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见光烂的布

　　不过，二龙也是个聪明的，他连忙陪上笑脸:“妈您可是误会我了。我拿回来昨天晚上就想帮您送去，只是有点小事给耽搁了，今天一大早您就来了，我一时没想起来呢。妈您还不知道我最孝顺您了，恨不得自己有钱了，能天天给您买肉吃，怎么可能昧下您的吃食？”

　　唐老太太终究是偏疼着二龙，想着自己也许想偏了，这才又高兴起来：“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

　　不过，二龙可不是吃亏的主，羊肉拿出去了，可他却惦记着老太太那里的布呢。

　　“妈，我今年选上了团代表，要去镇上开团代会呢。”

　　唐爱莲走的第二年，龙九生就当上了大队支书，隔年又当上了公社书记，他感激唐家，想报答唐家，但唐家三个仔，老大当军官，老三高中一毕业就分配了工作，就只老二唐二龙在家，他自然就将这份报答给了唐二龙，让他当上了团支书。

　　作为一个大队的团支书，公社召开团代会，自然是要安排选上团代表的。

　　唐老太太听说儿子要参加团代会，觉得儿子有出息，自然是老怀大慰：“老二啊，你有啥想法就跟妈讲吧。”

　　“就是，去开团代会，人家都穿得好料子，我怕穿着土布衣服给你们丢脸，您看——”

　　“哦，你是想扯点布缝件新衣服是吧，要多少钱？”

　　老太太把手伸进怀里要掏钱，唐二龙连忙拦住了：“妈，我们现在正困难着呢，就不去扯布了，大房不是给你们买了两匹布吗？您就给我一匹吧。”

　　老太太一愣，接着就敲了他一记：“你这家伙，这开口就要一匹？也敢开口啊，那是大房买给你爸的跟我的，一匹肯定不行，给你扯一套我就作主给你了。”

　　“我就知道妈您对我是最好的，不过一套太少了，两套吧，每种布两套，热天一套冷天一套。还有，总不能我自己缝了，二凤没有吧？人家还会以为我们老唐家虐待媳妇呢。”

　　二龙不着痕迹地撒着娇，让唐老太太付出了还很高兴。

　　就这样，大房送给唐老爷子的奢侈寿礼，自己还没有动用，就被唐二龙毫不费力讨来了一丈浅蓝色暗纹蝴蝶的蜘蛛秀，一丈深蓝色水波暗纹暖丝。

　　唐二龙从来没有穿过这样漂亮的布缝的衣服，第二天就拿着那暖丝去车缝社缝衣服。

　　他催着车缝社的人：“我给你们加五毛钱，先给我缝出来啊，我要穿着它参加团代会呢。”

　　裁缝社也还是第一次拿到这样的好布，感觉很希奇，按照他的要求，第二天就给他提前缝了出来。

　　唐二龙拿到后，赶着穿了起来。他本就长得有几分颜值，再穿上这一身秀美的衣服，二凤当场看呆了去。

　　唐二龙在半身镜前反复照着，问老婆：“二凤你看看，我是不是特帅？”

　　周二凤连连点头：“帅，帅的太没天理了。”

　　她以前是真的没有发现，她老公有这么帅。二龙高兴地说：“这衣服果然暖和，都不用穿大棉衣也不冷。哎，回去后得跟妈说说，让她再给我们扯一套。到时咱们都换着穿，不用穿那么多衣服了。”

　　周二凤早就眼红那布了，听丈夫说要帮自己争取再多一套，心中高兴：“那敢情好。走吧，咱不脱了，直接穿着回去吧。”

　　今天阳光很好，一路上，周二凤不断侧头看向唐二龙，感觉自己没嫁错人，老公长得好看又心疼自己。唐二龙心里美美的，他老婆可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他。

　　可惜，没多久，他就乐极生悲了。

　　“阿发，去赶圩啊。”

　　“大伯娘，去卖南瓜吗？”

