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9日，雨。

　　戛纳这个海滨小城，正值雨季时节，据新闻介绍，从今天开始持续一周左右，全是阴天小雨。

　　眼下是早晨，天光灰蒙，乌云密布，下雨前的征兆，显然易见。

　　这些天，达米恩、JK西蒙斯等人参加戛纳的各种酒会，他倒像一枚独行侠，今天《归来》放映，叶秦只身前来捧场。

　　戛纳电影宫有25个电影院和放映室，包括一个1000座的大影厅和14个35座到300座的厅堂。

　　章国师+巩皇，自然配得上最高规格，千人影厅配两个三百人大厅。

　　电影接近2个小时，像棒子爱情电影，《我脑中的橡皮擦》，

　　故事很简单，不简单不适合章国师，他讲不好故事。

　　《悬崖之上》，漏洞百出。

　　准确地说，内地三大导，也就早期的冯裤子能说个完整的故事。

　　电影后半段，就是围绕着这个时代遗留的根结，陆焉识一次次试图让冯婉瑜记起自己。

　　“哆～发～”

　　画面中，陆焉识弹奏钢琴，简单的旋律带着一个个音符，刺激失忆的冯婉瑜。

　　巩皇走上前，伸手搭在熟悉而陌生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记忆恢复。

　　两个人相拥在一块，巩皇的面部表情特写，一个字，绝！

　　激动含泪的眼睛，慢慢地变得空洞，茫然，就像脑海里有一块橡皮擦，又把记忆给抹去了。

　　最爱的人就在身边，最想的人就在眼前。

　　但是，我回来了，但我没完全回来，没有回到爱人的脑海里。

　　叶秦瞥了眼旁边的西尔莎罗南，流着一滩鼻涕和眼泪，他递上一方手帕。

　　西尔莎罗南抽了抽鼻翼，接过擦拭：“谢谢。”

　　人的喜怒哀乐的情感是共通的，电影就是这么个玩意儿，调动着不管多大成见的人内心的情绪。

　　叶秦望着银幕，《归来》原著是一本伤痕文学，更黑暗更压抑。

　　章国师直接砍掉人情冷暖、歪曲复杂的人物关系，也不谈特殊年代的人性。

　　关注点放在了爱情上。

　　“咣当！”

　　火车的铁栅门一关，陈道铭的陆焉识，手里捧着一个“陆焉识”的牌子，在冰天雪地、大雪纷飞里，陪巩皇的冯婉瑜，在火车站的门口候着“陆焉识”归来。

　　在镜头里，铁栅门的一根根铁柱把他们俩无形地隔开，又像一道牢笼，把他们关住。

　　叶秦起立鼓掌，紧接着，影厅内掌声如雷，热烈而长久。

　　“哗哗哗!”

　　影迷发自内心的喜欢这部电影，喜欢这个悲伤的爱情故事。

　　叶秦暗自松口气，幸亏《归来》已经上映4天，在国内高歌猛进，是国产文艺片第二快票房破亿的速度，仅次于叶秦的《白日焰火》。

　　排片27%占第二，第一当然是最虐的《超凡蜘蛛侠2》。

　　虽然全球票房不佳，仍然霸占票房周冠军的宝座，累计3.5亿票房《催眠大师》，排名第3。

　　接下来，《爆裂鼓手》，迎面撞上《X战警：逆转未来》，也不知道中影怎么排的档。

　　咱打的是好莱坞精锐，可他喵打鼓干不过干仗的。

　　院线都在观望，观望这回戛纳闭幕式的《爆裂鼓手》的收获，再考虑增减排片。

　　…………

　　到了傍晚时分，一直灰暗的天空，终于扬起了碎雨。

　　叶秦撑着伞，缓缓地下车，感到微微凉意。

　　擦得很亮的皮鞋踩着湿漉漉的街面，抬脚，落步，有种难舍的触感。

　　“陈孝正当然是交给胡哥，郑微，马思春来演。林静，李一峰？”

