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聂云。

宋从安一愣，其实她与这位聂衙内属实算不上熟，不过两面之缘罢了，想来是因为她那位老朋友元煦川回燕地前的嘱咐，忙笑道：“聂大人是为两年前那桩案子而来的？”

“的确如此，虽时隔两年但我想还是应该给苦主一个交待。”

聂云虽笑着说道，眼神却落在一旁卢书夜身上。上回在丰乐楼她想介绍二人认识，卢书夜不愿，现下却是躲不掉了。

宋从安笑笑：“这位是太常寺翰林御医院新上新的卢大人，上回在丰乐楼二位还见过不知道聂大人是否还有印象。”

聂云眼神明显亮了，连忙拱手一拜：“卢大人。”

卢书夜却是疏离客套笑了笑：“聂衙内。”

想来是聂云已经听说了卢书夜的事迹，不过看卢书夜的态度应当是不愿掺合进这些人情事故，二人之间一时无话多少显得有些尴尬。

当下正是用饭时间，聂云又张了口，宋从安不好回绝，偷偷瞧了眼卢书夜，见卢书夜背过头去，只能自己迎上前：“聂大人来得巧了，方才家姐遣人送来了糟猪头肉，我还备了些清爽开胃的小菜，聂大人也试一试罢？”

“好好好！那就客随主便！”

宋从安一抬手将聂云引上二楼。原本就是做VIP室所用，有现成的桌子，估么着是卢书夜传了话，没一会儿功夫连英就端上了朹果饮，并一些开胃小菜。

本就是家常菜，碗筷用具也都是寻常，聂云也未当回事儿，只想快快完成老友所托，可一口饮子下肚，眼睛都直了，兀自端起瓷壶又给自己到了盏一饮而尽，还咂摸咂摸嘴回味饮子的滋味。

崖州四季如夏，可靠山临海倒不似上都城这般闷热，宋从安做“驱蚊止痒膏”空隙顺手做了些朹果饮，又放进冰鉴只等晚饭时给大家解解暑，现下倒都进了聂云的肚皮，只在心中感慨他是个有口福的。

“宋掌柜，这到底是什么饮子？竟酸甜适口很是开胃。”

聂云早就瞧见宋从安笑了，可这味饮子太过特殊，虽说不好意思也只能不耻下问。

“这是朹果饮子，想着消暑还在冰鉴里隔了一下午，此刻冰冰凉凉很好入口，聂大人喜欢就好。”

聂云有些发愣，还下意识朝窗外看去：“宋掌柜院子中还有冰窖？”

宋从安不想被人发现她会制冰，只打着哈哈道：“哪能呐，从街东头冰窖里买的。”

聂云自顾挠头：“街东头那冰窖分明还未开放啊？”他每日都从那里路过记得清清楚楚。

“还有这朹果到底时何物？我怎从未听说过，不知何处有卖此物？”

“上都城附近山林之上有许多，每当结果时落得满地都是，不过现下还不是季节。”宋从安又拿起瓷壶给聂云倒了一盏。瞧见聂云似乎对那盘糟卤猪头不感兴趣，桌上的麻腐鸡皮和美醋姜虾都是夏日寻常菜，宋从安便将连房鱼包搁到聂云面前。

“来来来，聂大人先尝尝这个！这道菜叫莲房鱼包，用的鱼一个时辰前还活着呐，这莲蓬也是新鲜采的，味道极致新鲜，你只尝尝比丰乐楼的海鲜如何？”

“鱼包？我瞧着还以为就是莲蓬！”

聂云夹了一块放进口中，眉梢一挑，宋从安就明白了，又把那碗桂花冰酪往他跟前推了推。最终聂云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连桌上那盘糟卤猪头都吃得干干净净，吃饱喝足还满意地摸了摸肚子，再抬眼瞧见宋从安才回过神。

“呵呵……宋……宋掌柜家的厨司当真不错。”

宋从安也不解释，只笑问：“聂大人吃饱了？”

聂云颇有些窘迫，只尴尬一笑：“你瞧我，忘了正事，两年那桩案子早已结了案，那歹人是流窜上都城附近一伙采花贼之首，是作恶多端大恶之人，已于第二年春斩首示众了，宋掌柜且放心罢。”

“那到底是为何呢？小女每日都在店中，便是连上都城也不常出，自问是从未招惹过他们的，更何况先前我从那歹人口中听说分明是有人买凶害我！”

“呵呵……”聂云一时语塞，抿了抿唇方道：“那些歹人口中最无实话，先前是如何都不肯招供，最后还用了大刑才全盘脱出，说是因为觊觎宋掌柜您的美色。”聂云将所有话一气儿全说了，就怕宋从安从他嘴里发现什么端倪，再辜负了明晖兄先前的嘱托。

宋从安抿嘴一笑，缓缓点头，这种结果两年前她就想到了。

“多些聂大人，还劳烦您特意跑一趟。”宋从安很自然站起身，福身一礼：“我瞧您似乎非常喜欢那味朹果饮子，冰鉴里头还有一些，我叫人装了大人带家去，算是小女子一点心意罢！”

聂云一手提着朹果饮子，一手拿着那“驱蚊止痒膏”高高兴兴走上街，这才反应过来他竟不知不觉被那个小女子给请出门了。他往身后一瞧，宋从安还站在门前笑岑岑看着他，当下尴尬笑笑一径往家里去了。

卢书夜靠在柜台前端着朹果饮，缓缓摇着羽扇：“这位聂衙内，好吃好喝临走了还不忘拿着，呵~分明就是一句话的事儿，非得这般费功夫，也不知安得什么心思。”

宋从安揉了揉僵掉的嘴角：“人家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能亲自前来完全是看在我那位朋友的面子上，我一个小女子能有多大能耐？”

卢书夜抬头似笑非笑：“你这个小女子能耐可大了去了。”

此刻宋从安已经确定，卢书夜绝对是听过有关她的那些传言了，只岔开话题：“对了，方才那朹果饮子如何？”

卢书夜摇扇：“朹果味涩、性温；君迁子清热、镇心；乌梅敛肺，涩肠，生津，安蛔，这饮子除热送凉，最是安心痛，祛痰止咳，生津止渴的，于这般闷热的天气是再好不过了。”

他缓缓举杯向宋从安扬了扬然后一饮而尽：“上都城啊，果然是人才济济！”

“咱们宋掌柜是想重操旧业开饮子店吗？”

宋从安呵呵一笑：“重操旧业不假，但……可不是开饮子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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