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脚下微微一顿，沉声问道：“你这位同事...叫什么名字？”

“啊？”杨惜惜扭过小脑袋一脸茫然的看着李青，“尚雄。”

“尚雄...”

“怎么了？”

李青自远处收回了目光：“没什么。”

杨惜惜俏脸微微一变，低着头说道：“我和尚雄以前在一个组工作，我负责采访写稿，他负责录像拍照。原本同事关系很好，可是...”

李青目光探寻似的盯着杨惜惜，似乎想要从她那张漂亮的脸蛋儿上发掘出一丝谎话的痕迹。只可惜从始至终，杨惜惜都没有抬头。

“她后来追求过我，被我拒绝了。”杨惜惜有些烦恼的捋了捋头发，“刚刚见面真的好尴尬，毕竟这么久没见了...”

“你同我讲这么多做什么，搞得好像我在审问你一样。”李青随意的笑笑，从杨惜惜身侧擦过，推起了购物车，“就买这些东西了么？”

杨惜惜赶忙点了点小脑袋：“是啊。”

“那我们走吧。”李青说罢，推着购物车想结账台走去，而杨惜惜则是乖乖巧巧的跟在后面。

直到结账的时候，两个人才再度交谈，不过这次争执的内容是谁掏钱结账。

“我到你家吃饭，本来就应该我买菜嘛，这有什么可争执的呢？”

杨惜惜根本不理，直接掏出了钱包：“你来帮我的忙，当然是要我请你吃饭了。”

“你...”

李青还欲再说话，杨惜惜却陡然抬起小脑袋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你不差这几个钱，怎么？瞧不起我？”

“好好好，你请，你请。”李青无奈的抬起手，最后像拍孩子一样拍了拍杨惜惜的小脑袋。

杨惜惜心满意足的付了钱，两个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出了超市。

李青打开后备箱，将买到的生鲜蔬菜放进去，然后同杨惜惜绕到前面上了车。

“我发现你有的时候真的好固执。”

“我已经欠了你这么多，不想太过分嘛。”杨惜惜玉手绞在一起，抿着小嘴咕哝。

“好吧，如果这样你心里能舒服一点儿，随意了。”李青无奈的点了下头，发动了车子，沿着前山路开进去。

几分钟后，汽车停在了前山路一百六十一号的公寓楼外。

李青下车打开后备箱拿菜，杨惜惜也兴冲冲的过来帮忙。李青拗不过她，只得让她拎一些轻的东西，然后两个人一起上楼。

这是老式的公寓楼，一共有八层，没有电梯。李青四下打量一番，初步估计这栋楼至少得有二十年的建筑年龄。

杨惜惜的家在六楼中门，也就是602号房。

“住多久了？”李青上楼梯的时候随口问道。

“两年多吧。”杨惜惜回答，“没办法啊，港北现在是寸土寸金，就这种地方每个月还要收我三千大洋的租金呢。”

李青漫不经心的说道：“我那里房子比较多，需要的话说一声，送你一套。”

“唉，有钱人真好，随随便便一张口，就是我奋斗一辈子都赚不到的东西。”杨惜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你还是省省吧，我可不想受你这番优待。万一哪天被人翻出消息来发到报纸上，还以为我是你在外包养的小三儿呢。就临港这种舆论氛围，还不把我里里外外剥得干干净净啊。”

李青笑道：“记者也害怕这个？”

“只要是人，都怕。”杨惜惜深深看了李青一眼，迈上了最后一级台阶，长长松了一口气，“到了！”

杨惜惜的家李青不久之前就来过，所以对这里也算是熟悉。这个时候已经快到傍晚六点钟了，太阳已经落山。下面几层的走廊里点着昏黄的灯泡，光线好似裹着一层灰尘投射下来，让人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可到了第六层，走廊里的灯泡没亮，四下里黑乎乎一片。

“廊灯怎么没亮啊？”杨惜惜咕哝了一声，“这栋楼太老了，没装声控灯，你等一下，小心点儿别绊到脚，我找找开关哈。”

杨惜惜一只手抓住楼梯扶手，慢腾腾的挪到通往七楼的墙边，而后在墙上摸索了一阵。

“找到了。”伴随着杨惜惜的说话声，她也按下了墙上的电灯开关，“啪嗒”一声轻响，四下霎时间一片明亮。

杨惜惜一转身看到自己家的房门，禁不住微微一怔：“谁在门上贴这么多报纸啊？”

