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峰侧过头去，闭起了眼睛，用手擦掉脸上的口水。

　　        众人挨个地轮番唾弃，就只有最为年长的老鬼，没有从众，看着张峰，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然后走回床铺睡觉。

　　        张峰扶着墙壁，慢慢地站起来，走到洗漱池旁，将自己洗干净。

　　        夜凉如水，龙头里的水更冷！

　　        冷得张峰头脑清醒，睡意全无！

　　        张峰攥紧拳头，走去最边上的床位，侧躺下来。

　　        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身陷囹圄，还要遭受这样的屈辱，这让张峰不由得暗暗发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之辱，睚眦必报！

　　        躺在旁边床位的老鬼，转过身来，看着张峰。

　　        张峰冷声问道：“有什么指教？”

　　        老鬼舔了舔嘴唇，小声提醒说：“我说，小兄弟，今晚的事情，恐怕竹竿记仇！明天早上起床，你可得忍着点！”

　　        张峰皱起眉头，看着老鬼脸上颇显沧桑，似乎人生经历都写在了脸上，还大半夜地不睡觉，好心提醒自己，就试探地问：“老......老叔！他们明天早上会干什么？”

　　        老鬼一脸的无奈，回忆说：“通常都是，让你刷便池，然后当众脱了裤子，牢房大哥就开始点歌，想听什么就让你唱什么。反正，也就是消遣，图个乐子！大丈夫能屈能伸，咬着牙忍忍，也就过去了！”

　　        张峰不由得感到错愕，全然没想到，劳力服刑人员，竟然这么重口味！心里算计着，自己现在病弱乏力，恐怕干不过这些逞凶斗狠的狱友。

　　        除非自己能够枪打出头鸟，杀鸡儆猴，从气势上威慑住他们！

　　        但问题是，大块头的身材明摆在那里，想要擒贼擒王，恐怕也绝不容易！

　　        老鬼安慰说：“睡吧！只要睡觉的时候，别睡得太死，保持清醒，但凡听到点动静，都要爬起来！忍忍几天就好了，等下个新来的报到，你就算熬过去了！”

　　        “谢谢！”张峰虽然不知道老鬼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但是心里不由得对老鬼怀有感激。

　　        老鬼点了点头，闭眼睡觉。

　　        张峰虽然没什么困意，但是浑身的不舒服，就闭目养神，努力地想要回忆自己的过去。

　　        到了清晨，大块头起了床，清了清嗓子，大摇大摆地走去牢房的简陋隔间。

　　        大块头一路走去，沿途挨个地往正在熟睡的狱友身上踹了一脚。

　　        被踹的狱友，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双手抱头，趴在床上。

　　        瘦猴就是最先被踹的人，双手抱头地趴着之后，吩咐说：“老大要尿尿！兄弟们都趴好！”

　　        大块头挨个地踹到了张峰这里，或许是想到竹竿所说，曲队暗示不能动这个人，就脚下留情，收了几分力。

　　        张峰被踹了一脚，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大块头。

　　        大块头突然一阵窝火，恶狠狠地说：“小子不懂规矩是吧？”

　　        在旁的老鬼劝说道：“大哥！这个新来的小兄弟还不太懂规矩！您消消气！”

　　        说着，老鬼推着张峰，让张峰面朝下地趴着。

　　        大块头走去隔间，冷哼道：“不懂规矩，就要好好学！在这呆个三五年，保证你出去之后懂得怎么做人！”

　　        张峰疑惑地问：“那个，老叔，为什么牢房大哥上厕所尿尿，要每个人踢一脚，还要我们趴着？”

　　        老鬼凑到张峰耳边，解释说：“要是白天，老大上厕所，我们就得面壁！晚上就是趴在床上，这是为了避免老大在上厕所的时候被袭击！规矩一直都是这么传下来的！”

　　        张峰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心里嘀咕着，看这大块头逞凶斗狠，原来也有怕的时候！

　　        大块头撒完了尿，转身洗了洗手，然后又是沿途一路挨个地各踹一脚，走回自己的床位。

　　        瘦猴坐起来，指了指张峰，吩咐说：“那个新来的！把便池冲干净！”

　　        张峰咬紧牙关，皱起眉头看着瘦猴，慢慢地坐了起来。

　　        瘦猴怪声怪气地说：“嘿！小子不服气是吧？”

　　        话音落，原本趴着的众人，纷纷站了起来。

　　        竹竿最先来到了张峰面前，一脚才在床铺上，捏了捏手骨。

　　        老鬼见状，提醒说：“小兄弟！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你也不想大半夜折腾，把狱警都招呼过来吧？”

　　        竹竿质问道；“怎么，现在你帮他说话是吧？”

　　        老鬼连连摆了摆手，赔笑道：“不敢不敢！我只是看这个小兄弟有病在身，可能脑子反应迟钝，稍稍提醒一下而已！”

