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圣母神皇 徐敬业叛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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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婧儿从李显夫妇处回来,正要将几人谈话的内容告知武媚娘。武媚娘摆了摆手,道:“不用说了,随便猜也能猜出来。”
武婧儿听了,轻笑出声道:“还是娘娘了解我和显儿。吃一堑长一智,他如今瞧着成长了许多。”
武媚娘冷哼一声道:“没有人会在原地等待他成长。身为帝王不自重,自然不能将江山[jiao]付给他。”
一阵沉默传来。武婧儿不得不承认武媚娘说的对。在她看来,李显和他的父亲李治相比差了太多了。
“幸好有娘娘。”武婧儿看着武媚娘庆幸道。
怪不得李治临终前,将军国大事[jiao]给了武媚娘裁决。
武媚娘瞥了眼自己想通的武婧儿,指着奏章说道:“人呢,你也去看了。现在你赶紧把落下的奏章给我补上。”
武婧儿笑着坐下来,想起了韦家的事情,于是向武媚娘求情道:“韦滢滢已经知道错了。娘娘不看在糊涂大人的面上,也看在几个小孩子的份上,将韦家流放到流求吧。”
“徽音年年上书,年年要人,韦家那几个人我瞧着都读过书,不如送到那边榨干他们的用处,一举两得。”
武媚娘似笑非笑地看着武婧儿,道:“当初她为皇后时,将你这个姨娘抛到脑后忘得一干二净。如今无人可求,就求到你的头上了。你也忒烂好心了,就不怕救了个白眼狼?”
武婧儿不在意道:“我还有多少岁能活?等到他们报恩,说不定我早就进了坟墓。我不为其他,只为显儿。”
武媚娘听到武婧儿提到年龄,道:“你也知道这些。罢了,左右流求也是荒瘴之地。你既在他们面前夸了[kou],我不好让你在小辈前没有面子。”
武婧儿起身行礼,笑吟吟道:“多谢娘娘成全。”
武媚娘也跟着笑了,笑完之后,脸[se]凝重道:“就此一次,以后我就不会答应了。”
武婧儿点头保证道:“我与娘娘一体,娘娘指哪儿我打哪儿。”
“你最好是说话算话。”武媚娘哼了一声道。
李显夫妇离开东都前往均州之后,东都表面变得风平[lang]静起来。
乾陵的地宫已经营造好,钦天监选了良辰吉[ri],新皇李旦一身缟素,满脸悲戚,带着千乘万骑护送高宗灵柩回长安下葬。
武媚娘站在则天门上送别。初夏的阳光亮堂堂的,与送葬的队伍混为一体,让人分不清楚。
灵柩渐渐远去,仿佛也将武媚娘的心带走了。
李治去世后,武媚娘经常半夜醒来,想要探查李治的身体状况,伸手一摸,身侧是空的,再往外一摸,才想起那人已经不在了。
武媚娘看着化为白点的灵柩,明白这是他们在人间的最后一次见面。从此,李治长眠地宫,她独自在人间行走。
想到此处,武媚娘的心揪痛了一下。她思念李治,不舍得他离开,却不敢送他最后一程。
时局只是表面稳定,武媚娘不敢冒险离开东都,中间的变数太大了。
她牢牢地抓住权力,同时又深深地怀念着李治。
灵柩离开后,武媚娘郁郁了一上午,又立马投入政事当中。
时光流过,将刻苦铭心的记忆深埋,又开始了新生活的勾勒,记忆摞了一层一层又一层。
这[ri],武婧儿刚坐下正要处理公文,就听到有人通禀说礼部尚书武承嗣来了。武媚娘点头,让人请他进来。
武承嗣快步进了宫殿,满脸堆笑,行礼道:“侄儿拜见姑母,姑母仙福永享。侄儿拜见三姑母,三姑母万福金安。”
武媚娘手一挥,身子斜靠在椅子道:“起来吧。”说完,她转头对武婧儿说道:“这个猴儿,过来请安老是说些俏皮话,正事不好好做。”
武婧儿亲眼见过武承嗣如何殷勤奉承武媚娘,闻言笑道:“你听听他如何狡辩。”
“对呀,姑母你听我狡辩……不,是辩解,”武承嗣满脸笑容道:“侄儿今儿是有正经的事情。”
“你有什么事情,说来听听。我要是不满意,礼部尚书你也就不用当了。”武媚娘开玩笑地说着话。
武承嗣的眼睛闪过慌乱的神[se],额头开始冒汗。他这个姑母面冷心狠,亲生儿子都能杀,更何况他这个侄子?他显然没有把天后的话当成是开玩笑。
武婧儿见武承嗣僵住,遂开[kou]解围道:“我对你[kou]中的事情也很好奇,说来让我也听听。”
武承嗣回过神来,忙挂上讨好的笑容:“承蒙姑母厚爱,侄儿当了礼部尚书。侄儿感念姑母恩情,为姑母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如今姑母匡正社稷,功绩昭彰,远迈古人。侄儿想,不如追王武氏先祖,立武氏七庙,以彰显姑母的功绩。”
武婧儿听了,诧异地看了眼武承嗣,叹道这武承嗣的胆子真大。天子七庙,武氏立七庙是什么意思?在武婧儿看来,现在还远没有到立七庙的时候。
武媚娘听了,却饶有兴致道:“追王先祖,立武氏七庙?”
