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你也有人等你回家。
宋清然喜欢夏天, 因为夏天的标配里有冰西瓜和碎花裙,而这两者都是她的最爱,但还是有让她觉得糟心的地方。
比如, 蚊子。
如果地球上有一种多余的生物,那一定就是蚊子。
如果说何以随是招桃花体质,那么宋清然就是吸蚊体质。
蚊子在耳边嗡嗡嗡的, 吵得宋清然心挠, 根本睡不着。一股劲儿直接从床上坐起来,烦得薅头发。
对着旁边的人就开始哀嚎, “都怪你。”
何以随有些好笑,“我说了不让你开窗户, 让你开纱窗就好。还有,带梧桐出去玩的时候要及时把门关了。而且……”
看着脸色越来越黑的宋清然,何以随默默地闭上了嘴。
宋清然煞有其事地叉着腰,忿忿不平道:“那还不是因为你不让我开空调。”
她的头发被她弄毛躁了, 何以随伸手替她顺了顺,耐着性子给她解释, “空调吹多了不好, 你本来就体寒, 而且容易感冒。”
道理她都懂, 可是她热啊。
而且重点是,这死蚊子为什么只认准她的血,不说吸血的都是母蚊子吗, 放着这么个大帅哥不叮来叮她,真的不觉得亏吗?
“何医生, 你说有没有人的血是冷的。”
“人体的体温是恒定的, 所以血凉其实是指一种体质或是身体的一种特殊体态, 表现的症状通常有……”
宋清然看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给她科普的男人,只想把旁边的枕头直接甩他脸上。
“那你的血冷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摇头,“我身体很好。”
宋清然不依不饶地问,“那为什么蚊子见了你都绕道走。”
“可能是我皮子厚,它叮不进去。”
她听了故作一脸苦相,“那我怎么那么招蚊子,我感觉我皮子也挺厚的啊。”
要不然怎么可能喜欢了他那么多年。
不过何以随全然没想到这一茬,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她的锁骨,她皮肤嫩,随便弄一下就容易留下痕迹,难怪蚊子喜欢。
心里是这么想的,不过嘴上还是装模作样地问道:“哪里厚?”
宋清然一看他那个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又想歪了,玩着手里攥着的被子假装没听见。
连着打了三个哈欠,眼睛都困得睁不开了,平时这个点她早睡着了。掖了下被子,顺势倒在何以随怀里,扒拉了下他的手臂。
“你能不能抱着我睡,这样蚊子肯定就不叮我了。”
他用下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柔声问道,“不是热吗?”
怀里的人贴得更紧了,“你身上冰冰凉凉的,我想挨着你睡。”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宋清然突然想到一件事,唐糖这死丫头都失踪好几个月了。她出去旅游的时候也会经常联系不到人,但平时出去疯顶多两个月就回来了。前段时间可以说是因为疫情,现在疫情已经缓和下来了,怎么还不回来,关键是也联系不上人。
她想开口跟何以随说一下这件事情,但窝在他怀里真的好舒服,她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从某些方面上来看,何以随可谓是家里的算命先生。
比如隔天晚上,何以随因为要值夜班,就没回家,直接在医院睡了。宋清然喜滋滋地开了一晚上空调,然后第二天早上起来,不出意外地感冒了。
何以随下班回家看到她瘫在床上,说话的嗓子哑哑的,冷声道:“现在凉快了吧?”
宋清然焉了吧唧的,直接不想理他。
那次感冒还挺严重的,接连着吃了好几天的感冒药才好。因为之前见识过她把苦中药倒进马桶里的情景,所以宋清然每次吃药,都被何以随要求当着他的面吃。
如果他不在家的话,就在她的手机里提前给她设好闹钟,到点就提醒她要记得吃药。
关于之前那次,实在不是她不想吃那个中药,她也知道那是何以随托人给她弄来的调理经期的中药,但是真的太苦了,她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苦的药。
救助站的情况稳定下来后,宋清然就又把直播的场地搬回了家里,主要是家里的东西比较齐全,更方便直播。
她下播后,像平常一样,端着没吃完的果盘去了书房,大摇大摆地跨坐在男人的大腿上。
“你说人是不是一旦有了依靠就会变弱啊?”
察觉到女人情绪里夹带了几丝低落,何以随放下手里的书,眼睛认真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小手攀上男人的脖颈,语气间带肉眼可见的委屈,“我们在一起之前,呃,就是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可以自己做很多事情的。不会感冒,就算生病了不用吃药也会好。每天晚上都是我自己睡的觉,可是因为有了你之后,我好像什么都不会了。”
“不是。”
“因为有了我,你可以不用假装坚强。”
宋清然自认为自己也算是挺坚强的一个人,听完他这句话,差点没忍住泪奔。这狗男人,难得说一句情话,一说必是精品,让人嗷嗷哭的那种。
两人很快又回到了那种互不干扰的工作模式,宋清然担心梧桐独自待在家里太可怜,也试过把送到宋老师那里,但无奈六月害怕它,看见它就跑。担心小六月被它吓得应激了,就只能作罢。
于是何以随就在家里安了个监控,工作空隙时间就两个人都会叫叫它。它很聪明,每次叫它,它都会回应,还知道朝你吐舌头。
本来以为这样的话,它就不会那么孤单了。直到后来,何以随给她看了梧桐趴在门口等了她整整一天的视频,宋清然忍不住红了眼眶。
“你看,它等了你一天。”
梧桐埋头认真干饭,她心怀愧疚地摸着它的头。
何以随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安慰道:“有人等你是很幸福的事情。”
她转身回抱住他,抬眼望向他。
“你也有人等你回家。”
春去秋来,因为疫情,延误了太多事情。正当许多人都以为疫情已经稳定下来的时候,疫情又再一次复发。
宋清然当时正在出任务,她的工作虽然是直播,但依旧会参与救助活动。完成任务后,路过商场的时候,看到电视上播放着有关疫情再次爆发的新闻。
“a市新增140例本土确诊病例和7例无症状感染者,面对如此严峻的情况,江城市第一人民国医院院长陈继洲表示将会派出优秀医生进行支援。疫情期间,作为同胞的我们更应该报团取暖,彼此帮助,共克难关。”
她心下一紧,和同行的人打了招呼就匆匆回了家。
何以随到家的时候,室内一片漆黑,他看着坐在落地窗前的人,顺手开了灯
“怎么不开灯?”