　　“九妹，你今天也卖豆种啊。”

　　一路上，唐二龙不停地跟人打招呼。很自然也招来人们的惊叹：

　　九妹问：“你这衣服真漂亮，这布在哪买的？”这个时候，人们都是买布缝衣服，很少买成衣。

　　“这布你有钱也买不到的。”

　　“那，那可惜，我也想要缝一套呢。”

　　“切，你哪能啊。”大伯娘撇嘴：“那布啊，是阿莲的师父送给阿莲的，阿莲拿来做大房给老二的寿礼了。真是的，老人还没有穿呢，这老二的儿子先穿上了。”

　　“真的假的？”

　　“比珍珠还真，是阿莲跟小花说的，小花跟我家三妹耍得来，告诉三妹的。”

　　“这可不应该啊，给老人的寿礼，怎么老人还没穿，年轻人反倒先穿上了。”

　　唐二龙听着这些话，有点不高兴了。但是人家没有说错啊，老人得到的寿礼布，他先穿上了。

　　没有了一开始的兴奋，唐二龙骑着的单车都感觉沉重了好多。

　　“唉，早知这样就不穿在身上啦，都是你。”唐二龙埋怨周二凤。周二凤不服气：“你自己不想显摆的话，也不会同意我的话。”

　　有点丧然若失的唐二龙，连对面有人骑着单车朝他冲过来都没有发现。

　　偏偏，这个骑单车的也是刚学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单车直直向他冲过来。

　　周二凤见他连摇玲声都听不到似的，一急之下，连忙用力去拉住他的袖子：“你快让让。”想要提醒他让到旁边。

　　如果在平时，唐二龙当然不会这么不看路，如果在平时，周二凤也不会拉不住人，可就是这么奇怪，她明明拉住了他的袖子，但袖子拉过来了，人却没有拉往旁边，因为，唐二龙的袖子被她拉断了。

　　于是，悲剧发生了，对面来的单车和唐二龙的单车撞在了一起，三人两车撞在了一起，倒在了一堆。

　　周二凤却拿着半截袖子发着呆：这是什么样的布料啊，这袖子居然一拉就断？这还是第一次穿啊。就算再差的布料，也不会在新的时候一拉就断吧？

　　不对啊，就算普通已经穿了几年的棉布，也没有这么轻易就能将半个袖子拉下来。这布，有问题！

　　唐二龙爬起来，他的脚被单车压了一下，膝盖跌青了，还出了血，手肘也破了皮。

　　但更让他愤恨的是，他的新衣服在膝盖处和手肘处都被跌烂了。

　　他一把抓住骑单车的人：“你他M的怎么骑车的，你赔我的新衣服。”

　　对面过来的骑车人是河那边村子的，姓章，一开始自然是道歉，打算陪个小心就走路，被唐二龙拉住要赔钱。再想想的确是自己才学骑车没掌握好撞了人，只得自认倒楣，拿出一张一块钱的票子：“赔就赔，两块钱够了吧？”

　　这个时候，一尺平布也不过一毛五，一件衣服大约要用五尺布，不过七毛五钱，对方给一块钱的确不算少了。

　　“一块钱？”唐二龙当然不干：“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这衣料是平常的吗？一块钱你也拿得出手？一百块你都买不到。”

　　要说唐爱莲买回来的这布，的确是一百块都买不到。但是，小章却只是看了一眼就眼带不屑了：“中看不中用的布，一跌一烂，一扯就开，连你老婆轻轻一拉，也能把半个袖子拉走，便宜货罢了，居然敢讹诈我？信不信我拉你去公社？”

　　说罢伸手去拉住唐二龙另一边衣袖轻轻一扯，也扯下了半个袖子来。

　　小章拿着半截袖子，哧地笑了一声：“看看，看看，这么霉烂的布，你也好意思要我赔，不行，一块钱都多了，最多给你两毛钱，你自个找块布补一下。”骑车人说罢，丢下一块钱，骑着车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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