武承嗣连忙道:“姑母文治武功不仅是女人堆中的英雄,就是那些须眉浊物也比不上。所以侄儿以为宜追王先祖,立武氏七庙,向武氏列祖列宗,向天下人表明娘娘的功绩。”
武媚娘的手指曲起敲着桌案,转头看向武婧儿道:“你以为如何?”
武婧儿觉得时机有点早,但她心里相信武媚娘会做出正确的决策,于是出[kou]道:“我不懂这些,全凭娘娘裁决。只是立武氏七庙,怕朝臣要吵闹一番。”
武媚娘笑了一声道:“吵起来才好呢。”吵起来,她才能看清那些人支持人,哪些人反对她。
武承嗣表忠心道:“只要姑母吩咐,哪怕被千夫所指,万人误会,侄儿也会将姑母的命令执行下去。”
“好,我果然没看错你。”武媚娘坐直身体,看着武承嗣,道:“礼部尚书武承嗣听旨,即[ri]起加封你为同中书门下三品,以后要尽心尽力办差。”
武承嗣闻言大喜,跪在地上,颤声道:“侄儿领旨,多谢姑母隆恩。”
武承嗣他终于进了政事堂,当了宰相,心中更加坚定奉承天后的念头。
武婧儿听到武媚娘的任命,心中稍一思索,也暗自点头。武承嗣虽然能力不行,但他对武媚娘的忠心毋庸置疑。
如今宰臣中,以刘仁轨和裴炎为首,刘仁轨留守长安鞭长莫及,东都的官员实际是以裴炎为首。
当初李显即位后,武媚娘神隐,李显和裴炎展开了争夺权力较量,但最终于以裴炎和武媚娘联合,废了李显为结局。
如今李旦即位,他被幽居别殿,武媚娘和裴炎直接对上,二人的矛盾自然越来越激烈了。
新任宰臣中王德真逐渐和裴炎联合起来,出身北门学士的刘祎之态度暧昧。武媚娘感到了对宰臣的掌控力下降,于是就将武承嗣提拔为宰臣。
武承嗣得到天后的授命,回家之后找心腹代笔了一篇花团锦簇的奏章,旨意就是追王先祖,立武氏七庙,将天后的祖宗待遇提升到皇帝级别。
现在天后已经临朝称制,代掌皇帝的权力。
这篇奏章在朝堂上刚出现,就如同一点水进入了沸腾的油锅里,引发了巨大的争议。
裴炎立马出列,坚定地反对道:“武承嗣此言是害太后啊!太后是天下之母,为天下之表率,应当至公无私。但现在武承嗣上书太后,请太后追封武氏祖先立七庙,这是自私的行为,与太后的身份不相符合。”
侍中同中书门下三品王德真附和道:“裴相所言有理,自古以来没有立天子母族七庙的先例,此事有违古制,请天后三思啊。”
那道自从显庆年间设立的珠帘终于撤去,武媚娘坐在宝座上,脸上喜怒不形于[se],静静地看着下面臣子争论。
武媚娘身前的御座上空无一人,李旦回长安主持高宗的下葬仪式。
武承嗣站出来反驳道:“裴相说的毫无道理,立武氏七庙如何是自私的行为?太后功盖千秋,理当立庙以示尊荣。”
裴炎轻蔑地瞥了眼武承嗣,此人不学无术,身无寸功,阿谀奉承,可叹他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要与这样的人在朝堂同列。
悲哉!怪哉!