她闻言回头,四目相对,梧桐站在两人中间,小小的眼睛里透露着大大的疑惑。
“清然,我得去趟a市。”
宋清然轻轻地点了几下头,“我已经帮你收拾好行李了,天气预报里说a市最近几天会降温,所以我还给你带了两件毛衣。”
她总是这么懂事,永远都支持他的一切决定。
“清然,院长说还是希望征求一下家属的同意。”
所以,你真的同意我的决定吗?
她走过去,手掌轻轻覆上他的脸,笑着说:“我的太阳,是要照耀全世界的。”
那晚,宋清然一夜未眠。她趴在床边,窗帘被她拉开,月光悄然溜进,她借着微弱的光,安静地看着男人的睡颜。真是奇怪,这张脸看了那么多年,每一次还是会怦然心动。
她永远,永远心动于坚持信仰的何以随。
风筝要飞走,她舍不得,想把风筝拉回来,可远方是风筝的心愿,她低头看着攥在手上的风筝线,还是选择放任它飞。
江城的秋夜总是最凉快的,因为有风,且是微风。那些从海边捡回来的贝壳被她制成一串风铃,高高的挂在了阳台,风一吹,就发出清脆的贝壳撞击声,出奇的好听。
这个位置太高,她当初脚下垫了个高凳子也没够到,最后还是何以随下班回来给她挂上去的。宋清然没事就喜欢做些小玩意儿,何以随倒也见怪不怪了。但是像这次这么认真,还是连续熬了好几个夜,这倒是还没有过,出于好奇就问了怎么突然想到做这个了。
“这是捕梦网,以后你做的梦肯定都是美梦。”
看着她眼下的乌青,他颇为动容地将她搂进怀里。那晚,何以随真的做了个好梦。但他知道,哪里会是因为这个所谓的铺梦网,而是他的姑娘心心念念都是他。
他对于她的那十二年一直耿耿于怀,但她说,何以随,我们还有很多个十二年。
宋清然躺在床上,看着那个自己用心做了很久的铺梦网,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男人,轻声说了一句话。
“阿随,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何以随走的时候,宋清然没有去送,她只是站在庭院里,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最后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
而他从始至终都没回过头,何以随强撑着情绪,不敢看她,他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这是他们在一起后,他第一次,在她面前,义无反顾地往前走。
梧桐趴在脚边,耷拉着耳朵,担心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因为它不理解,不理解为什么以前每次都会回头笑着说再见的爸爸这次居然没有回头,也不理解为什么妈妈在爸爸走后,一个人缩在角落里静静地哭了。
宋清然对于随宁的到来丝毫没感到意外,对她,她是真的拿不出多恭敬的态度,但礼貌还是要有的。
上次来的时候她就说过,只喝温开水,所以这次宋清然也没问,直接就去厨房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
“阿姨,您这次来又是因为什么事情?”
随宁看着她,态度虽是算不上多和善,但最起码已经没了最初时的嚣张跋扈,“以随去a市的事情有和你商量过吗?”
她来之前就已经打电话问过陈院长了,他说了虽然鼓励各位医生去支援,但也还是希望在得到家属的同意后再做决定。
“嗯,他和我说过。”
其实看她这架势,宋清然大概也猜到了是因为这件事情。
随宁是真的不理解,眉目间瞬间就多了几分凌厉,“你不是爱他吗?你确定你这是再爱他,那里多危险你不知道吗?已经有了多少确诊病例你难道不看新闻吗?”
面对她的质问,宋清然的心里反而有了几分欢喜,“阿姨,最起码这一刻,我在您身上真的看到了身为人母的担忧。”
“我不是来听你教育的,我就是想问你,为什么要让他去冒这个险?”
玫瑰的花期很短,宋清然赶在庭院里的玫瑰枯萎前,用心做了很多的干花,同当初那朵凤凰花一起,放到了一个亚克力材质的透明盒子里。
成品的效果很好,被她摆在书柜上当成了装饰品。
“阿姨,您进来的时候看到庭院里的玫瑰了吗?”
有些疑惑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如实作了回答,“嗯,已经枯了。”
她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夏天,现在都已经秋天了,不枯才怪。
“我很喜欢玫瑰,尤其钟爱白玫瑰。所以,阿随就为我种了一大片白玫瑰。但玫瑰的花期是五月到六月,而我们的玫瑰是四月份才种下去的,后来又被梧桐霍霍了不少,根本就不可能开。可他不想让我的期望落空,特意去朋友家移植了几盆过来。”
“对了,梧桐就是它。”
趴在地板上玩玩具的梧桐听到自己的名字,特别配合地‘汪’了一声。
“它是阿随特意领养的一只狗,因为我说希望以后的家里可以有一个小小的庭院,还有一个金毛和一只猫咪。”
随宁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梧桐,她本来就不喜欢狗,再加上听不明白宋清然到底在兜什么圈子,连带着语气也开始变得不耐烦。
“所以,你想说明什么?”
“我想要的他都给我了,他想要的我当然也要给他。”
其实她还想问一句,为什么不能叫他一声阿随?为什么从来都不叫他阿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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