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奇的嘱咐下，信很快送到了禾茉手上。

收到信时，禾茉还在摆弄她种在院子里的那些菜苗，一手的泥巴。

“这位夫人，这是省城送过来的信。”信使暗自打量着禾茉，语气恭敬。

“多谢。”禾茉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接过信件，没立刻拆开，看见信使额头的汗珠，轻声道：“天气热，我去给信使端碗凉水，解解渴。”

因着手上有泥土，又要去倒茶水，禾茉怕把信弄脏，顺手将信放在堂屋的桌子上。

“诶，劳烦夫人了。”信使连忙道谢，可眼神却一直黏在那封信上。

怎么不打开看看啊？到时候我回去怎么复命？

信使喝完茶，磨磨蹭蹭地留了一会，发现禾茉完全没有要回信的意思，忍不住开口委婉地提醒：“夫人，您不看看信吗？趁着我还在，您也可以回个信？”

“回信……”禾茉本来有这个想法，可是思及自己软趴趴的字，又有些犹豫，“还是算了，估摸着要不了几日就回来了。”

“那……那我便走了，多谢夫人的茶。”信使一步三回头的样子，甚至都让禾茉怀疑他们这个送信的工作也有指标，送不完回去得扣钱。

信使回程的途中，又想起黄奇的话，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

客栈内，方泽谦随着白文光来到一间房外。

门口站着的侍卫腰间佩刀，见到来人是白文光，拱手行礼，侧身打开房门，放二人进去。

“白先生，上次一别，许久未见。”开口之人着一袭玄色衣袍，衣摆处绣有金色云纹，低调奢华。

抬手间，那人已经在桌前倒上两杯茶，轻轻推过去，“这还是今年新送过来的茶，尝尝看味道如何？”

“多谢殿下。”白文光带着方泽谦一同落座，言语谨慎，动作拘束。

“白先生不必这边拘谨，今日就当我是来叙旧的。”施和玉笑着将茶水递给白文光，似乎真的一点储君的架子都没有。

可白文光如何不知，面前这人能让手握重兵的五皇子都讨不到好处，岂会真的如面上这般良善温和。

他说叙旧，怕不是同自己，而是同上次见过的方泽谦叙旧。

白文光找了个借口，便将空间留给了方泽谦和施和玉二人。

“泽谦觉得这茶如何？”施和玉轻轻夹出茶壶中的茶叶，漫不经心地问着。

“尚可入口，但却差把火候。”方泽谦端起茶轻抿一口便放下不再动它。

“那可还有补救之法？”

“有，但殿下得找到关键才可对症下药，隔靴搔痒大概只会治标不治本。”

此话一出，施和玉抬眸看向方泽谦，眼底似有些惊喜，“看来我们泽谦哪怕是在考试，对外面的动向也是一清二楚啊！”

二人的对话，表面是在谈茶，实际是在说五皇子纳张家女为侧妃之事。

方泽谦之所以说差把火候，是因为他知道的比施和玉多一些，且他在离开青城县时，就已经派人去张立群手下救下了赵远夫妇。

五皇子严防死守，就怕太子动手脚，可他却算漏了张家大小姐这一环。

他不知道张家大小姐宁愿找人代替，也不愿成为皇子侧妃。

待方泽谦从房间内出来，天色已晚，客栈的走廊上亮着稀稀拉拉几只灯笼，四周安静的只剩下树上的蝉鸣。

晚风凉爽惬意，方泽谦起了散步的心思，顺着楼道往下走，绕过一个回廊，却见黄奇站在回廊尽头。

“信呢？”果然黄奇一见信使归来，张口就问他要信。

“夫人没给回信。”信使摸着脑袋，脸上的神色也略微尴尬，他都不敢说夫人连信都没拆开看。

“没给？你不会提醒一下？”黄奇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我提醒过夫人，可夫人说主子没过几日就要回去了，还是算了……”信使的声音在触及黄奇身后的方泽谦时，不自觉地越说越小。

“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夫人说不想，你就不能劝劝！”黄奇恨不得以身替之，当初要是送信的是他，肯定不会空手而归。

“确实过几日就要回去了，也不一定要回信。”方泽谦喃喃地说着，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赌气，刚刚散步的好心情一下就消失不见。

“主子，定然是他传达不到位，夫人才没理解您的意思。”黄奇连忙找补，还不忘回头瞪一眼送信的信使。

“嗯。”方泽谦语气淡淡。

既然不回信，那便如她所想，早些回去吧……

“黄奇，备马！”方泽谦大步走在前面，穿过回廊往回走。

“嗯？备马？”黄奇被这一吩咐打得措手不及，见方泽谦已经先一步离开，忙不迭小跑跟上。

回到房间的方泽谦，简单地披上一件外衣，将包袱丢给刚赶到门口的黄奇。

黄奇抱住丢过来的包袱，小声询问：“主子，您要不然等明日？我给您找辆马车，夜里骑马走也不安全。”

“不必。”方泽谦本就不是体弱的书生，要是较起真来，他骑射武术样样不输宋廉，“今晚出发，最快多久能到青城县？”

“最快应当是明日中午……诶，主子，你等等我。”没等黄奇说完，方泽谦便径直往楼下走。

马匹黄奇已经拴在门口，方泽谦一出客栈便能看见。

黄奇身量不高，每次方泽谦走路一快，他就得小跑着跟过去。

这不，黄奇刚刚到客栈门口，方泽谦已经翻身上马，朝着城外去了。

“哎呦，我的主子诶，怎么也不考虑考虑自己的随从啊！”黄奇认命地骑上马追赶。

幸好到城门口时，看守城门的护卫拦下方泽谦，不然黄奇追上可能真挺费劲。

若是往常，省城的城门早就关上禁止通行了，可这几日来往的考生多，晚上赶路的人不在少数，故而省城特意派人晚上也看守城门，方便考生出城。

黄奇将二人的身份证明、户籍、路引一并交给守城门的官兵看了之后，便顺利出了城。

好在这次是同一起跑线，黄奇才勉强跟上方泽谦的速度，没被甩得太远。

二人骑得是油光发亮的快马，不过天蒙蒙亮，便抵达青城县。

方泽谦也没打算休息，继续骑着马往赵家村走。

不知是不是近乡情怯，越是靠近赵家村，他心中的情绪越是复杂。

他想知道这几个月来，她到底想没想他？

他想知道她见到自己时是什么样的反应？

他想快点见到她！

骑马的速度越来越快，心中的思念催促着他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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