　　        现场所有人，都在看着张峰和老鬼。

　　        张峰妥协地点了点头，站起来，走去拿洗脸盆。

　　        他知道，这些人没对自己直接动手，已经算是客气了，再僵持下去，恐怕连好心帮自己的老鬼，都要被他们为难。

　　        张峰用脸盆盛水，冲洗便池。

　　        大块头这才平躺下去，拍了拍肚皮，吧唧着嘴，继续睡觉。

　　        众人见状，纷纷躺下，补睡回笼觉。

　　        竹竿还留原地，没有回去。

　　        张峰冲洗完便池，放下脸盆，走了回来。

　　        竹竿走过去，用肩膀撞了一下张峰。

　　        张峰握紧了拳头，一副随时准备开打的样子。

　　        瘦猴打断道；“竹竿！你不睡觉干嘛呢？”  

　　        “没什么！我尿急而已！”竹竿走到隔间，站在便池旁。

　　        瘦猴侧卧着看向张峰，吩咐说：“新来的！等下竹竿上完厕所，你再把便池冲洗干净！”

　　        张峰走去拿了脸盆，站在隔间外面。

　　        竹竿斥责说：“你趁着上厕所，站在我后面，想要干什么？”

　　        “咵！咵！咵！”张峰用脸盆有节奏地敲着墙壁，发出一阵声响。

　　        竹竿看了看大块头和瘦猴，这才恐吓说：“小子想惹事是吧？”

　　        张峰冷哼道：“没有！我等着冲厕所！”

　　        竹竿咬牙切齿，转过头去，问道：“老大！这个小子不懂规矩，我帮你教训教训他吧？”

　　        大块头不耐烦地说：“有什么事明早起来再说！现在夜深人静，别把狱警招过来。”  

　　        竹竿忍气吞声，推开了张峰，骂骂咧咧地走回去。

　　        张峰心里嘀咕着，原来他们怕把狱警招来！就提醒说；“等等！你不是说要上厕所吗？”

　　        竹竿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说：“老子不急了！”

　　        张峰又开始脸盆翘着洗手池，拒绝道：“那不行！我都等着冲厕所了，你怎么可不把尿憋回去？”

　　        竹竿挽起袖子，询问道：“老大！你给个话吧！这家伙我忍不了！”

　　        大块头起了床，指着张峰，吩咐说：“让他别敲了！要是再把狱警招呼过来，老子让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哐！”脸盆敲响最后一声之后，停了下来。

　　        张峰扫视众人，询问道：“我等着冲厕所，还有没有人要上厕所了？”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大块头。

　　        而老鬼却看着张峰，不由地皱起眉头，轻叹一声。

　　        大块头宣布说：“大家都睡觉！瘦猴，竹竿，你们两个过来！”

　　        瘦猴和竹竿，屁颠屁颠地凑到大块头身旁，其余的人，躺下睡觉。  

　　        张峰将脸盆放下，走回自己床位。  

　　        老鬼压低了声音，心急地说：“小兄弟你怎么不听劝呢？事情搞到这步田地，最终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张峰故意提高了嗓音，冷哼道：“既然我是新来的，以后冲厕所的事情就让我来好了！大家有谁想上厕所，我一定随时准备！”

　　        大块头看着张峰，灵机一动，朝着轩瘦猴和竹竿勾了勾手指。

　　        瘦猴和竹竿，凑过头去，附耳倾听。

　　        大块头压低了声音，安排道：“这样！既然那个姓曲的，交代我们不要动这个家伙，我们先别弄他！他刚才不是发烧吗？天亮之后想办法整整他，等到放风的时候，脑子晕乎乎的，再他让去招惹咱们监区二哥，就算他在外面活活被人打死，也跟咱们没关系！”

　　        瘦猴赶紧竖起了大拇指，奉承说：“大哥英明！这主意太高了！”

　　        大块头得意洋洋地说：“那是！”

　　        竹竿想了想，提议说：“老大，那要不，我们请他洗头洗澡？这东西绝对看不出来！而他不是发烧吗？我们一口咬定他自己犯病得了！”

　　        大块头询问道：“瘦猴，你怎么看？”

　　        瘦猴搓了搓下巴，分析说：“老大！咱们在这整他，倒是不难！问题是，到了外面，万一他晕乎乎的，整个人摇摇欲坠，半死不活的样子，恐怕没人干他！而他自己都晕了，还怎么拉仇恨？”

　　        大块头为难地说：“好像也有些道理！那你说，该怎么弄？”

　　        瘦猴赔笑道：“老大！我这里主意倒是有一个！只不过，需要您顾全大局，稍稍妥协一下！”

　　        大块头瞪大了眼珠子，斥责道：“老子向他妥协？你出的是什么馊主意？”

　　        瘦猴解释说：“老大！您听我说！无论你咱们让他洗头洗澡，还是喝冬瓜汤，始终他知道我们整他！万一到时候那个姓曲的又来给他出头，我们可不遭罪了吗？不如咱们别明着来，背地里下黑手就行！”

　　        大块头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纳闷地问：“怎么背地里下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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