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狐朋狗友
乞伏昭似乎想说什么,但忍了忍又强行咽回去了。少君开心就好。
"那似乎是……拂戾族的人。"乞伏昭为夙寒声解惑,他嗅了下,离这么老远竟也能捕捉一丝味道,“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
夙寒声回头看他: "拂戾族?为何会跟着我师兄?"
不对。楼船遇袭时,夙寒声曾隐隐听到那几个黑衣元婴说庄灵修身上有圣物之血。
若是拂戾族目的是打开无间狱界门..那目标应该是庄灵修。
夙寒声右眼皮重重一跳。
前世庄灵修已死在楼船废墟中,闻道祭中定有比圣物之血更重要的东西,才会引得拂戾族不惜屠戮众多学子也要倾巢而出。
夙寒声还在沉思,等回过神时乞伏昭已不在跟前。
他愣了下,正要四处找寻,却见幽深巷子中,乞伏昭正扣着一人的脖颈,硬生生将那跟踪的拂戾族逮到夙寒声跟前。
夙寒声: "……"
乞伏昭眼眸宛如孤狼般[yin]鸷扣着那人的脖子,漂亮修长的五指几乎陷入皮[rou]中,让跟中之人双眸瞪圆,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过小狼气质却温和极了,颔首对夙寒声道: "少君,我已为您将他请来。"
夙寒声: "……"
请?
不愧是闻道学宫教出来的学子,十分温良俭让。夙寒声学到了。
跟踪的拂戾族面上也覆着避光黑纱,他狠狠盯着乞伏昭,啐道:“正道的走狗,拂戾族怎会出你这等叛徒?!"
乞伏昭不为所动。夙寒声倒是一伸手,伴生树枯枝游蛇似的探向前,“啪”地一声[chou]在此人嘴上。
乞伏昭一怔。
他身上有一半拂戾族的血,另一半则是天生恶种的魔族,加上被狼养大的野[xing],三个种族加到一起的凶[xing]在[ri]复一[ri]的□□中压抑至骨髓中。
前世无人给乞伏昭善意,压抑到了极点后彻底爆发;今世那股凶[xing]仍旧压抑,上方却因夙寒声那点善意盖上薄薄一层避光的细沙。
他唯恐惊动那点避光的细沙,让自己的凶神恶煞曝晒[ri]光下尸骨无存,所以硬生生将骨子里的暴戾兽[xing]
掰成温文尔雅的怯懦。
伴生树上前将拂戾族强行钉死在墙上。乞伏昭后退半步,方才扣人脖子的心狠手毒已消失不见,重新垂下头做出一副无害状。
追踪之人还未结丹,轻而易举便被制服。
夙寒声淡淡问他: "拂戾族的圣人,到底是何人?"
拂戾族脖颈被枯枝缓缓绕着圈缠绕,脸[se]煞白死盯着夙寒声: “‘圣人’之尊,哪里是你这种蝼蚁能知晓的?!"
看来是不肯说了。夙寒声歪着头想了想,前世崇珏似乎教过他一些严刑[bi]供的法子,不知有没有用。
他伸出手轻轻在拂戾族眉心一点,莹白如玉的指腹长出一寸寸的根须,顺着拂戾族的眼尾悄无声息爬进去眼眶。
拂戾族惊恐地瞪大眼睛: "你!你在做什么?!"
夙寒声和他解释: "……听说根须会顺着眼睛一路长进脑子里,运气好的话还能在不伤到识海的情况下,从后脑骨的缝隙破出嫩芽,长出漂亮的花。"
拂戾族呼吸猛地僵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就连被狼养大的乞伏昭也被这个法子惊得愕然抬头。
夙寒声仍旧分不清何为残忍,他只记得崇珏告诉他用这个法子,再硬的骨头也能吐出几句真心话来,让他乖乖试试。
伴生树的根须还未扎进眼球里,这个拂戾族已吓得两股战战,连话都不会说了。
夙寒声心想果然有用,便顿住手,问:“圣人,是谁?”
这次拂戾族没有再抵死不从,牙齿打着颤,哆嗦着道: “我……我从未见过‘圣人’真面目,他可以是任何人。"
“什么意思?”
"‘圣人’似乎会障眼法,能在顷刻间换上新的脸。"
乞伏昭突然道: "翁林道。"拂戾族看他。
夙寒声挑眉: “以命抵命的禁术?”"是。"乞伏昭道, "那并非障眼法,而是换了头颅和命数。"
夙寒声不知想到什么: “此番闻道祭他可会去?”
