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所有的进士皆早早等在宫门外，等待殿试开始。

此次殿试，文试和武试同时交替进行，左侧站着文试录取的进士，右侧则站着武试录取的进士。

站位按照排名次序站着，方泽谦着一身襕衫，以白细布为之，圆领大袖，下施横襕为裳，腰间有襞积。

一眼看过去，穿着同样衣服的进士几乎叫人辨认不出，唯有最前面的方泽谦叫人印象深刻。

宋廉名次不错，虽然没有保持之前的第二名，但也在前五，离方泽谦的距离不远，他时不时看一眼方泽谦的方向，又伸着脖子，看看在自己这排最前面站着的周志文。

“你动什么动！站好了！”一旁过来检查仪容的礼部官员，性子向来守旧，逮着乱动的宋廉，神色不善。

“我没乱动，我看我同窗来着。”宋廉如实答话，还自豪地指着方泽谦和周志文道：“你看，最前面的那两个人都是我同窗，我们一起从青城县来的。”

“那也不能乱动，站好！”礼部的官员瞧见方泽谦二人，虽然有些诧异，但该严格的时候，他也不会放松要求。

本来他的工作也只是过来清查一下人数，以防有些进士没能来，惹得陛下不悦。

但看见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他也仿佛看见自己当年参加殿试时的样子，总是忍不住提醒几句。

“你们再检查一遍仪容，一会儿朝堂上的大人们，陆陆续续会上朝，路过你们虽然不一定能看清楚你们的样子，但是！”

官员眼睛扫过所有人，厉声道：“你们若有半点不合格的地方，那些大人的眼睛也不是摆设，一眼就能看出来！”

此话一出，各位进士们又重新低头整理自己的着装，生怕自己给各位大人留下坏印象。

卯时钟声一响，宫门大开，众位大臣们依次进入宫中，从进士们身边路过时，也会侧目看看，但大多步履匆匆，目不斜视。

毕竟不是每个人在朝堂上都有发言的权利，大部分三品以下的官员，上朝不过是充数罢了。

但走在前面的大人们，却能有闲工夫慢慢看。

李建业就在路过时，看了一眼方泽谦，心下暗自满意。

不愧是自己看中的学生，哪怕是穿着最平常的进士服，在人群中还是这般亮眼。

“李大人，今日心情不错，可是在这批进士中挑中人选了？”同李建业并排走着的邹全，笑眯眯地看向他，不着痕迹地套话。

“邹大人看着今日心情也不错，可是有看好的学生？”

二人都位居二品，一文一武，经常试探，无论说什么都藏着掖着，不愿意说实话，在朝堂上也是互相拆台，但凡涉及点利益问题，常常吵得不可开交，妥妥的冤家。

“嗯，确实有看好的人。”邹全点头承认，这倒是让李建业一愣。

这老头何时这般实诚过，莫不是有诈？

“你瞧见武进士那列笑得牙都呲出来那个没？”邹全挑眉看向那边，“我就中意他，瞧着多喜庆。”

李建业：“……”

李建业是不相信他嘴上说的理由，眼神却还是往那边飘了飘。

他以为今年邹全那个笑面虎，会挑走武试第一的周志文，没成想会更加中意……

李建业又看了一眼还呲牙笑的宋廉，别说，瞧着还真有一股傻劲儿，怪喜庆的。

进士们进行殿试也会让诸位大臣们在场，毕竟日后都是要相处的下属，提前见一见也没坏处。

至于说得上话的，那其中的利益关系，就另当别论了。

按规矩，朝臣们得先入场站定，才能轮到进士们进去。

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日头冒出来，宫门口也悄悄聚集起看热闹的百姓。

科考是举国上下的大事，寻常百姓可能不太关注，但这是在京城，有钱人遍地跑的京城，氛围不一样，寻常百姓也更加关注科考。

往年也一样，总有许多人会趁着这个间隙，来一睹进士们的风采。

能来宫门口看热闹的人，也分成好几类，一类就是寻常百姓，过来也就是图个热闹。

第二类，便是富得流油的富商们，这看得可就不是热闹了，而是在给自家女儿选夫郎。

每年总会有那么几个寒门子弟，若想靠自己在朝堂上混，熬几十年也不一定能出头，但搭上富商的车，至少平日里的打点和花销能省力不少，往上爬也容易些。

这是大家都默认的规则，也没人会去拆穿。

当然还有第三类人，那便是怀春的少女们。

东陵对于女子的约束并不算严格，反而是相当宽松的，这也就让许多女子的胆量慢慢大起来，自己给自己挑夫君也是常事。

而能考上进士的人，可谓是举国上下最出色的那部分人，即便是有些年纪大了，但还有大部分还是一些年轻的学子，真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就算不能真的嫁给他们，过来看看也是养眼的。

尤其是今年站在最前面的两个人，身材样貌还都不差。

文试的会元温文尔雅，清风霁月，端是一派高门公子的气质，连一身学士服都穿得与众不同。

武试的会元清瘦纤长却不显孱弱，面容坚毅，剑眉星目，像极了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

“我都不敢想象，周进士穿上铠甲得有多飒爽！”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裳的女子，痴痴地看着周志文的背影。

“听说今年文武一起评出前三甲，周进士不会是探花吧？”有人轻声附和猜测。

“哼！不可能，要我说今年的探花定然是我们的方进士。”站在旁边的紫衣女子不服气，斩钉截铁道：“方进士简直应了那句诗，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我也觉得方进士的赢面更大些！”周围又是一片附和声。

支持方泽谦的和支持周志文的人，互看不顺眼，甚至在现场还有人直接摆了个赌局，就赌他们二人谁是今年的探花。

这个赌局一出，立刻火爆，在场的人纷纷下注，一时间居然分不清谁的赢面更大。

而坐在马车里的谢瑶烟听见，噗笑一声，“真是不知所谓，方进士定然不会是探花，他只能是状元！”

谢瑶烟那日着急回宫，就是去找了皇帝，撒娇装傻地将自己的想法透露给他。

虽然并未得到明确的回答，但是在皇宫长大的谢瑶烟来说，没有拒绝便已经是答应了。

她随手抓起一把金瓜子，递给碧水，“你去，将这把金瓜子押给方进士，可不能让他丢面！”

“是，公主。”碧水按吩咐将金瓜子放了上去，围着的人轻声惊呼。

连支摊的人也是一愣，没想到会有人豪气地放一把金瓜子过来，能拿得出这么多金瓜子的人，想来也是非富即贵。

他只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小赚一笔酒钱，没想把命也交代出去啊……

“姑娘，您这……”小摊摊主咽了咽口水小心确认：“您果真要投给方进士吗？”

“嗯，输赢无所谓，我家主子图个开心罢了。”碧水好心解释。

“成，多谢贵人捧场。”小摊摊主松了口气，立刻大声宣布：“此时，方进士的赢面更大，可有人要继续下注！”

“有！有！”

“我来，我来！我也压方进士！”

“……”

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谢瑶烟很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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