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云珠指了指旁边：“你让开些。”

重楼仙尊挑起眉：“嗯？”

慕容云珠的语气一阵失落：“如果我还有心跳，这会儿该喘不过气了。”

重楼仙尊愣了下，这话明着是夸他，但听着有点不是滋味，他低笑：“你坐下说，我就让。”

慕容云珠点头。

卿玉晓忽然想起在洛安皇城，慕容云珠第一次见容无阙的模样，对比现在重楼的态度，心底泛着一股醋酸味。

九尾见慕容云珠坐到了离他们很远的椅子上，瞬间施了个迷香阵。淡淡的桂花香在屋内蔓延，吸走了慕容云珠身上的尸臭。

九尾舔了舔唇，含着笑安慰她：“喜欢这味吗？不喜欢姐姐再给你换。”

慕容云珠察觉到屋内人如释重负的表情，哪怕她闻不到，也很懂事地点头：“喜欢。”

在这个时候，卿玉晓发现了不对劲，影子的半边身体已经挤进了茶室，卿玉晓下意识地出了声：“黑影，你站住。”

所有的目光都看向影子。

影子似乎是想逃跑，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迅速地钻进了茶室，不过他没进去几秒钟，又哀嚎着跌倒了出来，在地上痛苦地打滚。

赤奴拿起那张红符，手指在空中点动，唇间念念有声：“速回！”

这时，影子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后扯，扯到了重楼仙尊脚下跪着。

重楼仙尊看向影子，见它眼神躲避着慕容云珠，一副做了坏事怕被抓住的模样，稍微一思量，语气饶有兴致：“五桩案子，四名死者，还有一具尸体下落不明……”

影子震惊地瞪大双眼。

重楼仙尊看向慕容云珠：“这不是你的真身吧。”

慕容云珠惊讶地张大了嘴：“你怎么知道。”

她瞅了瞅重楼仙尊，又看向卿玉晓，强绷着的冷静垮掉，看起来有些懊恼：“我是怕吓着你们，对不起。”

重楼仙尊扫了眼影子，言简意赅：“她就是那个被分尸的女人，我说的对吗？影子。”

影子咬紧牙关不承认。

“怕她认出你了？”重楼仙尊说，“这么着急逃跑？”

重楼仙尊的瞳仁中似有怒意：“还不快说。”

影子别开眼，表情十分不自在：“是。”

他就是杀自己的凶手？

慕容云珠的动作停住，抬头。

影子笑了一声：“我没杀她，是那个人杀的——啊——”

赤奴念咒法的语调变得急促，重楼仙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影子。

影子拽着禁锢它脖子的红圈，笑得阴邪：“你们人类可真蠢，受不得半点诱惑，我只是蛊惑了那个人，那个人就动了邪念。”

重楼仙尊：“凶手现在在哪？”

影子又笑了一声：“我凭什么告诉你。”

“各位。”重楼仙尊面无表情地说，“让我见识一下你们的本事。”

短暂的惩罚后，影子已经虚弱地在地上爬不起来。

红发阿驰吹熄指尖上的火苗，不耐烦地掏耳朵：“三分熟了。”

卿玉晓抿了抿唇，唱着白脸：“你老实交代不就完了吗？找死啊。”

影子吃尽苦头服了软：“北川城城西……户水巷……17号。”

重楼仙尊使了个眼色，赤奴立刻叫上红发阿驰，一起出去抓人了。

九尾啧啧两声，在重楼仙尊的吩咐下，从荷包里翻了个小瓶出来，滴了两滴药水在手上，嘟囔了一句：“浪费老娘的神仙水……”把影子提溜走，给它治伤去了。

重楼仙尊见慕容云珠吓到了，主动缓和气氛，朝她招手：“小插曲，别管它了，你继续说。”

卿玉晓闲得无聊，晃去厨前，搬了个不知道谁送来的西域哈密瓜出来，使唤着胖猫把瓜切了，把果盘搁在重楼仙尊面前的茶几上，坐在沙发上当吃瓜群众。

卿玉晓把空出来的托盘，朝慕容云珠面前一送：“那玩意儿挺重吧。”她指了指慕容云珠捧在怀中的活心脏，好心道，“要不先搁这儿。”

慕容云珠警惕地看着她，避开托盘：“不了，谢谢你。”

卿玉晓被她的小动作逗笑了，收回托盘，也不介意：“我还能吃了它啊。”

慕容云珠很憋屈地解释：“不是。”她想了一下，才纠结道，“我不能放手。”

“呀？真是活的呀？”卿玉晓诧异。

慕容云珠点头：“嗯。”

重楼仙尊重新在她对面坐下，眼前的慕容云珠估计生前性格内向，不喜欢说话，想要知道她的来由，还得有耐心。

重楼仙尊又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是我问你答，还是由你自己说？”

“你问吧。”

重楼仙尊琢磨了一下开场白，像是跟她聊天一样，懒懒地道：“既然已不在人世，怎么没去投胎？”

“我不是魂魄。”慕容云珠眼神凄楚，“地狱使者跟我说，活死人投不了胎。”

“活死人？”

“是，我活着比死了难受，没想到死了也不得安宁。活着时，我经常顶撞他，我恨他，我知道他也恨我。”