拂戾族感觉此人询问的功夫,手中的根须竟然还在往眼球里扎,浑身皆
是冷汗,他飞快道:“我不知,没人敢探寻‘圣人’行踪。"
夙寒声若有所思。
察觉根须已开始扎了,夙寒声才像是反应过来, “哦”了声将根须收回。拂戾族冷汗已浸透全身,踉跄着倚着墙缓缓往下滑。
夙寒声行事做派十分像个孩子,询问完自己想要的也不收拾残局,转身便朝长夜楼走去。乞伏昭注视着夙寒声离开才转过头,看着后怕地瘫倒在地艰难喘息的拂戾族。小少君的确涉世未深。他光明正大地询问“圣人”之事后,竟还敢放此人走,好似全然不知斩[cao]要除根。
乞伏昭叹了[kou]气,缓步上前。
**★
长夜楼外。夙寒声拿着弟子印想要进去寻徐南衔,却被小厮拦下。
平白吃了个闭门羹,夙寒声臭着脸走到一旁的树下蹲着,想借由伴生树来瞧瞧师兄到底在做什么。
只是方才“严刑[bi]供”拂戾族时催动了伴生树,连带着庄灵修袖子上的那点根须失去[cao]控,无法相连通感。
夙寒声更蔫了,像是只被主人丢在门[kou]的落水小狗。乞伏昭慢了一会才走到他身边。
夙寒声鼻子一动,蹙眉看他: "怎么有血味儿?"
乞伏昭温和道: "方才路过卖灵兽[rou]的摊子,许是蹭到了血气吧。"
夙寒声半信半疑,也没多想,顺着浓密的树枝,仰着头看着长夜楼的顶层,心中不知盘算着什么。
★大大
长夜楼。
徐南衔和庄灵修缓步走上待客顶层阁楼,刚推门而入一股浓烈酒香扑面而来,伴随着唱念做打的悦耳曲调。
偌大酒楼雅间,相隔巨大的山水画屏风,不知谁叫的戏台子正在咿咿呀呀唱曲儿。简谅学宫和寒山学宫的人已到,相隔一张方桌,听到推门声,全都淡淡看来。
简谅学宫,诫训是「望大乾坤」,来[jiao]涉的为首学子名唤晋夷远,名字倒是文质彬彬,实则是只不折不扣的疯狗
晋夷远修为高深,修道天分极高,刚及冠便已是简两学宫的魁首。
"楚奉寒呢?"晋夷远背靠椅背,修长双腿[jiao]叠翘在桌子上,只靠着椅子后两条腿支撑着,吊儿郎当地挑着英气的眉, "他不来我可
懒得同你俩掰扯。"
徐南衔淡淡道: “副使公务繁忙,没时间来训狗。”
闻道学宫虽然霸占观涛榜榜首数年,面上风光,实则每年都赢得极其艰险,去年同排名第二的简谅学宫仅仅只有百分之差。
且晋夷远这疯子半路不知发了什么疯,只狩猎到一半便退出秘境。
后来才知晓,那[ri]似乎是副使楚奉寒被人算计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艳舞,晋夷远这狗东西是赶过去看热闹了。
晋夷远被人骂狗也不生气,挑着眉似笑非笑: “今年我可不会再被你们的美人计所迷惑——观涛
榜第一学宫的位置,你们该往后稍一稍了。"
但凡副使在此,肯定因“美人计”三个字,狠狠[chou]他十鞭子。胡说他娘的八道。
徐南衔哼笑,将乌金枪往长桌上一放, "哐”的一声,冷冷道: “行啊,闻道祭老规矩,狩猎所得者最多,便是观涛榜第一。今夜我们另外加的筹码,便是楚奉寒……"
晋夷远一愣。徐南衔: "……楚奉寒再跳一次艳舞。"
晋夷远没稳住平衡,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
简谅学宫的另一人没忍住,皱着眉道: “这便是你们闻道学宫的诚意吗?!谁爱看臭男人跳艳舞,还不够膈应人……"
话还没说完,晋夷远将长刀往桌上一丢,沉声道: "成[jiao]。"
那人:"?"
其他人:
此次寒山学宫来[jiao]涉论道的为首学子是一位长相温和的男人。
——他似乎极其懂得坐山观虎斗的道理,从始至终皆是笑看晋夷远和徐南衔争斗,一言不发地喝着茶。
晋夷远被旁边面有菜[se]的同门怼了一肘子,才干咳一声。
"说笑的,我们简谅学宫今年不想同你们再掰扯那些丢人的玩意儿———若我们是榜首,不会[bi]迫你们像去年我们那样顶着兽耳兽尾喵喵叫满十大学宫地跑,只要向你们学宫借一人……"
徐南衔翘着二郎腿: “你挨[chou]挨上瘾了是吧,楚奉寒可不借。”"不借他。"晋夷远道, "我们要借乞伏昭帮我们译几
本拂戾族的书。"
徐南衔眉头一皱。乞伏昭?就上次和夙寒声一起打架的那个拂戾族?
