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大张宣纸裁好后，陈幼筠拿了镇纸将这叠宣纸压住，拿了昨日的功课看了看。

见老太太在上面用笔写了批注，陈幼筠叹了口气，磨墨铺纸，静下心来写字。

老太太和林嬷嬷站在屏风旁，看着陈幼筠聚精会神写字的样子，二人都沉默不语。

好一会儿，老太太才挥了挥手，由林嬷嬷扶着走到厅堂坐下。

“老太太…”林嬷嬷欲言又止。

“海云！你也坐！”杨老太太示意林嬷嬷也坐。

“老太太这不合规矩！老太太面前哪是是我能坐的！”林嬷嬷连连拒绝。

“你这人，越老越啰嗦，叫你坐，你就坐！哪么多废话！”杨老太太白了林嬷嬷一眼。

林嬷嬷这才在老太太身边的锦凳上坐下，也不敢坐实了，只斜签着身子。

“我们都老了！”杨老太太看着林嬷嬷伤感的说道：“你头上也有白头发了！”

“老什么，您还年轻着呢！”林嬷嬷看着老太太笑着说着。

“我身边这些服侍的人，来来去去，也就剩下你一个了！”杨老太太越老，年轻的事反而记得越清。

“是啊！”林嬷嬷想到哪些从小长大的姐妹们，眼眶也红了！

“你年纪也大了，可要好好保养身体，长长久久的陪在我身边！陪着我长大的丫鬟们，就只有你了！”杨老太太拍着林嬷嬷的手感慨的说道。

“晖哥儿他爹找了大夫配了养生的丸药，你自去取了，回屋用温水送服，每日也保养保养！”

“多谢老太太，那可是老爷专为你制的，我不过是个奴才，不敢当老太太的抬举！”林嬷嬷眼睛含着泪花，感激的说道。

“什么奴才不奴才的，你陪在我身边的时间可比蓉娘和晖哥儿他爹长多了！更何况你白日里在这服侍我，夜间也还要值夜！不保养好身体怎么吃的消？值夜这等子费精力的事，就交给烟雨她们几个去做吧！”杨老太太看着林嬷嬷说道。

“老太太，你最近睡的不安稳，我不放心！等过了这阵子你睡的安稳了，再叫丫鬟们值夜！我的身子我知道，要是撑不住了，我就换她们！”林嬷嬷连忙回话。

“你呀！”杨老太太点了点林嬷嬷。

夜里，烟雨、秋雪伺候着杨老太太洗漱后，又将杨老太太身上的衣裳脱下来，只着了中衣。

杨老太太倚在床头搭着锦被翻着书，烟雨将四面高几上的灯都熄灭，只留老太太床头的一盏灯，秋雪将香炉内燃尽的香灰压平，拿了一只甜梦香点上了。

西岭带了黄鹂端了托盘进来。

“老太太，该进燕窝了！”黄鹂语调婉转的说道。

杨老太太放下书，掀开被子，走到桌子旁边坐下，端了碗拿了汤匙，将小小的一碗燕窝吃净了。

西岭捧了茶给老太太，老太太接过茶含了一口，黄鹂捧了痰盂蹲下来，老太太漱完口将茶水尽数吐在痰盂中。

黄鹂偏过头，茶水贱出来，溅湿了黄鹂胸前的衣服。

烟雨伺候着杨老太太歇下，放下床帐。

秋雪候着烟雨一同退出来。

“林嬷嬷！”烟雨、秋雪一出来，看见了林嬷嬷走进来。

“老太太睡安稳了？”林嬷嬷问道。

“睡安稳了，点了一只甜梦香！老太太这些日子来都睡的不好，要是还不好，就要找大夫来瞧瞧了！”秋雪说道。

林嬷嬷点点头，说道：“好！你们下去吧！”

“林嬷嬷！”烟雨喊住了正要推门进去的林嬷嬷。

“烟雨，什么事？”林嬷嬷停住脚步转头问道。

“您自从老家回来后，就一直在老太太床榻前值夜，您老人家年纪也大了，也不知道身子骨吃不吃的消！”

