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神秘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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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何意?”
卿玉晓尾音上挑,几分讥诮几分玩笑,把粥碗往桌上一放:“你难道真对那郡主动了心思?”
容无阙微微颔首:“郡主单纯活泼,出手阔绰,考虑下也不是不可以。”
“嗯。”卿玉晓不冷不热地说,“阔绰且蠢笨,你要是当了她的入幕之宾,前途无量。”
“如果选了郡主。”他认真思索,“是不是可以少走十年弯路。”
“岂止十年。”卿玉晓飞快地补上,“如果你能上位当上她夫君,你就是皇上的侄女婿,风光得很——哎!包子!”
床上的包子霍然睁开眼睛,吓卿玉晓一跳,连忙喊他名字。
卿玉晓见她神智不清醒,摇摇他肩,着急地问道:“你醒了?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会弄成这样?”
“少帮主?”
包子转动着眼珠,这才看到他身处陌生的房间里,床边的卿玉晓和容无阙探着身子,一脸焦色地看着他。
他挣扎着坐起来,容无阙给他背后放了个枕头,包子坐起来不停地咳嗽,咳完了,问过时辰,回忆起那天的画面,才断断续续地开口。
包子说,前天晚上沈雪月好像撞见了什么人,神色慌张地回了房间,叫馒头给她熬一碗安神汤。
馒头拉着包子去了药店抓药,沈雪月喝了药就睡下了。
不久,一个面色不善的壮汉一直在沈雪月门外徘徊,包子以为壮汉没安好心叫他走开,没想到和壮汉起了冲突,打了起来。
他们闹得正凶,曲杀歌正好回来,同时一群黑衣人出现在客栈和曲杀歌打了起来,打斗中冬至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替曲杀歌挡了一刀。
“然后呢,小冬怎么样了?”
卿玉晓紧张地听包子描述,仿佛看见了当时凶险的场面,她不知道,在她和容无阙离开的那晚,竟发生这么多事。
容无阙蹙眉:“为何这群黑衣人像是有目的地来杀人?曲姑娘到底查出了什么事?”
包子深深地吸一口气,带动了身上的伤口。
他气息不住起伏,半晌道:“我们分开逃忙,曲姑娘带着冬至从西头走,我带着馒头走东边。我本来还想去找沈小姐,当时看见了沈小姐屋内有火光,情急之下来不及多想,后来,我和馒头被那伙人追上差点被杀,一个蒙面人跳了出来,说留下活口,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你在逃忙中可一直拿着你的剑?”
容无阙想起青槐的说辞,忽然开口问道。
“剑?馒头才惯用剑啊,他们是不是把我们弄混了。”
包子想了想,摇头:“没有,说来奇怪,馒头的剑刚好那天在客栈丢失了。”
“他们果然和穆家是一伙的,为什么一直咬着我们不放?”卿玉晓厉声,偷剑然后杀了那壮汉,再嫁祸给馒头,把馒头和包子弄混,让包子当了冤大头。
这么说他们从住进客栈就被人盯上了?沈雪月的身份是那天晚上被发现的?
“还有一事,你们给沈小姐熬药,为何药中有草乌头和野葛?”容无阙问。
“什么?”
包子听闻,激动地咳嗽起来。
青川县靠山,不少大夫会经常去山中采药,草乌头和野葛对他们并不陌生,因为这两种植物有大毒,极少被他们那儿的大夫使用。
包子想到这,急切辩解。
“那药方我看过,只是普通的安神汤,里面不曾有这两味药。”
“好毒的心思,一味毒药不够,还下足了两种,这是要置沈雪月于死地。”卿玉晓咬牙。
问到了这些话,她现在可以肯定馒头被关在穆府,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顾不了那么多了,此刻要先去找曲杀歌,听说冬至替曲杀歌挡了刀,他那个病恹恹的身体怎么挨得住刀子?
在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郡主的下人被容无阙支使了出去,他们不担心这些事被他们听到。
卿玉晓在屋子翻找东西,竟然找到了两套夜行衣,还在厨房找到了一些好东西。
卿玉晓和容无阙换好衣服,两个人偷偷地飞上屋顶,找到那条曲杀歌留下记号的巷子。
根据曲杀歌的提示,两人像两朵浮云朝远方飘去。
卿玉晓一路追随记号,追到城外,内心隐隐不安。
曲杀歌躲这么远,情况一定很严重。
她带容无阙越飞越快,在郊外一处地方,记号消失了,前面只有一座破旧的庙,隐隐透着豆黄色灯光。
夜空中雷声轰隆,一道闪电劈了下来。
卿玉晓上前几步,只看到那豆黄色的灯光晃了几下,消失了。
容无阙走在她前,两人踏在落满枯叶的的道上。
容无阙登上台阶,卿玉晓伸手推门。
“咯吱”一声,庙宇内森冷黑暗的气息迎面扑来。
卿玉晓的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这死寂的黑暗,她正低头感到奇怪,一阵带着杀气的风声猛然从左边扑来。
容无阙觉察到危险挡在卿玉晓身前,同时在黑暗中根据判断,与对方对了一掌。
轰——
又是一道雷声和闪电,卿玉晓看到眼前惨白的脸,倒抽了一口冷气,痛呼:“曲姐姐!”