一向能言善辩的庄灵修靠在窗边站着,视线一直隐晦地落在角落中的戚简意,眸瞳微微收缩,似乎在探查什么。
乍一听到这句,庄灵修终于睨他一眼,淡淡开[kou]。"乞伏昭是人,不是物件,晋凌,将‘借’这个字给我斟酌二三再说出[kou]。"
“我偏要借他。”晋夷远似笑非笑, "怎么,你们怕输啊?"话音刚落,一道剑光破空而来,元婴期灵力带着杀意直直劈向晋夷远面门。
晋夷远眼睛眨也不眨,反手将搁在桌案上的长刀拔出,宛如一只凶猛的狼,横手一劈,直直将庄灵修的剑意劈散。
“轰——”
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山水屏风倏地一分为二,轰然落地。戏台上的伶人不知是不是习惯了,如此大的动静仍旧在咿咿呀呀唱戏,半句没停。
庄灵修长剑还残留着出鞘时的嗡鸣,白墨纹道袍被灵力激[dang]的风震得翻飞,他温柔笑了下:"看来今年也谈不拢。"
话刚说着,一旁的门被敲了两下。
带着幂篱的男人看不见面容,一身浓郁的药香,用尽全力——中途还嗑了三回药才终于累死累活爬上六楼,推开门虚弱地道:“我……咳咳,我来帮你们喝酒了,开始拼酒了吗咳咳咳.…呕!”说了两句话,吐了三[kou]血。
庄灵修反手一震,将门猛地关上,淡淡道: “虚白,我们已跳过拼酒的步骤,直接跳到最后一步开打了。你回吧,别被伤到。"
兰虚白: "……"
兰虚白大概是脾气好,竟然真的规规矩矩开始边吐血边往楼下走。六层楼他又爬了半天,中途嗑了五回药。
刚迈下最后一个台阶,头顶噼里啪啦的打斗声突然夏然而止。
庄灵修温柔的声音从楼顶传来: “虚白,副使到了,架不用打了,上来喝酒吧。”
兰虚白: "………"
偌大楼层一阵狼藉,乌烟瘴气。
副使不知何处到的,手持着鞭子冷冷注视众人。
"去年打过一场,今年还打!说了八
百遍学宫私下禁止赌博、斗殴,你们各个都是没断[nai]的孩子吗,观涛榜自有它算谁是榜首的法则,用得着你们[cao]心?还加筹码,把你们爹娘加上够不够?!"
众人:
晋夷远上前: "奉寒,我………"
副使见他就烦,反手一鞭子[chou]在他身上,冷冷道: “我许你说话了吗?”
晋夷远: "……"
晋夷远舌尖抵了抵牙齿,被[chou]了一鞭子竟然还笑了一下。徐南衔:"……"娘的,还被[chou]爽了。贱死他得了。
众人皆是同届学子,这么多年来相互抢夺仙君灵雨、闻道祭争魁首,加上种种历练,瞧着虽对立,但勉强还能算得上喝酒的狐朋狗友。
打完一遭后,终于能心平气和下来商议闻道祭之事。
晋夷远手背上还有道鞭子[chou]的红痕,他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懒洋洋地将一卷坤舆图摊开在长桌上。
“我从别年年买的秘境坤舆图,据说今年秘境中我们狩猎的并非凶兽……”
屋内烟尘斗乱,戏台上竟然还在唱。
在一声"牛鬼蛇神披人皮、魑魅魍魉做嫁衣"的戏腔中,晋夷远的手指轻轻在坤舆图第十五层轻轻一敲。
"……而是拂戾族。"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狩猎……拂戾族?
拂戾族就算再叛道,也终归是人族,何以能和那毫无神智的凶兽一样?这未免太过残忍。
“今年闻道祭同以往不同。”晋夷远见似乎能说得动,顿时蹬鼻子上脸, "所以我能现在就先借……"
副使持着鞭子敲了敲手心。
晋夷远立刻改[kou]:“……请,请贵学宫的乞伏昭译几本有关拂戾族‘魔心’的书吗?对我们都有
好处。"
传闻拂戾族生出魔心的人,则会神智全无,同凶兽全无两样,只知杀戮。
不知今年秘境狩猎的拂戾族是不是生了魔心。总归是有备无患。
庄灵修回想起楼船上那古怪的黑衣元婴,总觉得这两样事似乎有关联。众人全都盯着坤
舆图沉默。
楼阁皆是废墟,庄灵修爱洁,被呛得闷咳几声,索[xing]起身打开窗打算透透气。
雕花窗推开,外面是一棵遮天蔽[ri]的玉兰树,此时已过花期,浓密枝叶郁郁苍苍,庄灵修随意瞥了一眼,突然一愣。
枝繁叶茂的绿叶丛中,夙寒声和乞伏昭排排坐在树枝上,伴生树还为两人搭了个舒舒服服的窝,不知坐在那偷听了多久——长夜楼外都有结界,众人根本没想到要防备窗外。
乍一和庄灵修对上视线,夙寒声像是受惊了的树鼠般,差点从树枝上翻下去。三人大眼瞪小眼。
庄灵修: "……"
夙寒声、乞伏昭: "……"
作者有话要说:
萧萧:我说路过,师兄信吗?庄灵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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