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Knight
“人还没到吗?”
“没呢蒋哥,刚来微信说飞机晚点,落地迟了。”
“那看来今天进不了组了,啧,误事儿么这不是。”
“唉,谁说不是呢……”
两人谈话之间,一辆深蓝色出租车沿着沥青小道徐驰而来,稳稳停在酒店门口。
后排车门从里面推开,一个女孩利落下车。她穿了件倒大袖小衫,西瓜红的颜色打眼。
女孩走过来,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您是《玫瑰探》的副导演?”
副导演点头,不动声色打量她:“你是……倪老师?”
“我不是。”女孩笑着摆手,回头看出租车,“倪裳——”
话音未落,车后晃出一抹柔影。
白色旗袍垂至脚面,真丝软缎勾勒窈窕身段,一头黑发流泻腰间。
转过身来,是张被口罩遮掉大半的小脸,只能看见一双剪水瞳和细细弯弯柳叶眉。
左眼下一小粒红色泪痣醒目,工笔描就一般,直酥进人心窝里。
她小步轻移,好像老电影中翩翩而来的美人,施施然走到目瞪口呆的两人面前。
“蒋导演。”
声音也是温浅的,玉音婉转流。
副导演如梦初醒,脸上的惊艳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倪、倪老师?!”
倪裳摘掉口罩,露出一张清丽通透的小脸,微笑颔首:“倪裳。”
副导和身旁剧务交换了个眼色,两人同时挂起笑。
“倪老师你好你好!”
“叫我蒋哥就行了。这么远过来真是辛苦了啊,来——”
两个男人殷勤帮忙拎行李。
东西还真不少。两个女孩带了三个半人高的大箱子,还有一个登机箱。酒店没电梯,副导带着剧务哼哧哼哧走楼梯搬行李。
剧务回头望了眼前台的旗袍倩影,依旧激动:“这他妈,比组里的女演员都漂亮!蒋哥,没弄错人吧?”
“不会。”副导摸出手机再次确认,“她身份证上就是这个名儿。我也没想到这么漂——这么年轻。”
“对啊,这就一小姑娘嘛,真是什么旗袍大师的传人?她爷爷,倪——”
“倪向黎。她太爷爷。”
“啊,对,太爷爷。那老爷子也是高寿了,活了快一个世纪吧,电视台还给他拍过纪录片,叫什么百年旗袍大师。那老爷子以前都给民国的名媛太太,电影明星做旗袍的,也算个人物了……”
副导轻呵:“那是以前。现在还做手艺那就是死脑筋,能赚几个钱啊。”
“管她呢。只要她把衣服麻溜做出来,咱就能交差完事儿……”
他们把行李搬进二楼客房,两个女孩办完入住手续也上来了。
倪裳淡淡扫了眼房间。
大床标间,跟连锁酒店差不多,设施还算齐全,就是旧了点。
褪色的木地板一步一响,空调和窗帘边角都泛出微黄。
副导演干巴巴笑了下:“这儿就是一暂时的落脚点,明天咱们就去剧组了,那儿条件会好得多!”
“害,你们也知道,现在疫情到处都在管控,这块儿又是景区,剧组住的地方也一直不好协调……”
倪裳浅笑:“这里就挺好。”
副导演松了口气:“成,那你们就好好休息。这边海拔高,床头有高反药和氧气袋,要有什么事随时给我电话!”
“麻烦您了。”
“太客气了倪老师……”
客套完毕,导演和剧务退出房间。
江渔立刻一头栽倒在床上:“累死我了!”
看见床头带锈斑的烧水壶,她努努嘴:“刚才在前台你没听到啊,他们就住隔壁的大酒店,走过去还不到五分钟!偏偏把我们两个人撇到这儿……”
倪裳拉开行李箱拿出水壶,又拧开一瓶矿泉水倒进去。插好电,她才淡声开口:“其实昨天他就暗示过。”
江渔瞪大眼睛:“什么时候?”
“昨天不是发了条微信,说剧组人多,主演,主创和工作人员,住的地方都不一样。”
江渔慢慢“哦”出一声:“怪不得……那咱们这一档,目测在地平线下。”
倪裳笑了下:“地下可没有窗哦。”
江渔看向那扇四四方方的小窗户,轻哼:“你要求也太低了吧!”
