是谁？

　　想要封锁他，电协派来的专业评审想要搞臭他，不断以专业框架去贬低他和他的团队，然而现在，这部作品一出来，每个人的感知，乃至于他们从监控器上看到网站留言数，访问数，各渠道平台的热度值骤然的炸开，他们就知道，这个年轻人终于还是用自己的方式，在围堵和束缚之中，挣脱出来，奔张伸展。

　　留言和弹幕已经爆棚，很多视频主甚至直接赶做关于影片的分析，往往以前这可是那些电影院放映的国外进口大片才有的待遇。

　　“大家好，我是电影君，相信你们都看了最近崛起的素人综艺一个导演的诞生，这上面那位不太正经的导演团继上部口碑高涨的《老男孩》之后，这回居然给我们带来了一部温情科幻片的洗礼。影片的格调我十分喜欢，表面看是精神病人和心理医生对话而引发的身世之谜，实则探讨的是家庭，婚姻，社会伦理，我现在为你们解构电影中耐人寻味的场景，关系，隐喻和暗喻……”

　　一些评论中也有莫名其妙的，“这是科幻片吗？谁能告诉我这是科幻片吗？这哪里像是部科幻片了！那杨波其实就是个精神病人吧，这纯粹是挂着羊头卖狗肉！”

　　“回上面的，怎么不是科幻片了？相信杨波是外星人，相信这是部科幻片的人，一定都是心里面还充满了幻想，还相信希望的人！这就是给成人的童话！”

　　“这就像是那个著名的问题，我的房间里有一条龙，这是一条只有我能看见，对他人不可触摸，只有我能看到他的轮廓，他身上的鳞片，他的翅膀，还有他吐出来的火焰的龙。是的，这部片子，就是我的那条龙。”

　　“你能说他不是科幻吗，这当然不是那种光怪陆离，依靠特效和大场面轰炸人眼球的硬核科幻，但这偏偏是最难的事，那就是让人触及到一部作品想要表达的内在寓意，这部作品做到了！”

　　……

　　菠萝网后台，梁小晞找到了在数据中心观看整个流量盛宴到来，沉浸其中的徐福，她道，“之前因为企鹅网大平台更有吸引力投放广告的金龙粮油那边找过来，愿意在之前的开价上面再加五百万，希望拿到我们后续渠道播放的贴牌广告……”

　　徐福看着梁小晞道，“现在有多少家在谈？之前是两家，现在要求接洽的是七家了，这个数量还在上升中，但金龙粮油愿意给高价，算是对于之前的补偿。”

　　徐福道，“以他们的出价作为标的，在之前谈的里面选，价格可以适当低一些，优先最先交涉的两家。金龙粮油的胡总老给我打电话，我就不接了，你那边回绝他吧。”

　　梁小晞怔了一下，徐福解释道，“这也是陈一闻的想法，锦上添花谁都可以做到，但能够在我们尚未起步时就找过来看到潜力的，这样的公司也是有魄力的，有前途的，合适的话，可以长期合作下去。”

　　“明白了。”梁小晞点点头，心想陈一闻现在就打算在物色建立战略合作关系的公司网络了吗？而另一方面，徐福能够迅速调整过来，并认可陈一闻的想法，不为短期利益所蒙蔽，这也是很厉害的地方吧。这兴许也是陈一闻找他作为合伙人的原因，某些方面，两人必须是契合的，认同对方理念的吧。

　　梁小晞离开后，徐福打了个电话，“赵律，把我之前和陈一闻的对赌合约拿出来，拟一份股权转让协议吧……”

　　片刻他又哑然失笑，“什么这么快？就是要快，我怕这家伙自己跑出去自立门户，那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

　　青山的那家电影厂自营茶楼之中，王向川，刘启荣和黎启云喝茶看片，三个人看完之后，面面相觑。

　　王向川两个眼珠子盯着刘启荣，“你怎么看？”

　　刘启荣笑道，“什么我怎么看，你先说，你怎么看！别跟我挖坑来着！你是老大你先说！”

　　王向川手里烧着一支烟，捻着烟尾部分，神色在烟雾缭绕中有些沉静，片刻道，“我是有点遗憾，没提前知道陈一闻这片子，可惜了，要我的话提前截住，运营一下，放下面院线里，估计能挣大几千万……”

　　刘启荣和黎启云心头一阵波动，王向川的话，代表着他在这个行业里的领悟，对市场的分析，八九不离十。大几千万，这其实是保守的说法，是他这种层级不轻易浮夸的表现，但实际上两人清楚，就以现在这个质量和口碑的发酵，破亿都有可能。

　　破亿对于目前一个大片能破十亿，数十亿的行情来说，兴许不算什么，但要看怎么计算，要知道这可是一部低成本片啊，整个片子成本兴许不过数十万。这么低的成本，能够换几千万的票房，这是多少倍回报率？数百倍的回报率，放影坛之中，能找得出几部？恐怕能破纪录！

　　所以王向川说可惜。

　　刘启荣则放松道，他站起来，来到阳台，“上回参加那个劳什子行业座谈会，就有他么的一群评论家在那里大放厥词，包括了华诺王军，夏影周绍兴，在那里痛心疾首，说我们拍不出好的像样的科幻片，在于一拍摄技术不够先进，影视工业不发达。二资金不够雄厚。三观众的理解和接收能力不够，说是没有土壤！”

　　“放他娘的狗屁！什么都推给技术，推给资金，推给观众不理解，这才是逃亡分子吧！还是我这小兄弟不错啊，就这么一部片子丢出来，当初那个什么行业大拿会议一帮人都得把话噎回喉咙里去！没有花里胡哨的拍摄技术，也不需要烧几亿资金，看看上面这些评论，他们看不懂吗，接收不到一个好故事吗？脸都给他们打肿！”

　　他在阳台上双手叉腰，然后对天比出了一根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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