曲杀歌险些刺向她胳膊的剑立刻偏了几分,卿玉晓感觉头发被她削掉几根,朝着曲杀歌站立的方向扑过去。
曲杀歌痛吟一声,卿玉晓摸到了温热黏糊的液体,容无阙取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屋内一盏油灯。
卿玉晓的目光落在角落的一人身上,他的上衣随意披在身上,胸口上缠了一圈白布,渗透出的血染红了白布。
卿玉晓呼吸一窒,跑去探冬至的鼻息。
“他没事,刚睡着。”曲杀歌站在原地,看到卿玉晓的动作,“刀穿过胸口,伤了肺,不致命。”
卿玉晓望着冬至毫无血色的脸。
冬至不像包子和馒头,馒头至少还有点武功护身抵挡一二,包子虽不会武功,人倒机灵不至于丢命。
冬至一点武功没有,心眼又实,他帮曲杀歌挡刀,肯定是把命都豁出去了。
卿玉晓缓缓转身,将曲杀歌眼中的担忧看在眼里。
风使劲吹着,大雨忽然像断了线的珠子落下,外面树枝被风吹得喀嚓作响。
曲杀歌听着被狂风卷起抽向窗棱的大雨声,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那场大火和血流成河的工厂。
想起了那些堆积成山的尸体,想起了爷爷死不瞑目的眼睛。
那个蒙面人拿刀砍向她,她边哭边跑,刺眼的火光和那些血灼伤了她的眼,有燃烧的横木掉下来砸伤了她。
外面嘈杂的人声逐渐清晰,蒙面人恨恨看了她一样,好像确认了她在这场大火中活不下去才离开。
她红着眼一步步地往前爬,在森森白骨中爬了条命出来。
她伤势严重,半边脸至脖子处都烧毁了,身上也留下了不少丑陋伤疤。
她靠仇恨活下来,像个乞丐一样四处流浪,遇到不少她那个年龄不该承受的事。
她一直在寻找那个蒙面人,流浪到青川县快饿死时被卿一刀所救,一直跟着他。
这么多年过去,她以为仇恨会变淡,却在那天夜晚再次见到那个蒙面人时,记忆如烈火席卷她胸腔。
她死也不会忘记那双眼睛。
多年来,她一直在追查黑衣人组织的下落,慢慢发现了越来越多的秘密,这些秘密联结处均指向一个地方——穆家。
“沈雪月是被人下毒后毁尸的。”
曲杀歌沉默很久,突然出声。
她没戴那顶黑纱斗笠,戴着黑色面具的脸,隐在微弱的灯光中。
“我赶到房间时,一个黑影已经跳出了窗,沈雪月被他们用药毁了五官,她遭此毒手恐怕与少女失踪案有关。”
“沈雪月为何会暴露行踪?”容无阙皱眉。
“我们搭乘的那艘船,有个叫马三的药材老板,马三和悦来客栈掌柜有来往。我在沈雪月喝下的药中发现了草乌头和野葛,恐怕是客栈的人下的手。”
曲杀歌声音清冷,卿玉晓却听得全身发寒。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包子和她提过马老板,她当时去船舱查探到他们运输的东西时,堆放在烟土上作遮掩的药材,那记得气味……好像就是草乌头!
“我怀疑京中青楼客栈,都是他们的眼线。另外,我还查到一件事……”
窗户被风吹开,曲杀歌阴恻的目光盯着外面的大雨,又是一声炸雷过后,她转过身盯着容无阙。
“他们在找一本账册,这本账册好像与当年容县令的死有关,或许这也是黑衣人盯上我们的原因。”
十五年前,私人铸兵厂的起火案件,一百三十条人命被当作意外事故结案。
只有她知道,那场火是人为导致,那些人大部分是被灭口,被活活烧死。
她握紧手中两枚暗器,一枚是在十五年前,她死去的爷爷身边捡到,另一枚是在不久前,竹林中被她杀死的黑衣人身上翻出。
黑衣人属于暗门,这事毋庸置疑,但她还没查到暗门门主是谁,她怀疑过穆琊川,一直没有证据。
她告诉过卿玉晓,当年大火案牵扯广,容县令曾被借调去协助破大火案,多年后容在去外地路上意外身亡。
曲杀歌之前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一定要除掉容县令,现在懂了。
自从那群黑衣人在青川露出过踪迹,她就一直顺着这条线索查他们,果然在一次偶然偷听中,她听到了一本账册。
这本账册存在时间已久,记录了关于不少朝廷官员的犯罪记录,也许容县令就是查到了这本账册,才让对方下决心除掉他。
卿玉晓听完曲杀歌的话,在原地呆住,容无阙闻言也白了脸,他走上前,似要找曲杀歌问清楚。
往事像是一粒顽固的沙砾,日日夜夜带着血磨着他的心间。
卿玉晓想到曲杀歌曾在屋顶上和她讲过的大火案,以及关于对容县令死因的猜测,有点不安地等待着。
大雨从夜空中倾泻而下,突然,外面的一声喝令,打破这份长长的安静。
“给我把这地方围起来,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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