　　陈芷希正跟他商量着《致青春》选角，女二的阮莞，沪圈想推江树影，被叶秦否了。

　　开玩笑，前世胡哥跟江树影分完，彻底单着，胡椒们望眼欲穿，这回又这样，非拎起两把菜刀把自己砍了。

　　女二、女配分给彭小冉、热芭、章天爱、古力扎扎几个，肥水不流外人田。

　　迟早唐人是他的！

　　“李一峰演技还不适合大银幕，再换一个，朱一隆、李县……李县吧！给薛导一个面子，毕竟她推荐的学生。”

　　来到展映厅，守在红毯尽头的门口，跟达米恩、西尔莎罗南，一块欢迎观影的大咖明星，跟每个人握手道谢。

　　“秦子！”

　　“姜哥！”

　　叶秦不由惊喜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昨天，马科在这里弄了个展台卖片。”

　　姜闻发出爽朗的笑声：“我倒羡慕你，有环球这样全球发行渠道，根本不用自己跑前跑后。”

　　两人打了个招呼，寒暄几句，又介绍达米恩等人认识，不经意间，注意到姜闻背后的周一见，他不再像当年《双驴记》的时候，鼻子翘到天上，两眼幽怨地望着自己。

　　咋地，不就是拿了《雪豹》、《失恋33天》、《西游记降魔篇》嘛，emm，羊毛得一只薅的确不地道。

　　可转念一想，周一见，我可是挽救你跟马司令的婚姻！

　　你还得谢谢我！

　　叶秦领着姜闻等人进入影厅，同样是千人影厅，已经坐满了大半，墙壁上亮着昏灯，观众们也比较安静。

　　沈扬正帮忙给重要嘉宾安排座位，顾不得跟他们客套，指了指前面，道:“第一排、第二排。”

　　叶秦点点头，把姜闻夫妻俩安排到最前，周一见、王志闻等人放到第二排，细细一瞅，贾科长跟章国师隔着七八个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倒是巩皇，跟评委团聊得火热。

　　看了眼腕表，还有15分钟，之后陆陆续续人越来越多，万万没有料到，一部暗黑励志爵士音乐电影，居然爆满！

　　达米恩激动万分，到台前讲了讲开场白，说话磕磕绊绊。

　　叶秦翘着二郎腿，“爵士乐在法兰西这么受欢迎？”

　　詹姆士沙姆斯嘿然一笑：“法兰西是守旧，他们反感潮流，拒绝新鲜，觉得只有暴发户才会跟风，真正有内涵有品味，只会坚守古老的东西。”

　　“《爆裂鼓手》在大嘤法兰西等爵士乐流行的国家，会很卖座，但在德意志、瑞士这些就不行，所以这些地方直接卖版权。”

　　说话间，灯光一灭，正式放映。

　　“叮叮锵锵！”

　　黑幕满满地明亮起来，但依然透着森然。

　　深夜，叶秦一个人留在排练室练鼓。

　　他是业余爵士乐团的备用鼓手，就像厨房里的学徒，要上灶先切墩，要打鼓先给主力鼓手翻乐谱。

　　彻夜苦练，努力打鼓，就是看齐偶像巴迪瑞奇，而第一步，自然是占这个主力鼓手这个C位。

　　当然，他梦寐以求是加入谢弗学院最牛逼的工作室乐队，那才是专业！

　　阴暗的色调里，一束白光从头顶打在叶秦的身上，鼓槌打动着，镲片和鼓皮在空气中震动，轻重缓急的鼓点鼓动。

　　“噗嗤，这是个菜鸟。”

　　懂爵士乐的观众不禁发笑，渐渐地回想起自个初学爵士鼓的蹩脚样，很是怀念。

　　噔噔，突然传来脚步声。

　　镜头在鼓点里一点点地推进，宛如人在一步步地向前。

　　在光影里，钻出一个光头吴克，JK西蒙斯，谢弗音乐学院这个实力最屌脾气最臭的的老师。

　　“你叫什么名字？”

