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三一如既往地稳，马车回到方府时不过酉时，正好赶上晚膳的时间。

“夫人，您回来了！”水锦听见门口的动静，便知是禾茉回府了，赶忙带着人迎出来。

“夫人可累着了？”水锦忙上前将禾茉的披风接下来。

“多数上都是坐着马车，累不着我。”禾茉笑着回应她，同她一起往里走。

不过走至花廊处，禾茉便发现府中的气氛有些不一样了，身边跟着的丫鬟婆子，哪怕是在院子中做事的小厮，也都安静极了。

“我离开的这一日，府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禾茉回头去问水锦，跟在后边的丫鬟们却个个都被吓白了脸。

禾茉这下更不能睁一眼闭一只眼了，“你跟我进来说说看。”

“夫人，府上先前有两个丫鬟议论您，爷昨晚回来知道了，便做主罚了那两个丫鬟，这两日府中可能会守规矩些。”

水锦避重就轻地解释了一下，丝毫没提及当时的惨烈模样。

但禾茉见众人今日的反应，便知水锦没将话说全。

同方泽谦相处下来，禾茉也知晓他不如平日里看见的那般温和，一个能在朝堂上的争斗中生存下来的人，岂是等闲之辈？

禾茉倒也不会干涉方泽谦管教府中的下人，但这管教下人的责任似乎是自己的，自己不管也只能落到方泽谦手上。

禾茉算是有些感慨，自己不喜欢也不太适应管教下人，总还是带着些人人平等的念头，平日里这些人磕头也浑身不舒服。

但自己终归是打算留在这个时代，那这些事情，她也该试着去做才对。

这个念头一起来，禾茉也没什么心思用晚膳，稍微吃了几口，她便让水锦将下人们召集起来训话。

“昨晚的事情，我今日回来也都听说了。”禾茉将手中的杯子放下，视线扫过下面站着的人，“既然爷已经罚过了，那我也不跟大家兜圈子。”

“我不喜欢用手段罚人，也不想罚你们，但若是你们不安分，我会手下留情，但爷可不会！”

“昨日的事情，我也不去追究了，我着人在后院回廊处安排了一个信箱，你们若是对我不满，皆可以往里面放信。”

“夫人饶命！”下人们齐齐跪下，口中的话倒是出奇的一致。

“我是说真的，你们先莫急着求饶，都起来。”禾茉不爱用权势压人，让他们都起来。

“这个信箱会一直都在，你们也不要误会，这个信箱不只是针对我，还针对你们每一个人，自然也包括府中的管事。”

“你们也莫要担心遭到报复，信箱中的信可以是匿名的，你们遇到不公平的事情，可以写成纸条放在里面，若是查实，我自会处理。”

禾茉说完，普通的丫鬟小厮自然是开心的，但是婆子和管事的脸色都有些难看，谁过去还没趁着有点小权，给自己行过方便，谋过私利。

这下要是被查出来，自己的好日子还有几天可过？

这倒不是一早就想好的，而是去庄子上，见那管事昧下银两，才想出来的法子。

其实这样的事情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会有的，禾茉只想想着，既然方泽谦已经替自己整治了一遍，那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正一正风气！

“先前发生的事情，我也就不再追究了，但是若今天过后，在这府中再遭遇到不公的事情，你们便能将信放入信箱，且看看今后谁还敢在府中兴风作浪！”

禾茉这话说完，管事们才松了口气。

“我不管之前大伙有什么龌龊，都暂时先放一放，既然是我管着家，那便不会太重规矩，也不会苛刻大伙，只管将手头上的事情做好便是！”

禾茉让水锦递上来一个册子，“这是我写的册子，上面都有你们的名字，这册子也会发到你们管事的手上，按照条例来，谁做得好，便给谁奖励！”

时间紧张，禾茉也就凭着记忆，列出来的条例也比较简单，学着之前就业培训上的管理条例来写的，算是有点经验。

“让管事们带下去每人誊写一份，日后府中的规矩按这个来就行。”禾茉将东西交给骆管事时，才发现他行走似乎有点不方便。

“骆管事他……”

“爷一并罚了，但不重。”水锦解释了一嘴。

“送些药膏过去，骆管事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禾茉估摸着是被打板子了。

“夫人心善。”水锦笑着，心中却觉得夫人始终是和主子不一样的。

或许也只有主子，才能护住夫人的这一份纯良，也不知夫人以前，是在什么样的家人出身，居然能这般体恤下人。

水锦感慨的功夫，禾茉已经将人遣散。

“昨日爷回来了，可有说什么？”

“没，爷没有多说，只嘱咐过几日忙完了，就带着夫人去附近的曲春山上踏青。”水锦乐意见两位主子感情好，说这个消息时，脸上的笑意掩不住。

“等他忙完，这天气都该热起来了，还踏什么青，改成避暑算了。”禾茉不以为意，自然知晓朝堂上的事情是重要的。

“爷过些日子应当快忙完了。”水锦说话时，眼中闪过一丝心虚。

她也不想瞒着禾茉，但也不能将人牵扯进来，明日的先祖祭一过，这朝廷怕是要掀起一股腥风血雨，只看陛下如何抉择了……

水锦心中感慨，但也小心伺候着禾茉睡下。

子时，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方泽谦却带着一队整装待发的人马，提前到达了先祖祭的地点——赣山。

“爷，人已经埋伏在附近了，若是废太子真的派人过来……”黄奇骑马过来，低声同方泽谦报备。

“去守着吧，等天亮就知道结果了。”

方泽谦望着远处蒙蒙亮的山头，直到太阳从山背后升起来，他才挥动手中的马鞭，沿着上山时的小路往山下走。

而此时的东宫，下人们如往常一样敲门进去，却发现平日里一向起个大早的谢思远，今日都日上三竿了，还蒙在被子中没起身。

来伺候的宫女也不见得多么尽心尽力，喊了几声没听见回应，干脆将手中的饭盒放下，嘴里嘟囔着：“还以为自己是先前的太子，耍什么脾气！都被废了，陛下自然不会带着他去先祖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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