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头发近来应该没时间打理吧。”方泽谦在刘厨子帽子掉落的时候，能明显他发根的颜色比发尾的颜色更浅一些。

正常人的发根应该是整个头发最黑的部分，不会出现发根比发尾颜色浅这样的情况。

除非给头发染过色，新长出来的头发是原来的发色，后面染的头发才能比新长出来的更加黑。

“早些年，突厥人在边境侵犯过不少妇女，其中意外怀有身孕的妇女不在少数，大部分会选择堕胎，但也有少部分会选择生下来。”

“这些孩子会保留一部分突厥人的特征，有的是眼睛，有的是皮肤，也有的是头发。”

方泽谦说完，地上的刘厨子面色明显不对劲儿。

“这种弯刀，我们东陵的铁匠铺压根就没有这样的款式，而突厥常年食用牛羊肉，需要用这种弯刀切片，故而在突厥，这样款式的刀很常见。”

方泽谦说完，左贸就是再傻，也知道了。

他显得十分激动，指着刘厨子道：“刘厨子，你藏在知县府这么多年，到底是何居心？”

“我是何居心？我这么多年在知县府，有害过你们吗？啊！”刘厨子瞪着眼睛，几乎要将整个眼珠子都瞪出来。

“这倒是没有……”左贸心虚地躲闪视线。

“你们这些中原人，一个个都虚伪至极，表面上都是好人，但骨子里早就烂透了！”

“排斥外族，自以为自己高人一等！我从小就活得艰难，你们又怎么会懂！”

“我染头发也只是为了不被人排斥，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人，是那个人先威胁我的，我若是不帮他，他就会揭发我，让我在这里生存不下去。”

“谁威胁你？”方泽谦见他情绪激动，追问道。

“不能说，不能说——”提起威胁他的人，刘厨子突然瞳孔变大，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开始剧烈挣扎。

当方泽谦想要动手时，已经来不及了。

刘厨子要断自己的舌头，自尽了。

“主子，已经断气了。”黄奇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冲方泽谦摇摇头。

方泽谦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的人。

突厥目前能用的人并不多，左丘光赫虽没抓到，但他的兵力主要是在大本营，大半都被俘虏了，剩下的也堪堪够让他保全自身，并不能让他将手伸到这里。

至于左丘安和更加不可能，他不会有这个头脑，而且这里瘟疫开始的时间正好是在，攻陷大本营那个时间，他也没机会腾出手来布局。

将这二人排除，那就只能是……那个与世无争的二王子，左丘正真！

“倒是忘记了还有他……”方泽谦低声呢喃，脑海中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对这场瘟疫的真实性也越发怀疑。

“将人安葬了，剩下的人也散了吧。”方泽谦吩咐身边的左贸。

“是。”左贸见方泽谦沉默，还以为是不高兴，小心等在一旁，生怕这件事情牵扯到自己，刚戴没几日的乌纱帽又给自己摘下来。

“方大人，下午我们要重新带人过去渭城，顺便联系一下附近的其他城池，您……要去吗？”

“嗯。”方泽谦点头，眼神在人群中扫了一圈，看向站在最外面的阿庄，开口道：“将今日那个从渭城城门口回来的人带进去，我有些话要问。”

“好，我马上去找他。”左贸连声应好，但他对阿庄并无印象。

“人就在那，带进去就是！”方泽谦看出来左贸对业务的生疏，伸手在人群中指了一下。

阿庄自然也认出了方泽谦，见他要自己进去，面色止不住地慌张，他害怕花娘的事情败露，想趁机离开，但被左贸抓住，拉着他往里走。

“你不要害怕，方大人又不会把你怎么样，估计也是想找你了解情况，你就如实回答就行。”左贸看出他的慌张，以为他是紧张，还小声安慰着。

“谢……大人。”阿庄的神色颇为不自然，低声向左贸道谢。

待二人进到屋内，黄奇一本正经地开口：“左知县，院子里的大夫刚刚过来找，说是请你过去看看新的药。”

“好，那我就先去看看药！”这么明显的意思，左贸就是再傻也听得出来，这是要支开自己，他也就顺势而为，正好不想淌这趟浑水。

其实若不是通州离渭城最近，左贸压根也不想管这破事，连药方都懒得研究，但他又担心等渭城沦陷后，疫病第一时间就会传播到通州，他也只能被动地做出一些措施来。

通州的大夫医术都不差，他也就寄希望于这些大夫能研究出一个可以缓解疫病的方子，这样即便是渭城破了，通州也能有自保的能力。

这几乎成为了左贸的执念，院子里摆着的瓶瓶罐罐也正是这些天他们研究的成果。

“方大人，您……小的当时多有冒犯，实在是不知道您的身份。”阿庄见左贸离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祈求。

“求大人网开一面，不要将花娘的事情说出去，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你之前说，花娘的病不会传染是什么意思？”

方泽谦也没同他客气，目前他是方泽谦了解疫病最直接的途径，自然是不能放过的。

“小的也不清楚，就是……花娘出来这么久，我也还没事，也没有不对劲的地方，那肯定就是花娘没传染给我！”

阿庄说着说着情绪就越发激动，他想要急着向方泽谦证明花娘的病。

在他看来，自己和花娘相处的距离足够近了，但是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足以见瘟疫并没有他们说得那般恐怖。

“你确认渭城中的人都染上病了，对吗？”方泽谦的视线直直看向阿庄，观察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想要从他脸上找出说谎的痕迹。

“我不知道……但当时花娘确实说城中的人都染上了病，和她一样，发病时会口吐白沫，也有人会陆陆续续死掉。”阿庄眼神有些空洞，明显是在回忆更多的细节。

“嗯。”方泽谦点头，心中已经有了打算，转头对黄奇道：“你叫个大夫过来，给他看看，如果一切都正常，那我们就派人进去探个底。”

“是，主子。”

黄奇转身去喊了个大夫过来，阿庄也配合地伸出手给大夫把脉。

“大夫，他身体如何？”

“方大人，这位郎君身体健康，观之脉相，可能是近来劳累，未休息好，有些气虚，不过问题不大，膳食上多下些功夫即可！”

老大夫诊断完，并未发现异常，方泽谦眸光一闪。

看来，这渭城当中确实有蹊跷之处。

花娘是从渭城里被偷偷接出来的，但她的病又不会传染给人，同她接触过半个月的阿庄，身体也没有任何变化。

但渭城里面的人又确实都染病了，那问题很有可能就出在城中。

里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恐怕还是要进去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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