武承嗣接受到裴炎的目光,感觉裴炎看自己就好像在看一团脏东西,顿时脸紫胀起来,双手紧紧攥住笏板,心中暗道,老匹夫若落到他手中,早晚有他好受的。
裴炎从武承嗣身上扫过后,抬头看向宝座上的武媚娘。那道淡淡的珠帘撤去后,朝廷和天后的界限也渐渐消融了。
天后正式从后宫走到了前朝,能阻止她的人已经不在了,敢阻止她的人寥寥无几。
吕后的故事浮现在大臣们的心头。
裴炎目光直视天后,道:“太后难道忘了吕氏之祸吗?吕后、吕产、吕禄败亡,吕家不复存在。太后若为武家先祖长远计,更不能僭越规制啊。”
“殷鉴未远,当绝其源。请太后三思!”裴炎厉声道。大臣们纷纷附和。
武媚娘见朝中大臣激烈反对,神[se]平淡道:“此事明[ri]再议。”
说完,武媚娘看了眼内监,内监朗声道:“退朝。”
裴炎等人面面相觑,太后立家族七庙的态度坚决,他们唯有苦劝死谏了。裴炎看着满脸无措的同僚,余光又瞧见被众人簇拥的武承嗣兄弟,心中长叹。
女主当权,国将不国啊!
裴炎等人坚决反对立武氏七庙,吵吵闹闹许多天后,就连长安留守的刘仁轨也赶忙了写了一份奏章送来,也以吕后的事情劝谏太后。
武媚娘观察了朝臣这些天的反应,终于“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以诸侯王的标准立武氏五庙,顺道也明白了裴炎等人以后必将与她为敌。
眼见武承嗣办妥了一件事,入了天后的眼,武三思也跟着动起了心思。他将心思打到了皇室诸王身上。
天后临朝称制,常有人将其比作吕后,武三思等武家诸侄自动将自己带入诸吕。吕禄和吕产是吕后的侄子,武承嗣和武三思恰好也是天后的侄子,武婧儿好比吕媭。
粗粗一看,历史仿佛就是在重演。
吕禄和吕产是怎么死的?
他们是被刘氏宗亲和大臣杀死的。因此武三思和武承嗣兄弟对李家诸王有着天然的厌恶,主张先下手为强。
武三思经常在单独面见天后时,劝说天后杀韩王李元嘉和鲁王李灵夔。这两人是高祖皇帝的儿子,地尊位重,在宗室和朝野之中颇得人心。
只不过时局刚定,武媚娘只是对武三思多有赏赐,并没有接纳他的意见。
在武婧儿看来,武媚娘的政治手腕极为高超,拉拢中间势力,集中力量对付反对势力,一点点消灭不顺从自己的势力。
裴炎曾是她的朋友,两帮势力联手废了李显。但裴炎现在明显成为了武媚娘乾纲独断的最大障碍。
机会很快就来了。
洛阳朝堂之上[bo]谲云诡。
千里之外的扬州某家酒楼迎来了几位政途失意的官僚。
李敬业、李敬猷、唐之奇、杜求仁,骆宾王以及魏思温几人借酒浇愁,他们都是被贬到偏远之地为官。
“李兄,为何你被贬到了柳州?不应该啊,你可是英国公啊。”唐之奇端起一杯酒,满脸的疑惑和不解。
李敬业苦笑着摇摇头道:“喝酒喝酒,不要提这些糟心事了。”
魏思温替李敬业抱不平道:“太后之所以当年能封后,先英国公出了大力气,而且先英国公南征北战,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英国公府对天后有恩,对国家有功。”
“常言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李兄才到了三世,连李义府那样的无耻小人都能得到追封,你却被贬到柳州……”
李敬业被贬到柳州,基本上要做一辈子的柳州司马了,政治前途无望。在座者无不为他扼腕叹息,连高门贵胄的李敬业都这样了,更何况他们这些人?
