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没想到，二郎心里会是这样想，恨意那么深。

不过稍微思考一下他的性格，似乎也不觉得难以理解。

小孩的世界非黑即白，没有虚与委蛇，只有明明白白的爱与恨，面对利用他们抛弃他们的两面三刀老顾家，自然恨得彻骨，在心里记一辈子。

这样清晰的恨很容易走上极端，二郎甚至想用自己的死而达到让顾老三死的目的。

“你真是个傻瓜，你的命比顾老三那条烂命贵得多不知道吗？”

二郎心里其实也乱得跟一团浆糊似的，什么都没想明白，当时思想激烈只想要跟他同归于尽，后面醒了，面对家人便知道心虚了。

闻言，心里便震了一下，接着四肢百骸莫名升起一阵阵暖流。

顾意看着他，“你也知道不敢跟我们说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从小的圣贤书是怎么读的，你这样伤害自己，阿娘不会伤心难过吗？”

王语兰捂着嘴哭了起来。

大郎眼眸中满是失望。

二郎急了，彻底急了，“我知道错了，不会再做出这种事的！娘……你别难过，儿知道错了，不会犯傻了。”

他原本毫无悔意，唯有面对亲娘，面对他的同胞，他心肠都快悔青了。

王语兰心软，本来就想原谅他，却被顾意暗暗示意一眼。

她继续捂着脸哭。

二郎手足无措，愁眉苦脸。

顾意暗自挑了挑眉，果然，这家伙吃软不吃硬，若是打他一顿，怕是没有效果，且他受伤，阿娘肯定舍不得打。

“二郎，你知道你为什么要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顾老三吗？”顾意语重心长地问。

二郎看向她。

顾意道，“因为你弱，你太弱了，只有弱者才会选择伤害自己的方式来保护别人，强者，是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的。”

“我还小，我还不到十岁！”二郎扯了扯嘴角。

“大郎也才是十岁，可他现在已经可以把顾老三打倒在地了，可见年龄根本不是问题。我们和老顾家现在同村，早晚还会碰上，难道你每次都用这种方式把他们吓走吗？”

二郎若有所思，心内突然一震。

他看向大哥，很想振作起来，想起练功又苦了苦面色，“大哥，我以后每日跟着你练基本功！我一定要让老顾家害怕我！见到我就绕道走！”

嘉月也举起小手，“我也要变强，我也要跟着大哥练基本功！”

大郎忍住笑，便摆出兄长的样子，面容严肃看着二郎，“你这是什么样子，好像是我逼你一样连嘉月都比不上。”

幸好只是练一练基本功，而不需要成为武将上阵杀敌。大郎想起他那早死的爹，心情又不好了，原本，爹是从小把他作为武将培养的。

二郎面色更苦了。

嘉月听见大哥的夸奖，更开心了。

除了二郎，一家子全都笑了起来。

王语兰终于破涕为笑，二郎心里总算放松下来了。

一切总算步入正轨。

——

而顾意一行人离开老顾家不久，顾家两个读书人就回来了。

顾嘉琪是最大的，二房林氏的儿子，十五岁了，顾嘉信十三岁，是老顾家寄予厚望的读书种子。

“我们在书院这些时日，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顾嘉信问亲娘徐氏。

顾嘉琪则左右瞟了瞟，问，“祖母，三婶，我娘呢？”

徐氏没说话。

顾老太用拐杖戳了戳地面，“你娘犯了错，我把她送走了。”

顾嘉琪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叫犯了错，送走了？”

反应过来之后，他心里变得空落落的，心里升腾起怒气，又不知怎么发泄出来。

“为什么？犯了什么错？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一无所知，林氏是他亲娘啊，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顾老太眯着眼，“琪儿，你是在责怪我吗？”

徐氏连忙打圆场，“琪哥儿，这事确实是你娘做错了，她招惹了大房一家，你祖母也是万般无奈才将她送走，又把耽误你的学习，才没有通知你。”

“什么叫得罪了大房一家才不得不送走我娘？祖母什么时候要看大房的脸色了，连保下我娘都做不到？”

顾嘉琪只觉得无比荒唐，这分明是借口，无比荒唐的借口。

徐氏叹息一声，“琪哥儿你不知道，大房如今可不是从前那样了，你三叔的双手也是被大房的大郎亲自打坏的，咱们如何还能招惹他们。”

“好了！”

顾老太狠狠拍了桌子，“都给我闭嘴，你们两个不要管家里的事情，只要好好地把书读好就是最大的欣慰了！”

琪哥儿憋着劲儿，敢怒不敢言，双拳紧紧握着，顾嘉信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二郎的脑震荡是说起来还是有些严重的，时不时就是头痛恶心干呕，稍微一动脑袋就疼，害得家里所有人都紧张着。

顾意重新开了药方，配药熬药给他吃，还在家里呆了两日，除了干家务，做饭做菜，研究厨艺，给村民看病，偶尔去海边赶赶海，不再坐船出海了。

海边偶尔会捡到一些惊喜，比如海参，海蜇，海胆，再深一些的海底有不少个头大的螃蟹。

顾意下海去潜了几道，抓了满满一网兜的螃蟹八爪鱼还有鱿鱼各种贝类。

偶尔在海底找着找着就忘记时间了，还忘记自己身处哪块地方了，结果一露出海面，发现竟然到了离岸边很远的海上了。

正巧从海上归航的渔船经过。

一望无际的海面上突然泛起波澜，冒出一个小脑袋，直接把他吓得眼睛快瞪出来，差点往海里栽进去了。

顾意也被那人的动作吓一跳，便给自己提了个醒，把握好时间，不能在水里太长时间，免得被有心人瞧见，真以为她长出了和人一样的鳃，或者干脆她就是水鬼啊。

“大叔，我也要回家了，带我一程！”

渔民看清她人，没好气地瞪了她好几眼，便把船往她那边划。

拿回家就正好整成几道菜，吃的就是一个新鲜。

比如海参煮小米粥啊，清淡营养，且不是海参限量一个的那种，想吃多少吃多少，一家子每人能分三五个，也算不错了。

顾意不打算去码头，要把这些海货全都留给自家吃，又给邻居送一点，也是因此，家里的伙食更上一层楼。

王语兰是吃惯山珍海味的，再贵重的食材她也吃得不慌，倒是来小石屋的曹婶儿看见了，直瞪眼，大喊，“暴殄天物！你们就这么全吃了，去卖掉能挣不少钱了！”

不过她也就是随口一吐槽，他们也是笑而不语，照吃不误。

曹婶儿是过来喊王语兰去大集的。

“王娘子，赶集你去不去啊？”

王语兰点头，“我还没见过大集呢。”

“我也要去！”嘉月积极地举起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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