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云月究竟抓住了戴律茂的什么把柄，让他将所有的罪责都扛了下来？”

　　常队百思不得其解：“按照他目前所认罪状，虐杀小动物，情节相当严重，最高可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再加上使用药物妨碍司法，袭警，一场官司打下来，怎么着都得坐几年牢。”

　　“坐牢还是其次，以梁家权势，若单是这几项罪名，想要将人捞出来并非不可能，但是认下这个罪名，对他来说，最严重的还是社会舆论和道德谴责。”

　　戴律茂是长茂医药的董事长，社会知名人士，不需要其他，只要爆出他虐杀小动物，放上一两张小猫小狗被虐杀的照片，就足以让他被全网的唾沫星子淹死，奋斗了二十多年的成就将化为云烟。

　　而且，他认下的，不仅是这几个罪名，还有杀人毁尸罪，按情节的严重，极有可能是无期，或是死刑。

　　“可惜他最后装发狂，没能问出肉泥里面人类的碎骨究竟是谁，还有，李兰珂的是死，是谁下的手。”

　　叶梵又重复看了一遍对戴律茂的审讯过程，双眼专注地盯着屏幕，仔细地看着他的情绪变化，主要分两个阶段，一个常队说出肉泥里拣出来的碎骨是人骨之前，一个是之后。

　　“常队，你觉不觉得，在听到被指控杀人毁尸罪后，戴律茂的认罪态度更坚定？”叶梵紧皱着眉头，一边将戴律茂在听到发现人骨时的表情变化用慢速播放，一边问道。

　　“有吗？”常队倒真没看到这一点，这，并不合理啊。

　　叶梵只是有这个感觉，感觉在此之前，戴律茂认罪的态度透着那么丝……破罐破摔的恨，但是之后，他表起演来，那简直叫个卖力。

　　可是，这真的是不合理，虽说万物皆有灵，但事实上，杀一个人和杀一百只猫狗，犯罪情节可大为不同，他总不至于真的是疯了，想要寻死吧？

　　“我想去见一下梁云月。”叶梵决定主动出击，她倒要看看，这对夫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好。”

　　常队带着叶梵去了拘留室，梁云月正坐在椅上，手上捧着本书，是外国名著，她看得入了神，时而将垂落的头发勾到耳后，周身散发着知性温婉的气息，仿若这里不是拘留室，而是午后光线正好的自家书房。

　　看到这一幕，饶是叶梵也不禁从心底泛起了寒意。

　　“戴夫人好兴致。”叶梵走了进去。

　　梁云月闻声，从书中抬起头来，看向叶梵，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道：“闲来无事，打发时间。”

　　“好一个宠辱不惊，戴夫人的养气功夫，真是让人佩服。”叶梵鼓了下掌，随手拿起她在看的书，拿在手中翻了翻，是一本讲述人性真善美的书，在拘室留这样的地方，真的是莫大的讽刺。

　　“警官年纪轻轻，就为人民服务，才是让人佩服。”梁云月的目光柔柔地落在她的脸上，眼中还真充满着敬佩的光芒。

　　叶梵将书放下，漆黑深邃的目光若寒潭深渊，盯着她的眼睛，冷不丁道：“你的丈夫刚刚认下了虐杀动物罪……”

　　梁云月脸上笑容消失，但眼中的神色平静依旧，没有意外之色。

　　两人相对而站，叶梵缓缓说出后半句话道：“还有杀人毁尸罪，猫狗尸体上肉泥中的人骨。”

　　梁云月的瞳孔一阵紧缩，为了掩饰这一瞬间的失态，她双目圆睁，做出震惊，难以置信的姿态，突兀地抓住叶梵的手臂，摇头失声道：“不，不可能，阿茂不会这么做的，警官，你们一定要查清楚，阿茂绝不会杀人的。”

　　“放手。”见她对叶梵动手，常队喝斥了一声，垮步进来，一把将她给拉开。

　　梁云月这才像是反应过来，眼中带着泪水，歉意对叶梵道：“警官，对不起，我一时激动……有没有伤着你？”

　　叶梵抚了抚手臂，眯着眼睛，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戴夫人手劲还真挺大的，都把我的手抓痛了。”

　　梁云月脸上表情瞬间僵硬了下，瞥开目光，竟不敢对上那一双仿若能看穿一切的黝黑眼瞳。

　　“戴夫人请放心，警方办案，毋枉毋纵，必会彻查到底，戴先生真要没做过，警方绝不会让他受不白之屈，自然，也不会让真凶逍遥法外，无论……”

　　叶梵眉梢轻挑，漆黑的眸子闪过一道暗芒，白皙的脸庞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微微倾身，接下道：“无论那个人，有多狡猾，也逃不过法网恢恢。”

　　梁云月躯娇抑制不住轻颤了一下，眼前这个少女犹带着学生气，却给她带来从未有过的压迫感，即便是她身边的刑侦队长，都没能给她带来如此强的心理压力。

　　她，到底是谁？

　　梁云月看着重新关上的拘留室的门，眼中一片血色阴鸷，就像是黑暗中的毒蛇，阴冷嗜血，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她双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凸起，脸上疯狂之色一闪而过。

　　离开拘留室，叶梵和常队回到队长办公室，何平飞已经在里面等着。

　　“常队，夏法医已经给戴律茂打过镇定剂，他提议，请心理医生来给他做个心理评估。”何平飞说道。

　　“这个提议很好。”常队赞同道，顿了一下又道：“这倒是给我提醒，梁云月身体不好，长年吃药吗，那她一定有专门为她看病的医生，平飞，去找一下她的主治医生，调她的病历，还有，查一查，她有没有看过心理医生。”

　　“好，明白。”何平飞将这事记下来。

　　“叶梵，你刚刚是在试探梁云月？”常队将目光投向叶梵，虽然两人前后说不到几句话，还像是在说废话，但两人无形的对峙，他站在旁边都感到心口砰砰直跳，尤其是叶梵的气场，莫名让他全身血液沸腾起来，都不知激动个什么劲。

　　“是。”叶梵点头，纤细修长的手指抚着下巴，眉头微拢道：“她的确非常善于伪善，但当我提到肉泥中的人骨时，她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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