骆宾王一边饮酒,一边叹息道:“朝中大臣多蝇营狗苟之辈,哪里有我等的立身之处。”
杜求仁跟着埋怨道:“那个叫武承嗣的,不学无术,凭着裙带关系就能登上高位,现在的朝廷可不是以前的朝廷喽。”
魏思温接着道:“以前高宗在时,政治清明,朝中俊杰云集,哪像现在[jian]佞当道,满朝都是魑魅魍魉。”
李敬业的弟弟李敬猷撇嘴道:“这天下已成了武家的天下,你看看武家诸人各个身居高位。就说那个在西南的秦梦年,他有什么才能,就是靠着武后外甥的身份起家,不到三十岁就节度西南诸军。”
“要武功没武功,本事没有,倒是爱蹭,跟着邢国公积攒了一些小功劳,还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我兄长要处在他的位置,早把吐蕃给平了。”
唐之奇连声道:“对对对,倒把这个人给忘了,就这样,朝廷还有人赞他持重周全。现在的将领没几个能行的,安西的王孝杰有谁听说过吗?无名之辈而已。安东的王方翼凑合,仅能当个守门官。更离谱的是北边的单于都护府竟然是一个胡女。”
“胡女除了会跳舞,还会做什么?”唐之奇说着朝众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其他人心领神会,大笑起来,笑完又感到了悲伤。胡女能当上都护镇守一方,可怜他们这些大才却要在乡野之中蹉跎一生。
李敬业举杯邀饮道:“此地无胡姬跳舞,痛饮此杯,我为大家舞剑助兴。”
“好好好,痛饮此杯。”众人纷纷应道。
饭未吃多少,几人酒喝了不少。李敬业醉醺醺道:“女主当权,国将不国呀。”
“是啊,苍天啊,什么时候能还大唐一个朗朗乾坤啊。”
“这天下已经不是李家的天下,而是武家的天下了,呜呼哀哉……”
“武氏在一天,我们一天就出不了头啊……”
“这样的窝囊[ri]子还不如反了呢……”
包间内瞬间沉默了下,几人唰的一下看向说反的那人。那人往后退了退,心砰砰直跳,后背直冒汗,强撑着反问诸人道:“我说的难道有错吗?”
这可是谋反的罪名,要诛九族的。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众人,生怕这里面有人告发他。
李敬业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一巴掌拍到这人肩膀上,道:“你小子胆子够大!”
说完,李敬业的目光扫过其他几人,抬腿踩在桌案上,[bi]近几人,说道:“他说的有道理。咱们这些人都是没有明天的,与其在贬谪之地窝窝囊囊一辈子,还不如轰烈烈反了他娘的。”
李敬猷力挺兄长,道:“武氏倒行逆施,宗室如今人人自危。若我们举起拥护天皇七子的旗帜,宗室公卿大臣必定应者云集,到时候匡复江山,何等快哉!”
魏思温沉吟道:“说的有道理。武氏诸人如今天怒人怨,又都庸碌,不过是土[ji]瓦狗之辈。况且李兄乃名门之后,家学渊源,膂力过人。若李兄振臂一呼,山东豪杰将从者如云。”
“除了两位李兄外,骆兄才名天下颂扬,有了骆兄的加入我们的实力更上一层。”
“此事可干!”
魏思温说完,目光炯炯地注视周围的几人,问道:“你们的意思呢?”
“干了!”
酒意上头再加上政途失意,这些人只看到成功后的收益,忘记了失败的苦果。
成功则飞黄腾达,失败则身死族灭。这就是谋反。
众人说完,出了一身冷汗,酒醒几分,相互看了,又纷纷大笑起来,充满了豪情壮志。
确定了要谋反,几人凑在一起开始筹划起来。李敬业看着窗外繁华的扬州城说道:“此地繁华,兵多粮多,当以此为基石。但如何取扬州城呢?”
强攻?李敬业看了身边的几个人,老的老,弱的弱……
只剩下智取。
魏思温沉吟半响,道:“假如李兄是扬州的司马就好了。”
唐之奇转着手中的杯盏,看向几人道:“李兄为什么不能是扬州府的司马?只要把不相信李兄的人杀掉就好了。”
李敬业沉思一会儿道:“我们几人怕不太行,还需要有人里应外合。”
魏思温眼睛一亮道:“我有一好友名唤薛仲璋,他官居监察御史,若他能出使江都,则事情成了一大半。”
“他可信吗?”李敬业问道。旁人也都是很好奇,若这人泄露了他们谋反的秘密,那他们就离死亡不远了。
魏思温拍着胸脯,笑道:“他是我过命的好兄弟,又经常上书讽谏武后,对武氏诸人十分看不过眼。”
李敬业别无他法,只能让魏思温去信一试。结果,薛仲璋与李敬业的想法不谋而合,欣然应允。
于是,薛仲璋上书朝廷,请求前往江都巡察。他带上印信文书,一路往南,先与李敬业等人汇合,确定计划,然后大摇大摆去了扬州府衙。
薛仲璋一进去就命人拿下扬州司马陈敬之,诬陷他[yin]谋造反,然后将他关进监狱,众人皆不敢相救,唯恐自己也成为了谋反的同党。
此事一出,整个扬州城人心惶惶。薛仲璋大摇大摆,在扬州散发恐怖之时,扬州城中的一个不起眼的机构飞速运转起来。
扬州织造局。
现在扬州织造局的司织是周文秀,原名海棠,是第一批跟武婧儿来江南的宫女。
周文秀等人不仅主管织造局,更是武媚娘在江南和淮南地区的耳目。织造局的势力早已在不知不觉渗入了衙门。
扬州府中就有一个小吏的妹妹在织造局做工,这小吏把消息立马传到了织造局。
周文秀听到后,极为惊讶。扬州司马陈敬之怎么可能谋反?怎么可能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谋反?