“我们日常做事您也是知道的，不是那起子不知道轻重的人，要是您放心…不如还由我们来值夜，当然我要是您不放心，还有秋雪，她夜间惊醒，有个动静，她就醒了，不会误了老太太要水要茶的……”烟雨看着林嬷嬷说道，还拿手扯了扯秋雪。

秋雪也跟着连连点头。

林嬷嬷欣慰的笑了笑，说道：“你们一心为了老太太，这我都知道，放心！我的身子骨，我自己知道，要是撑不住了，我就换你们！”

烟雨、秋雪连连点头答应。

“好了，回去歇息吧！你们也累了一天了！”林嬷嬷说道。

烟雨、秋雪见了只得出来。

烟雨同秋雪走出正房，向自己住的屋子走去。

一出门，风扑了两人满怀。

烟雨拢了拢衣领，说道：“好大的风！老太太、林嬷嬷这些日子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秋雪搓了搓手，奇怪的看着烟雨。

“你不觉得奇怪吗？咱们进老太太院子都这么些年了，林嬷嬷什么时候值过夜，都是我们这些丫鬟轮番值夜，怎么林嬷嬷一从老家回来，就开始值夜，而且老太太的睡眠也开始差起来了！”烟雨说道。

“之前云飞…”

秋雪顿了顿，接着说道：“云飞值夜的时候也说老太太睡不安稳，这都大半年了！”

“我们之前值夜值的好好的，自从林嬷嬷回来了，我们就再也没有值夜了！老太太心里是有什么事情吗？”烟雨跟着说道。

“而且，老太太的心事，肯定只有林嬷嬷知道！”

“我有时候留意到，林嬷嬷伺候老太太睡觉的时候，那内室的灯，基本都亮到很晚才熄灭！”烟雨想了想，说道。

“是吗？我没怎么留意！”秋雪淡淡的说道。

漆黑的夜色，廊下悬挂的灯笼随风摇摆着，灯光昏暗，照的四下里隐隐绰绰看不分明。

四周寂静无声，烟雨和秋雪心里提了起来，不由得加快脚步。

正在这时，秋雪顿住了脚步，烟雨奇怪的看向秋雪，问道：“怎么了？快走啊！咱们赶紧回去吧！这天儿可太冷了！我手都冻僵了！”

秋雪不说话，直直得看着走廊的中间，缓缓的抬起了手，指着说道：“前面有东西！”

烟雨顺着秋雪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长廊的中间，离她们约有二十步远，站着什么东西！

那东西一动不动，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轮廓，看高矮个头，绝对不是院内的丫鬟，更何况这个点大家都睡下了，其实严格来说，这东西的个头也小了点。

烟雨使劲睁大眼睛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烟雨汗毛都竖了起来，紧紧的握住秋雪的手，感觉手心里都是汗，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秋雪的。

烟雨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了，想要大喊大叫，却发不出声音来。

秋雪和烟雨，一直僵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廊下虽然挂的有灯笼，但是夜色太黑，灯笼散发的微光早被黑夜吞噬干净。

更深露重，秋雪和烟雨冻的手脚冰凉，烟雨提着心，颤抖着问道：“秋雪，你说，那到底是什么啊？”

“为什么要拦住我们的路？”

“会不会…会不会是鬼啊？”

“烟雨，你别说了！”秋雪开口无奈的说道。

“秋雪，你一直不开口说话，我心里没底啊！”烟雨紧紧的抓住秋雪的胳膊。

“我也不知道，我也怕着呢！又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秋雪说道。

“要不…咱们叫人来吧！”烟雨说道。

“还是不要了，万一惊动了老太太，那可如何是好！”

说完，秋雪四处看了看。

烟雨紧紧拉住秋雪，问道：“你找什么？”

“找找有没有树枝、石头，丢过去看看，那到底是什么！”秋雪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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