慕容云珠打开话匣子，说到这，表情有点扭曲。

“有一次他喝多了，突然发了疯，拿刀在屋里砍人。我倒下爬不起来了……直到我死了，我也没能爬起来……我的躯体被他砍得支离破碎，扔在了垃圾堆……后来我就发现自己无法投胎，心脏还能丢了，我就这样不死不活，游走在人间和鬼界，永远没有归宿。”

卿玉晓屏住呼吸追问：“是他杀了你？他是谁。”

慕容云珠垂眸，干涸的眼眶中流不出眼泪，呜咽道：“他是……我夫君。”

卿玉晓语气激动：“这是什么禽兽。”

“我到处找我的心脏，奇怪，他杀了我，竟然留下了我的心脏……”

“我从垃圾堆找到心脏时，它已经失去光泽，快发臭了。”

卿玉晓眨眨眼，盯着那颗鲜红的心脏，慕容云珠会意地解释：“就在我抱着它在路边哭时，一个黑衣人找到了我，叫我来这里找你们帮忙。”

重楼仙尊手指间把玩的一颗珍珠，已经被他碾得粉碎，他抬眸：“黑衣人是谁？”

“我不知道。”慕容云珠说，“他穿着黑袍，戴着尖尖的帽子，看不清楚脸，看身形像个小孩儿，说话的声音很好听。”

卿玉晓：“黑无常吗？”

“对了，他走起路上有响声，好像、好像是铃铛声……”

“铃铛声？”卿玉晓看向门框上的铃铛，喃喃道，“铃铛精啊？”

重楼仙尊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在某处停顿了一下，忽然轻笑一声。

慕容云珠继续道：“不知道黑衣人施了什么法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颗心脏竟然开始跳动了，就像重新活了一样。”

“然后，他改变了我的面容跟身体，让我看起来不那么吓人。”慕容云珠的语气充满感激，“他还告诉我，心脏丢了，我连投胎都投不了了。”

卿玉晓惊奇：“那他人呢？”

“离开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重楼仙尊了然，问她：“他有没有说，要你拿这颗心脏怎么办？”

“他说你们帮了我的忙，这颗心脏就是我的谢礼。”

卿玉晓觉得荒唐，低哼一声：“我们这里要一颗活心脏干嘛，煮汤喝呀。”说完，她又觉得慕容云珠脸上白了几分，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我口没遮挡的，你原谅我。”

重楼仙尊言简意赅：“想要我们做什么，你说。”

慕容云珠为难道：“那心脏……”

“你不需要，我们就收下。”

听到这话，慕容云珠的脸上总算露出了点笑容，她轻轻地点头：“谢谢你们。”

“我们只是交易。”

半晌，重楼仙尊听完慕容云珠说的话，沉默几秒：“就这些？”

慕容云珠：“嗯，是不是为难你们了。”

卿玉晓替重楼仙尊回答：“一点都不。”

慕容云珠点头，神色轻松：“那我三天后再来，交易谈成了，那这心脏我先交给你们保管。”

重楼仙尊盯着她，也不答复，忽然喊了声：“胖猫！”

灵猫揉了揉眼睛，小短腿迈着很嚣张的步子，没好气地道：“叫本大爷干嘛。”

重楼仙尊：“能不能帮她保管心脏？”

灵猫跳上慕容云珠肩头，嗅了嗅心脏，小短爪托着下巴思考了：“……应该没问题吧。”

“我要肯定。”

灵猫一拍胸脯，应允道：“没问题。”

慕容云珠迟疑地把心脏交给它，重楼仙尊嘱咐了几句送慕容云珠出门，门刚关上，重楼仙尊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他回头揪住白球儿的后脖颈，语气恶寒：“还不从实招来。”

灵猫挣扎着喊：“招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重楼仙尊：“你不是黑衣人吗？”

“本大爷不是。”

“放屁，她衣服上有猫毛。”

灵猫顿了下，讷讷道：“不可能啊，那晚我都没靠近她。”

中年猫掉毛危机提前了。

“这不就承认了。”重楼仙尊弹了弹它耳朵，丢它出去。

灵猫“嗷”了声，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把飞出爪子的心脏抱在怀里，跌落到地上，滚了几圈才站稳。

它恼怒地瞪着重楼仙尊：“要摔坏的！”

重楼仙尊：“招。”

灵猫别开头，“没得招。”

重楼仙尊气笑了：“还挺有骨气。”

灵猫鼻子动了动，嗅到空气中熟悉的小鱼干味，一回头见到卿玉晓拿着它藏起来的小鱼干，正笑眯眯地看着它。

灵猫嚎了句“还给我”，弓起身朝卿玉晓扑去，卿玉晓灵活地一转身，躲开它，掏出一条小鱼干，很恶劣地对它笑：“就不还。”

灵猫左扑右闪，卿玉晓把一袋小鱼干扔给重楼仙尊，灵猫刚冲到重楼仙尊那儿去抢，重楼仙尊又抛回给卿玉晓。

他们两个扔球似的把小鱼干扔来扔去，灵猫累得快成傻猫了，它吐着舌头，呼哈喘着气：“你们……两个……是魔鬼吗……有头小狼还不够你们玩的，还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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