陈敬之要是敢露出谋反的念头,早就有人报告给了周文秀。
周文秀诧异过后,立马将消息传给了江淮织造使周文锦以及附近州府的织造局,让她们提前做好准备。同时又将消息传给朝廷,确切来说是天后。
织造局的监察线建立起来后,南方消息畅达,武媚娘多次赏赐诸人,并将表现好的几人放免为良,并以良家子的身份重新聘入宫中。因此这些宫女对武媚娘忠心耿耿。
周文秀焦急地在屋内走来走去,这件事情透着蹊跷。没过多久,在陈敬之家做工的线人匆匆而来。
“陈敬之可有谋反的迹象?”周文秀急忙问道。
线人摇摇头道:“我从未听说过此事,也未见陈司马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如今陈府里哭天抢地,大呼冤枉呢。”
周文秀闻言,让线人下去继续盯着陈府。她脑子转得飞快,心道,难道是官场倾轧?
周文秀回想陈敬之的社会关系,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值得别人诬陷他谋反的地方。
监察御史薛仲璋……这个人,周文秀不[shu]悉,她暗暗派人去打听薛仲璋的底细。
扬州离苏州约莫三四百里,关乎谋反大事,事态紧急,报信的人一人三骑,[ri]夜兼程,终于在第二天凌晨前见到了江淮织造使周文锦。
周文锦原名红药,房如雪接任泉州市舶使离开后,她成为江南道织造使。后来织造局渡过长江扩张到淮南,江南道织造使改为江淮织造使,主管江南和淮南地区的织造局。
周文锦接到消息后,也和周文秀一样的反应,怎么会有人比她们提前知道陈敬之谋反?
会不会是官场倾轧?周文锦心中也这样猜测。
但为什么是一个中央的监察御史说陈敬之谋反?
陈敬之虽然在扬州是个大人物,但放眼江淮地区,微不足道,而且薛仲璋也名不经传。
这可是谋反啊?
若陈敬之没有谋反,但薛仲璋诬陷他有什么好处?天后处决陈敬之之前一定会过问她们的意见。
天后废昏立明后,东都下了诏令,要她们严密监控江淮地区。她们也都加强了戒备,扬州司马陈敬之自然是她们监察的重点对象。
将近半年时间,她们都没有发现陈敬之谋反的迹象。
突然,周文锦灵光一闪,会不会薛仲璋蓄意谋反,然后趁机占据扬州?
诸武用事,若说哪里反对的最激烈,当数朝堂之上。百姓们不管谁当皇帝,在他们看来,李显和李旦没什么两样,他们还是照常纳税。
想到此处,周文锦浑身一寒,双脚发软,赶紧派人叫来司正商议事情。司正名唤吴秋娘,是宫中派来的第四任监督织造局的官员。
吴秋娘看起来五十多岁,脸一直绷着,仿佛不会笑,至少周文锦没见她笑过。
吴秋娘听完,眉心紧蹙,沉思半响,道:“可能正如你所想。”
“那该怎么办?”周文锦慌了,额头冒汗:“我要赶紧上奏天后。”
吴秋娘手往下压了压,小声喝道:“慌什么?薛仲璋既然敢这么做,肯定是兵力不足,我们要将事态控制在最小的范围。不然让他们做大,淮南和江南必然生灵涂炭。”
说到此处,吴秋娘咬牙切齿,她本是江南道的人。年轻时与还是武才人的天后相识,天后从感业寺进宫后,吴秋娘又自愿过去伺候她。
吴秋娘年事渐高,天后不忍她辛劳,就给她封了女官,又派小宫女照料[ri]常生活起居。年纪大了之后就容易想家,哪怕家中没有任何人。
天后得知后,就让她担任司正一职,来苏州监督织造局,没想到竟然碰到了这样的大事。
“我们若是误会了怎么办?”
“怕什么?我背后有天后,你背后有永丰殿下,我们只要忠心天后,就不惧怕任何人,哪怕是皇亲国戚公卿大臣!”
“吴司正,我要怎么办?”
“召集人马,前往扬州。”
“人从哪来?”
吴秋娘听完,怜爱地看了眼周文锦,施施然道:“年纪轻轻,脑子怎么就不知道变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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