李青盯着贴在门上异常凌乱的几张报纸，也禁不住微微蹙起了眉头。他的目光缓缓向下移动，在门前的水泥地上看到了一滩已经干涸的血渍。

还没来得及说话，杨惜惜已经迈步冲上前，一伸手扯掉了门上的报纸。

“啊！”伴随着一声惊叫，杨惜惜手中的东西摔落在地，而后身体踉跄后退，李青赶忙伸手扯住杨惜惜的胳膊将她扶住。

在撕下报纸的门板上，赫然几个殷红的血手印！

“谁啊，这是谁做的啊...”杨惜惜玉手捂住了小嘴，由于惊吓过度，低低的啜泣不止。

李青拍了拍杨惜惜的脊背，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而后迈步上前扯下了门板上的全部报纸。

手印一共有七个，由下到上，左三右四，好似脚印般分布均匀。凑近了轻嗅，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李青可以想象得出来，某个人在两手沾满血迹之后，蹲在地上由下至上的印上手印，地面上那团血渍旁边有几个干涸的血滴，应该就是那时滴落下来的血液所致。

李青扭头看了看杨惜惜，伸手在那片靠近门口位置的血渍上比划了一下：“你之前所说的那只死猫，就放在这个位置么？”

“是。”杨惜惜稍微平复了一些，听到李青的问话忙不迭点头，“就在这里，我早上一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了它。当时吓得我根本顾不上清理，摔上房门就跑掉了。”

“哦。”李青微微点头，“可现在那只死猫的尸体不见了。”

杨惜惜脸色惨白：“会不会又被那个变态收走了？”

“有这种可能。”李青退后半步，盯着房门上的血手印轻轻摩挲着下巴，“报纸又是谁贴上去的呢？”

两个人正在说话的时候，身边的601号房内传来了一阵吵嚷声，旋即房门砰的一声推开，从中闯出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李青吓了一跳，当下又向后退了两步，挡在杨惜惜身前。

那女人一撩头发，捏着手里的塑料梳子直直的指向杨惜惜，破口大骂：“小丫头片子！你还真敢回来啊！你自己在外惹麻烦也就罢了，连邻居都跟着你一起遭殃！你能住就住，不能住马上滚蛋，别在这里给老娘找事儿！”

屋子里传来男人的声音：“行啦，行啦，人家一个小姑娘也不容易嘛，你少说两句。”

“你他么给我闭嘴，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女人扭过头来继续骂道，“你每月才拿几个钱回家？就敢骑在老娘脖颈子上拉屎撒尿了？我要是也像你这么软蛋，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身后是一声男人长长的叹息，旋即不再言语。

李青被这女人的泼辣惊得目瞪口呆，嘴角禁不住狠狠一扯：“你是...谁啊？”

杨惜惜躲在李青身后，小心翼翼的回答：“邻居。”

那女人冲着李青一瞪眼：“你是这小丫头片子什么人？男朋友？”

还没待李青回应，那女人已经转过身伸手向着门里一扯，硬生生揪出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

“你看看，你看看！我儿子都让你们给吓成什么样子了！今天你们必须赔偿我家的精神损失费，要不然我就报警，这事情没完！”

女人手中的小男孩儿留着蘑菇头，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小背心，下身则是拖鞋短裤。他抿着小嘴，拼命的往后挣，但无奈被女人抓得太紧，脖子都梗歪了依然无济于事。

“你们说，这事情到底该怎么处理！”

女人嚷嚷个不停，震得李青两耳嗡嗡作响。

“大姐，大姐，你先歇会儿，先歇会儿！”李青一伸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能不能问一下，这门上的报纸是你贴的么？”

女人翻了个相当犀利的大白眼儿：“废话，我不贴起来怎么办？小孩子都被吓坏了！”

说话间，李青手上一松，那小男孩儿便仓皇逃进了屋子里，两手紧紧抓住门框，一脸惊恐的向着门外偷偷张望。

李青见这小男孩儿紧紧盯着自己，嘴角轻轻泛起一抹笑容：“小朋友，你害怕我么？”

“你别吓唬孩子！”女人向侧面横着挪了半步，用梳子指着李青的鼻子，威风凛凛的嚷道，“怎么着？你们不想负责任，还想吓唬我儿子啊？我跟你讲，老娘我可也不是好惹的！”

李青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注意力不得不从小男孩儿又转移到了面前的女人身上。

“大姐，你误会了，我真没有那个意思。”李青转过头看了看门上的血手印，“我还得感谢你，要不是帮我们用报纸糊住，指不定得引起多大的麻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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