倪裳扬睫,眼下的小红痣娇俏:“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细密咕嘟声响起,水壶口腾出一道浅白热气。
倪裳拿起倒扣的两只玻璃杯,先用开水烫了一遍,又拧开一瓶矿泉水,和着开水兑出两杯温水来。
女孩腕间水色极佳的玉镯碰上玻璃杯,发出一声很细的悦耳轻响。
她不疾不徐端起水杯轻啜,品茗般优雅。
旗袍素丽,仪态娇。
江渔看着倪裳,恍惚只觉得这间小酒店都高级起来。
倪裳放下水杯,在心里默默算了一笔账:
两个月前,《玫瑰探》剧组突然找上门来,说要给女主定制旗袍。于是这个假期,她和奶奶手工缝制出十余条旗袍。三天前,剧组又发来补充合同,邀请她做剧组的服化顾问。
算下来,剧方为每条旗袍支付的费用,比她平时承接定制的工费高出一倍还多。
倪裳挺满意,唇角抿出细弧:“等到剧组给我们结算,不管是律师费还是后续花费,应该就都够了。”
**
坐了半天飞机,倪裳晚上睡很早,但睡得并不安稳。
半梦半醒之间,胸口憋闷得厉害,她以为自己起了高原反应,掀开被子才发现房里闷热异常。
旧空调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吹起了热风浊气,她前额和后颈都闷出一片薄汗。
倪裳关掉空调,光脚下床。丝缎睡袍在小腿间漾开,给白嫩脚面镀上一层柔润珠光。
四方小窗被推开,半透的纱帘顺风扬起,夜色也一起涌了进来。
凉爽拂面,倪裳漫长呼出一口气。
已经入秋了,她不想开着窗睡觉,只倚在窗边贪凉。等待睡意的同时,又顺手拿起床头的旗袍设计图稿。
过了不知道多久,外面轰然炸出一声巨响。
倪裳一惊,细肩带后的伶仃锁骨跟着止不住瑟缩。她下意识向外看,又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睁不开眼。
窗外的声响更加密集,像野兽的咆哮与嘶吼——是引擎的轰鸣声。
倪裳睁开发酸的眼睛,终于看清面前的景象。
一排摩托车停在楼下,穿赛车服戴头盔的车手们蓄势待发,一道道车灯好似窥探黑夜的眼。
倪裳这才发现酒店后面还有条赛车道,不算宽阔的路面拧出一个歪斜的“8”,这一撮人就聚在曲线交汇的中点,除了几名车手,还有一群挥动小旗子和烟花棒的年轻男女。
引擎声夹杂男人的叫嚣和女人的娇笑,混合灯光和火光,气氛热烈,光怪离陆。
一人高高抬手挥了挥旗子,几辆摩托离弦箭一般嗖地飞了出去,轰鸣声和欢呼随之飙至顶点。
倪裳的视线跟随飞驰的车辆片刻,很快又转了回来。
一辆摩托停在原地没动。
车上的男人身形高大,红白色赛车服下的肩背特别宽阔,力量感十足。他两条长腿蹬着骑行靴,闲散搭在车边。
别的车手已经跑了半圈,这人居然还在原地戴手套。
戴好手套,他又曲起小臂动了动手腕,不紧不慢的姿态透出股懒痞劲儿。
放下手,男人猛地点了下脑袋,头盔上的护目镜啪地归位。流线锋利的摩托也如猛兽出笼一般,车头高高翘起,轰隆着快成一道虚影。
他速度惊人,伏低在车身上的腰背紧绷,猎豹般强劲,很快就赶上其余车手,来到弯道。
男人压着摩托向地面倾斜,从倪裳在二楼的角度看,他几乎是在侧躺着疾驰,一侧的膝盖和手肘都在赛道上摩擦出星点火花——这样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感觉马上就要摔出赛道了。
下一秒,他前面的两个车手连人带车摔飞出去。
围观的人群像嗅到血味的兽,兴奋嚎叫起来。
红白色车服的男人已经掠过一切,车轮像锐利的刀片一样杀过弯道,轻易赶超最前面的车手。
被超的黑衣车手企图内侧切进,却始终被前面的男人稳稳压着半头。
他向左,前面便堵住左,往右前面又压住右。
似挑衅,又像逗弄。
黑衣车手明显气急败坏,松开把手就去抓男人的刹车柄。
男人不躲反进,车身猛地倾斜碾向他——
黑衣车手闪避不及,失去平衡摔滚出赛道。
最前面的红白色车服骤然提速,压过终点线时,男人挺身站了起来,双手脱把,一手拇指从胸口向上划,朝刚爬起来的人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明晃晃的挑衅。
嚣张至极,又意气风发。
他停下车,被欢呼和口哨声包围。几个穿短裤露脐装的女孩挥起烟花棒,笑盈盈跑过去。
男人摘下头盔,露出干净利落的寸头,极短的发茬几乎贴着头皮。
这样的发型十分考验颜值,男人的面目隐在夜色中不清晰,但能看出型不错。
眉骨与鼻梁的走势极为挺峭,加上过分清晰的下颌线,侧脸英挺凌厉。
他两条长腿散漫敞开,懒洋洋靠在车座上。这幅姿态,看不来并不很在意这场胜利,又或者,这本就是他的探囊之物。
“炎驰!你大爷的!”摔车的黑衣车手走过来,他也摘掉了头盔,露出一头打眼的白毛。
“你他妈差点撞死——操!别照了!”
他话还没说完,炎驰身边的两个车手就亮起车灯,一闪一闪的晃他眼睛。
炎驰靠在车上居高临下看着他,很淡地扯了下唇边:“让了你大半圈还能给我撞到,老子也没想到你这么废物。”
——他有一把磁嗓,音色低沉,冷调,语气慵懒浪荡。
再次被激怒的白毛又嚷些什么,倪裳听不清了,赛道上的嘘声和起哄淹没掉他的声音。
跨坐在摩托上的男人没再说话,摸出一只烟来咬在嘴边。
低头就近指间跳跃的火光时,他的五官被映亮。
深邃眉眼勾兑暧昧光影,在倪裳的视野中定格。
白烟缓慢散在空气里,男人懒懒撩起眼皮。
像感应到她隐秘的视线一般,他突然直勾勾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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