　　“秦，先生。”叶秦顶着一张青涩英俊的面孔，“大一。”

　　“你知道我是谁吗？”JK西蒙斯挑挑眉，“你知道我正在招鼓手？”

　　叶秦点点头，就听JK西蒙斯爆粗道：“那你怎么停下来不打？”

　　“我艹，这个老师很酷很嚣张！”又一个观众喃喃着。

　　“两倍速摇摆。”

　　  JK西蒙斯拍掌打着节拍，速度越来越快，叶秦很努力地想跟上他的节拍，但实力不允许！

　　机会像雨点般打来，关键得有实力接！

　　时势造英雄，可英雄往往能审时度势！

　　叶秦失望透顶，沮丧地从学院来到电影院，他跟老爸尊龙约好一块看电影。

　　前台小姐西尔莎罗南是他心仪暗恋的女神，可他没有勇气也没有自信去追。

　　直男心态：连鼓都打不好，把个屁的妹子。

　　老爹尊龙劝慰，人生不只有鼓，还有诗跟远方，姑娘跟为爱鼓掌。

　　“等你到我这个年纪，你就会看开。”

　　“我不想看开！”

　　叶秦倔强又偏执，人生，人一生有多少个“看开”，我不要佛系，也不要躺平，扶我起来，我要奋斗，我要内卷！

　　让老天再卷我五百年！

　　“真是古怪的想法。”观众甲不满道：“难道享受音乐不好吗，为什么要争个高下！”

　　“你只是听音乐，玩音乐，但真正的音乐人就是这样！”观众乙回击道。“要做就做金字塔顶端的人。”

　　叶秦在短暂的画面里更加卖力刻苦地练习，节奏越来越快，击鼓越来越猛，终于，天道酬勤，机会再次来临

　　光线充足的练习室里，学生们有说有笑，跟老师关系融洽。

　　轰的一声，门再次被狠狠地推开。

　　就像惊悚片，突如其来的一下，色调从暖转冷，环境光慢慢地变暗。

　　  JK西蒙斯，似是黑暗大魔王来临。

　　“哇，我还以为我再看惊悚电影。”

　　“这个老师太神出鬼没，而且太臭屁太嚣张。”

　　观众们对JK西蒙斯的观感降到最低，只见他踏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闯入，动作无比的强势又傲慢，恃才傲物地蔑视着乐团的所有人。

　　气场足足有二米八！

　　业余老师一看是这个阎王，主动退避，整个排练室气氛马上从笑场变成刑场。

　　每一个乐手都像在行刑，是生是死，全看这个刽子手。

　　一排小号阵亡，垃圾！

　　一排萨克斯阵亡，废物！

　　一排大号阵亡，垃圾里捡废物，垃圾不如！

　　在绝对音感的魔鬼老师耳朵里，瑕疵被放大一万倍，每一次手掌用力攥拳，都是强有力地否定：

　　“你  out！”

　　“鼓手，我们来听听二倍速摇摆吧。”

　　叶秦登时瞪大眼睛，没错，泄题！

　　这些天他一直苦练二倍速，押中题了，这个机会，他顶住压力，把握住了！

　　“鼓手，跟我出来。”

　　  JK西蒙斯勾勾手指，主力鼓手洋洋得意，正准备跟来，却被冷漠地摇了摇手指：

　　“不不，另一个鼓手。”

　　顿时间，乐团陷入诡异的安静，叶秦，就像爽文里的主角闪烁着主角光环，迷惑又兴奋地拿到鼓手名额。

　　等他回过头时，所有人眼神里不再友善，就像羊群里突然一只狼掀开披着羊皮。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强者总是孤独的。

　　叶秦无所谓，他本来就性格孤僻，殊不知，“噩梦”与“美梦”交织着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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